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哀莫大於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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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救中心的院門口,宋茜茜已經靠在丁婉的肩膀上睡著了,看到滿眼紅血絲的楊少尊,渾身肅殺之氣,猶如地獄裏歸來的魑魅。不容侵犯的壓迫感讓丁婉忍不住抖了下身體。
宋茜茜微微皺眉,長長的睫毛煽動後睜開眼睛。
楊少尊緩緩的向她走來,垂眸看到宋茜茜的手機上還停留在通訊錄上,‘冰塊老公’的備注是宋茜茜一時調皮改的,每次見到這個備注楊少尊不由得要生幾絲悶氣。
不停的吻她,一定要讓她改回來。
可這次見到心髒一顫一顫的,好像無數個拳頭同時襲擊心髒。楊少尊蹲下來的瞬間丁婉識趣的離開,毯子散落在地上,被楊少尊撿起來,輕輕的為她披上。
楊少尊冰冷的指腹放在宋茜茜幹裂的嘴唇上,輕輕的來回撫摸。
宋茜茜以為昨天一晚上,淚水已經流幹,可現在見到楊少尊,那個能給她帶來無上安全感的人,就在自己麵前,她能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力量在抽走他的溫暖。
淚水很快聚集,順著臉頰迅速滑落。
“你去哪裏了,我給你打了好多好多的電話。你知不知道,李姐出事了,她再也不會回來了。”宋茜茜最後的防線在楊少尊麵前分崩離析。
哭聲順著風聲傳到了很遠的地方。
“對不起。”楊少尊將宋茜茜攬進懷裏。抱的越來越緊。
楊少尊死死的咬著牙關,雖然閉著眼淚,可眼淚依然從眼角滲出來,李姐於他來說是不可割舍的親人。當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就是在開玩笑。
這個世界何來公平與不公平之分,要知道楊少尊雖然含著金湯匙出生,從未為錢能夠解決掉的事情犯愁過,可身邊的至親之人,幾乎全部都離他而去。
相伴的光陰即便那麽短暫,依然是不開心的。
他珍惜的一切從來不是別人想要的,卻也是他很難得到的。
楊少尊見到李姐後,渾身止不住的發抖,沒有人比宋茜茜對楊少尊此刻的堅韌感受的最為真切,她很是用力的回握,卻依然沒辦法製止住他的顫抖。
“媽媽去世的時候,李姐不讓我哭,他說男孩子如果掉眼淚就會被別人看輕,媽媽和她都希望我能盡快撐起一片天……”
宋茜茜投進楊少尊的懷裏,“少尊,我們不說了。”
楊少尊沒有繼續說下去,低聲的抽泣讓宋茜茜抱著他的力度越來越大,她的額頭上低落幾滴水珠,宋茜茜沒有說什麽,隻是這麽一動不動的抱著楊少尊。
我能給你的東西不多,但你若是喜歡,我可以竭盡所能給你我的全部。
若不是這件事,他們根本不會知道李姐跟她唯一的姐姐關係並不好,聽到自家妹妹去世的消息居然沒有半點傷心的神色,張口就是要錢。
楊少尊本來想送李姐的骨灰回到故裏,老一輩的人都說回到故裏才是安,可依照現在的情況,李姐若是回到故裏,才沒有安寧的日子吧。
管家調查到,李姐的姐姐為了生計,已經將祖墳的地賣出去了。
楊少尊隨機便決定將李姐安置在楊家祖墳,對於這個決定,楊雲厚這個自從李清玲被警察帶走後就連夜包機去了國外的楊家長輩,提出了很強烈的反對意見。
楊少尊詢問宋茜茜的意見。不得不承認,這個決定讓宋茜茜也覺得意外,她撫摸著楊少尊下巴處冒出的青色胡渣。
“李姐若是知道你在心裏早就將她當成了家人,一定會很欣慰的。我覺得這個決定沒有什麽亂來的地方。”
生而為人,在這個世界上,不必像每個人討一份喜歡,人生千萬裏的路,若得同行之人,又若這個人恰好是你的知己,這才是最為幸運的事。
李姐是個不喜奢華熱鬧偏愛安靜的人,楊少尊便在楊家墓園挑了一處偏辟的地方。
李姐可以說一生都奉獻給了楊家,在這座城市生活了那麽多年,連朋友也沒交到幾個,葬禮顯得有些冷清。
