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大雨，陳翰隻在那女人指尖煥光的時候看清楚了她的麵孔，卻也在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陳佳明手機照片裏的那個女人正是昨夜小巷裏的那個女人。

    女人不算太好看，但很清秀，二十多歲的年紀，笑起來的時候很陽光。

    陳佳明吸了口氣，道：“你昨晚見過她嗎？”

    陳翰卻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而是道：“你認識她？”

    陳佳明微微踏前一步，他似乎已意識到了什麽，一字一頓寒聲道：“你是不是見過她？”

    陳翰與他的距離已極近，他甚至能夠感受到來自於對方的壓迫感。

    陳佳明甚至比陳翰要略略高出小半個頭，在這樣近的距離下，有種居高臨下的意味，但廁所裏糟糕的氣味將這種壓迫感衝淡了不少。

    然而陳翰卻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如何作答。

    但陳佳明卻已從陳翰的反應之中獲得了答案，他一字一頓道：“我知道這件事情和你沒有關係，我隻想知道你看見了什麽。”

    陳翰陷入片刻的沉默之中。

    陳佳明微微吸了口氣，又盯著陳翰看了一會兒，忍耐了一會兒，他終於有些忍不住了。

    陳佳明算不上一個好人，他這樣的人，能用自身的優勢壓迫你，就絕不會和你講道理。

    而以上的這番話已耗盡了他的耐性，他直接揮動拳頭，打算給這個小子一點教訓。

    他出拳的速度極快，恍若雷霆一般，別說一般人了，就是來一個專業的，都未必能夠看得清楚他出的這一拳。

    然而……陳翰攔住了。

    那完全是一種自保的本能反應，陳翰正在思考之中，麵對這雷霆的一拳，本能的抬手……然後……他用那隻左手，硬生生捏住了陳佳明的拳頭。

    隔著手套，陳翰都能夠感受到對方拳頭的堅硬和其上攜帶著的巨大力量。

    然而陳翰一步都沒有退。

    陳佳明的臉色變了。

    陳翰卻微微抬起頭來，他的心思數變，然後道：“你怎麽知道我一定知道我就知道你想要知道的事情？”

    陳翰的臉色有些不大好看，他被陳佳明堵在這個臭烘烘的廁所裏，又不明不白的差點被人打，他能高興才怪，如果不是變異帶給他的超強反應力與力量，光是陳佳明的這一拳，就能打的他半天緩不過來。

    陳佳明仍然沒有回答陳翰，就像陳翰也一直沒有回答陳佳明一樣，他們兩個人的對話似乎從一開始就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你到底是……什麽人？”

    陳翰卻已然甩開了對方的拳頭，看了他一眼，邁步向外走去。

    陳佳明卻沒再動手，他偏過頭，看著陳翰的背影，沉默不語。

    ……

    ……

    除了這樣的一個小插曲，這仍然是平靜的一天，陳翰晚上正常放學，在白茉瞳的“監視”下一路回了家，他倒是和白茉瞳說了一嘴今天和陳佳明的事情，白茉瞳卻什麽也沒說。

    而陳翰發現，變異也不是一點好處也沒有。

    他覺得自己的精力變好了，力量變強了、反應速度變快了，但他左手的變異程度卻又有些加劇了。

    陳翰仍然學不進去，白茉瞳又徹底變成了一個悶葫蘆，陳翰旁敲側擊，她卻都沉默不語。

    陳翰隻要再一次爬上床，早早的休息，卻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都沒有睡著，反而又像是昨夜那樣，有些起燒，這可能是那瓶藥的變異誘發的。

    陳翰在床上翻來覆去了一會兒，渾渾噩噩的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陳翰又一次醒了過來。

    窗外仍然一片黑暗，此時此刻似乎才是淩晨兩三點鍾，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又下起來，淅淅瀝瀝，砸在窗戶上，發出細微的聲響。

    他聽見客廳裏傳來了什麽聲音，然後光亮起來。

    白茉瞳是不會主動開燈的。

    在某一個瞬間裏，他還以為是自己的母親回來了，但緊接著，他便意識到那不可能是自己的母親——哪怕提前下班，他的母親也不可能舍得花錢打車回來，寧可在單位對付一宿。

    那麽……

    陳翰下了床，帶上手套，站起身來，穿著長袖的睡衣一步步走進客廳裏。

    白茉瞳不知道哪裏去了，客廳裏坐了一個黑衣服的男人。

    那人半個身子都陷進了沙發裏，卻帶著一張鐵麵具，然而哪怕隔著那樣的一張麵具，都能感受到他眼睛裏玩味的神色，他手中把弄著一個魔方，似乎是聽到了聲音，就轉過頭來，看了陳翰一眼：“嗨，你醒了？”

    陳翰道：“你是誰？”

    “你醒了就好，省的我在這裏浪費時間——我這人呢，就不願意打擾別人睡覺，”那黑衣的男人略一收手，便將手裏的魔方塞進口袋裏，拍了拍帶著黑皮手套的手，換換站起身來，“我是誰呢，也不大重要，我是來核實一件事兒的。”

    陳翰微微後退了一步，目光向自己母親的房間和廚房各掃了一眼，都沒看見白茉瞳。

    而黑衣男人的話仍然在繼續：“昨天天海一中邊兒上的小巷裏死了一個人——一個女人。”

    白茉瞳顯然沒有她自己所說的那麽靠譜，陳翰預料裏的警察確實沒有找上門，但上門的卻全是莫名其妙的人。

    陳翰再一次向後退了一步。

    “本來，這事兒是應該走司法程序的，必須來個警察，調查一番，但……死在那裏的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陳翰想起那一夜裏女人手指尖迸發的光：“你說什麽，我不明白，但你要是再不走，我就要報警了。”

    那男人聽了陳翰的這番話，便低低的笑起來，聲音有些陰冷，像是黑暗裏夜梟在笑：“不好意思，我這就走，但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走。”

    陳翰道：“我不會跟你走，現在，請你離開我的家。”

    那男人笑著搖了搖頭：“不不不，你恐怕還不清楚你被牽扯進了一件什麽事情裏，現在你隻有兩個選擇，老老實實的和我走，或者我……”

    他笑了笑：“我想想，什麽能威脅到你，打死你？還是……我看看，我想你家裏沒什麽錢吧，這房子不大，年頭也長了，要不我想辦法幫你們換一個新房子？”

    陳翰道：“你什麽意思？”

    那男人卻已反手從大衣的口袋裏拎出來了一顆小小的手雷，在手心裏把弄，笑聲有些玩味：“你覺得這是一顆真手雷，還是我拿出來的玩具逗你玩兒的？

    “不過你放心，就算是真的，我也能保證，炸不死你，但這房子，你們也住不下去了。”

    陳翰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道：“你要我跟你去哪裏？”

    那戴著鐵麵具的男人就又笑起來，笑聲有些肆無忌憚的意味：“我呀，就喜歡你們這樣的、有家有業、顧忌來顧忌去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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