第179章 不愛了,也就不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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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慣了紀河GAY裏GAY氣的娘炮德行,我懶得理他,翻著白眼,喝了口Hermas茶杯裏的依雲礦泉水。

    沒錯,林叔叔就是這麽壕無人性地寵紀河。

    飲水機是和兒童床一起送來的,當時看見保姆小心翼翼地往裏麵一瓶一瓶灌依雲,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心下正吐槽著林叔叔的土財主暴發戶行徑。

    紀河沒得到我的理睬,忽然啞著嗓子,拍著茶幾,吼了一聲:“還他媽能不能過了?不能過就離!”

    我嚇得一哆嗦,剛喝到嘴裏的水,頓時噗嗤噴了滿地。

    等我慌忙抽出紙巾擦著嘴,準備點頭說離就離的時候。

    紀河又突然指著我鼻子,來了句:“反正人家宇宙超級無敵螺旋爆炸愛你!大不了再追你一次!”

    我真佩服這廝舌頭能不抽筋。

    而且,我受到了刺激和驚嚇。

    真的。

    如果可以,我真想重新把他推到大貨車的軲轆底下,碾過來,軋過去,撞死一萬次。

    要麽……把他推到米歇爾的槍口,來十萬發子彈也成。

    沒好氣兒地抹了一把水淋淋的嘴巴,我冷笑:“好阿,那先離,再看你能不能追到本公主。”

    “人家又不傻,才不離呢,就要賴著你。賴到蝙蝠俠毀滅世界,灰太狼吃到喜羊羊,新聞聯播演到大結局……乃敢與你絕。”

    語氣浮誇地說到最後,紀河已經歪著脖子,一瘸一拐地走過來,纏到我身上,從背後抱住我,開始拿臉蹭我的肩膀了。

    “行了,本公主知道自己聰明大方、可愛漂亮,用不著你跟我演小奶狗。”

    我不耐煩地伸出食指,頂住他揩油的腦門,莫名起了試探他的念頭,不自覺轉換了話鋒:“不過,說真的,如果本公主做了對不起你或者傷害你的事,你還能這麽犯賤嗎?”

    紀河篤定地妖嬈一笑,輕眨左眼,悠悠搖頭道:“人家相信你,你不會。”

    “如果我最親的人會呢?比如……罹宏碁。”我轉過身,微眯眸子冷凝著他,半真半假地吐出那個來自地獄的名字,幾乎決定了跟他明牌玩這場鬥智鬥勇的遊戲。

    所有掘地三尺竭力深埋的惡毒和怨恨,終於破土而出,對我們張開了巨大的、血淋淋的食人花盤。

    我異常森然的語氣,激得紀河渾身猛地一顫。

    多半猜到了,我隱瞞他的秘密,同樣也是他想隱瞞我的。

    他原本粲然的笑靨,在破曉的天色裏,如同陷入永夜般,轉瞬僵硬得無比黯淡。

    我以為,他也會除去春風般溫柔的甜蜜偽裝,亮明底牌。

    但,他卻隻是很快重新揚起唇角,出其不意地捧住我的臉,攻其不備地吻上了我的額頭:“傻沫沫,禍不及子女。他是他,你是你。我記得我說過,我對你,隻有愛,沒有恨。這一點,無論發生什麽,永遠都不會改變。我願意為了你,原諒所有傷害過我的人。哪怕你不愛我。”

    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

    我甚至不知道,他猜到了多少我的心事,我的秘密。

    可是,我卻本能地沉默著抱住了他。

    仿佛擁抱著我能夠擁有的整個世界。

    以前上學那會兒,有一段時間,郗語默總跟尹恩賜吵架,曾經還把QQ簽名改得特別非主流——

    哪怕恨到想殺了你,最後卻還是想抱緊你。我愛你,最痛就痛在這裏。

    那時我不懂,隻覺得矯情。

    我覺得,愛和恨,明明是兩種截然相反的感情,就像冷和暖,苦和甜。

    怎麽可能既想殺了他,又想抱緊他?

    直到今天,緊緊擁抱著紀河,品嚐到同時甜蜜與心碎的滋味,我才明白,會冷才會暖,有苦才有甜。

    許多恨,其實源於愛。

    不愛了,也就不恨了。

    不會再處心積慮去琢磨,他一點一滴的細微動作表情,背後隱藏著什麽。

    不會計較,他有沒有說謊。

    不會懷疑。不會患得患失。

    那是一個無比漫長的相擁。

    我沒有放開紀河,紀河也沒有放開我。

    紀河沒有解釋,五年前的謀殺未遂。

    我也沒有逼問,罹宏碁和他的恩怨。

    誰都沒有說一句多餘的話。

    沒有接吻,隻是抱著對方。

    靜靜地抱著。

    靜靜地,聽著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後來,按時準備早餐的廚師和保姆,驚慌失措邁進又退出廚房的雜亂腳步聲響起,我們才麵紅耳赤地鬆開手,回房換衣服。

    嗯……一間房。

    因為,閣樓改成了兒童房,我的行李細軟,一部分收到了衣帽間,另一部分收到了紀河的房間。

    紀河昨天“意外”發現林陌的收養材料,和林川憶還給我的紙盒箱,就是給我收拾東西的時候。

    不過,今天還不算太尷尬。

    紀河洗漱的功夫,本公主已經雷厲風行地連妝都畫好了。

    接下來的早餐,是沉默的。

    本公主實在不知道說什麽。

    總不能直接問,是不是我爸殺了你媽,所以你也差點殺了我吧?