冬天原本是最為幹燥的季度,可那天居然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空曠又顯凋零的草地上沒有一個人打傘,好像懷揣著一種默契。這場雨水是李姐對每個人說那未曾說完的囑托。
宋茜茜站在楊少尊旁邊,大多數他低著頭,完全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難得抬起頭也是一張凝重的臉,宋茜茜從來都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
那場葬禮結束後的當天晚上,楊少尊高熱不退,直至半夜,宋茜茜實在沒辦法,給抱病在身的蘇澤打了電話。
沒有人比蘇澤更加了解楊少尊的身體狀況,這個時候去醫院,本來他身體就很虛弱,還免不了從頭到腳的檢查一遍,本來就不多的力氣又要被折騰大半去。
“宋茜茜,我是你的保鏢嗎!整天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啊!”蘇澤沒說完的話被隨性而來的李雪瑩一個巴掌拍了回去。
“哪個醫生像你這麽話多,趕緊去看病。順便讓李姐,不對,讓顧叔幫忙準備出一個客房來。”李雪瑩像常客似的吩咐著所有人。
說完還覺得不妥,“就我平日裏住的那間就好。”
用人們尷尬的看著宋茜茜,不知道該不該動,宋茜茜擺擺手,“按照她說的做。”
李雪瑩挽著宋茜茜的手臂,“我在這住的時候少尊哥一次都沒有回來,你別隨便吃醋哦。”
宋茜茜疲倦的閉上眼睛,輕輕的按著自己的太陽穴,“不會,我隻在意你叫人收拾一個客房,難不成你跟蘇醫生已經同居了。嘖嘖,好快。”
暴露的李雪瑩羞愧的臉紅,使勁甩開宋茜茜的手,“我們當然沒有同居,收拾出來的那間客房我來住,蘇澤那個登徒子肯定要沙發!”
楊少尊的高熱等到第二天才徹底退下去,蘇澤揉著腰從沙發上起來,看過楊少尊以後就強烈要求回醫院。
“茜茜,我要再睡下去,肋骨肯定不會好了。”
宋茜茜扶額,這個人又來了,“昨天我已經讓人給你收拾出了客房,是你堅持不要去睡。”她擺出一副就算裏肋骨不會好也怪不到我頭上的樣子。
蘇澤覺得那個低智商的宋茜茜又回來了,“我不辭辛勞的趕過來,你肯定是要給我些好處的,雪瑩如果不願意,你就該有說服她的本領。”
宋茜茜麵露狡黠,“那雪瑩不想,我也沒什麽辦法,你不是也一樣害怕她。”
蘇澤男人心爆棚,“我怎麽可能害怕她,到時一夜過去,我就去她家提親,她哪裏會有脾氣發出來。”蘇澤拍著胸口很有自信的樣子。
不料沒有維持多久,耳朵就被人狠狠的揪住,疼得他齜牙咧嘴。
“怎麽著,你是想生米煮成熟飯,讓我有口難開是吧。蘇澤,我是一直沒看清你居然是這樣的人。”李雪瑩的姿態完全一副妻子教訓不聽話丈夫的既視感。
若別人不知道,真的會覺得他們是老夫老妻。
宋茜茜忍俊不禁,“好了,你們別鬧了,管家已經把飯菜準備好了,你們先去吃飯,我去看看少尊。”
李雪瑩放開手,大搖大擺的往前走,宋茜茜無奈的搖頭,身後還能聽到李雪瑩得理不饒人的聲討,“既然你蘇澤那麽厲害,那今天我們回醫院,晚上你就睡在病房門口的木椅上。”
“晚上咱媽讓我們回家。”蘇澤的聲音弱弱的,完全沒有調侃宋茜茜時那般痞裏痞氣的感覺。
“那是你媽,還不是我媽。”就李雪瑩糾正的語氣來看,肯定不是第一次糾正他。
有時候,宋茜茜真的很羨慕他們兩個,比起她跟楊少尊肩上相互擔任的東西來說,李雪瑩和蘇澤就輕鬆了很多。
雖然李雪瑩有的時候真的不討喜,能把爸爸媽媽氣個半死,但是爸爸氣消了總歸是一樣的愛她。李雪瑩清楚的知道這一點才能活的這般有恃無恐吧。
躺在病床上的楊少尊眉頭緊皺,睡得十分不安穩,宋茜茜從幾句不大清晰的囈語中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宋茜茜拿來毛巾給楊少尊擦拭額頭上的細汗,隻是剛擦了沒幾下,楊少尊受到驚嚇似的抖動了下,下意識握住宋茜茜的手。
宋茜茜嚇了一跳,輕聲喊著他的名字,“少尊,是我。”
楊少尊睜開眼睛,看到宋茜茜以後,渾身的緊張感褪去大半,疲倦的樣子看起來著實讓人心疼,宋茜茜的心也跟著揪著,“餓不餓,我給你煮上次煮的粥好嗎?”
楊少尊搖搖頭,一場高熱抽走了他全部的力氣,“顧叔在嗎,我有事找他。”
宋茜茜知道他要李姐處理最後的事,並沒有阻攔,“顧叔就在樓下,我幫你找他來。”
管家跟著宋茜茜腳步匆匆的進了臥室,楊少尊已經半坐起來,“李姐的老家除了李姐的姐姐之外還有什麽親人?”
“我調查過了,隻有這一個關係並不好的親人,開口要十萬塊。”李姐的家鄉宋茜茜跟著媽媽去過,而且他們差點就在那邊落腳,貧窮到什麽程度她很清楚。
李姐的姐姐,估計連十萬塊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居然敢開這樣的口。
“給她五十萬。”
管家也是在楊家做了二十多年的事,一雙堅定的眼眸顯得他在任何事麵前從容鎮定,可在楊少尊說完話以後,那雙堅定的眼眸開始遊離。
對方明顯是敲詐,如果要打官司的話,且不說縉集集團有最為精良的律師團隊,就是隨便請個律師也能輕易打贏這場官司,李姐跟她姐姐關係不怎麽樣是當地鄰居們也知道的事。
善於察言觀色的管家看著楊少尊並沒有開玩笑的意思,而且這件事還非做不可,轉而看向宋茜茜,希望她能夠說幾聲勸阻的話。
宋茜茜握緊楊少尊的手,對管家點點頭。
五十萬如果能夠換來李姐的安生,很值得。
“還有肇事者……”
不等楊少尊說完宋茜茜就緊接著向他解釋,“少尊,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更何況肇事者家境不是很好,受的傷很嚴重,我去看過了,醫生說如果不盡快清除腦補淤血極有可能成為植物人。”
楊少尊沉吟了半響,給了宋茜茜一個安定的眼神,隨即看向管家,“安排一下,先讓他做手術。”
管家欣慰的點點頭,轉身走出了臥室,帶上門的刹那臉上浮現出對宋茜茜的驚歎,要知道,按照楊少尊以前的性格,一定不會放過肇事者,更加從來不會管任何天時地利的因素。
沒想到,一身戾氣的楊少尊居然會聽得進宋茜茜所有的話,管家深吸一口氣,“李姐,你應當可以走的放心了。”
宋茜茜俯身在楊少尊的肩膀上,她知道如果自己剛剛沒有替肇事者說話,他對肇事者的態度絕不會這樣。
“少尊,我知道你是為了照顧我的情緒,但是負責這起車禍的處理警察說,這場車禍端倪很多,我想我們先調查清楚是不是肇事者的原因。”
楊少尊捧著她的臉,指尖微微透著涼意,“看來在你眼中,我也是個是非不分的壞人。”
宋茜茜頭搖的像撥浪鼓,“不是的!我隻是怕你誤會。我的確喜歡濫用同情心,但這次關係到李姐,我不想讓她的身上因為我們再擔負別的冤情。”
“傻瓜,我跟你想的一樣。”
宋茜茜聽到楊少尊的回答後鬆了口氣,隻要他也這麽想就好,“你等著,我去煮點粥給你喝好不好,這次我多放一些糖。”
楊少尊拉住宋茜茜的衣角,臉埋在宋茜茜的頭發裏,難得露出示弱的一麵,“不要去,陪陪我。”
他的手緩緩上爬,攬上她的腰身,“茜茜,抱歉,讓你擔心了。”
宋茜茜心髒狠狠地顫動了下,抽了抽鼻子,盡力扯出一絲笑容,“幹嘛道歉。”
“不要離開我。”
你一直怕我離開你,可你不知道,我何嚐不是怕你最後也沒有站在我的身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