    唯一能夠表達我並無疑慮的方式,就是把早晨那番試探的話,處理成玩笑。

    演技不夠,隻能唱歌來湊。

    於是,吃過飯,紀河給蘇珊請的漢語家教來了以後,我看著紀河整理連夜趕出來的策劃案,心懷鬼胎地哼著小曲,補妝等他出門。

    紀河卻生怕我還不夠心驚膽戰,一邊裝文件,一邊怪力亂神地盯著我看。

    我被他盯得頭皮發麻,心虛地噤了聲,埋頭將口紅塞進包裏,試圖避開他的目光。

    結果他居然當著滿屋子保姆、廚師、保安和家教的麵,猛地抬手叩住了我的下巴。

    被迫對上他犀利的眸子,我真怕他在眾目睽睽之下,來一段霸道總裁的標配台詞:女人,你沒有猜錯,我娶你就是為了報複你爸,這個家,從今天起,就是你的地獄。

    而紀河也真對得起我,開口還真是:“你這該死的女人……”

    “我、我怎麽了?你跟誰說話呢?這麽不客氣?”

    本公主結結巴巴地梗著脖子嗆他,舌頭直打結。

    狂跳了一早上的不安的心,都快蹦出嗓子眼了。

    紀河故弄玄虛地微微眯起眼睛,麵上看不出悲喜,冰冷細膩的指尖,緩緩劃過我的臉頰,停在我的脖子,輕輕摩挲著我的喉嚨,接著說:“你這該死的女人,生得如此美貌,讓人家如此迷戀就算了。隨口哼個小曲,還像神仙唱歌一樣,也讓人家沉迷其中無法自拔,感覺從耳朵到心靈都得到了淨化。是上帝親吻過的嗓音嗎?”

    沒料到劇情會這麽展開,大家臉都綠了。

    本公主也終於忍無可忍,在沉默中爆發,唾沫橫飛地吼出了每個人的心聲:“你神經病阿?”

    紀河聳聳肩,揚手把GUCCI公文包往背後一搭,另一隻手勾著我的肩膀,搖頭賤笑:“人家的病早好了,現在隻是膚淺而已,就喜歡你長得好看,唱歌好聽。”

    王母娘娘作證,我倆出門的時候,我清清楚楚聽到屋裏發出了整齊而微弱的作嘔聲。

    時隔七年,論不要臉,本公主依然不是紀人妖的對手。

    去往公司的路上,紀河春風得意的笑容和口哨,莫名令我感到不寒而栗,脊背發涼。

    仿佛在明目張膽地警告我:宮罹羽沫,跟我鬥你還太嫩。我可是有本事跟殺母仇人的女兒撒狗糧,喂吐一窩圍觀群眾的男人。

    四十多分鍾後,紀河的騷粉保時捷,在路虎保鏢的護送下,紮眼地開進了公司的地下停車場。

    引擎熄火時,我正要抬手解開安全帶,紀河卻冷不丁地欠身,湊得離我很近,噴著藥味濃重的鼻息,似笑非笑地握住我的手,挑眉道:“想知道什麽,問吧。凡是確定不會傷害你的事,我都會告訴你。”

    我一愣,向後退開幾厘米,苦笑著說:“我不問,真相就能永遠爛在你的肚子裏嗎?”

    然後,輪到紀河愣住了。

    隻愣了短短三秒。

    三秒以後,他指尖挑高我的下巴,再度逼近,嘲諷地扯起左邊嘴角,柔涼一笑,梨渦淺現:“尹總說,我們需要溝通。我得治治你總把話都放在心裏寫的毛病。你不問,我就不說,看咱倆誰憋著難受。”

    這次我沒躲,淡淡回以冷笑,冷冷地、堅定地表明態度:“我不難受。你救過我三次,我也給你三次被原諒的機會。當然,現在隻剩下最後一次了。”

    紀河被我突如其來的鎮靜打得措手不及,疏長的睫毛,微微驚愕地顫動著,故作淡然地嗤笑:“前兩次用在哪了?”

    “你沒必要知道。”

    不等紀河追問下去,我已經卯足勁推開他,全速逃離了副駕駛。

    我希望,我永遠不會在他用光我給的所有縱容和機會以後,內心痛楚表麵薄涼地告訴他——

    我給他的第一次機會,是他躺在手術台上,我決定不去追究他和慕綿的事情。

    我給他的第二次機會,是在早晨的那個擁抱裏,我決定體諒他對罹宏碁的恨。

    畢竟,縱使撫養我長大的林叔叔,親手殺了我素未蒙麵的母親,我都不會拍手叫好,不會再尊敬林叔叔,甚至搞不好也會恨他。

    紀河一時衝動想弄死我,可以理解。

    我願意再相信他一次。

    努力相信他是愛我的。

    隻是,事不過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