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翰重新回到自己的家的時候已經快要四點多鍾了，雨幕仍然細密，不見變大，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停，仿佛它可以一直這樣淅瀝瀝的下下去。

    事實上，陳翰回來的路上一直都擔心會不會碰上那黑衣男人叫來的援兵，但他顯然多慮了，直到他回了家甚至第二天早上出門去上學，都沒有陌生的能力者再登上門來。

    白茉瞳的衣服早已被炸的破破爛爛，讓陳翰有些意外的是，她當時離爆炸點那麽近，身上竟然沒有什麽較為明顯的傷勢，但她那身衣服顯然是報廢了。

    陳翰隻能找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給她換上，隻不過顯得略大，而白茉瞳換上了他的衣服，便更像是個洋娃娃了，呆萌又漂亮，簡直與之前閃電般撲殺那黑衣男人、直接一刀捅進對付血肉裏的什麽彼天特工是天差地別。

    而陳翰也意識到了，白茉瞳似乎早醒過來了。

    因為之前白茉瞳對於自己背後的勢力一直諱莫如深，而之前卻毫無違和的當著陳翰的麵說出了彼天這個名詞而且並未做任何解釋。

    陳翰回到家中，他本以為那貨是破門而入的，但結果他家的門出奇的完好，這倒是省了陳翰的一件大事兒。

    他這一夜睡的早，經這麽一件事兒鬧了一宿，他雖然沒睡多長時間，但也是再也睡不著了。

    他收拾了一下屋子，又在沙發上坐下來，看了一眼白茉瞳，道：“我和那個什麽‘跳蚤’的對話，你都聽見了？”

    白茉瞳道：“我們確實與能力者存在著長時間的敵對關係，但在某些事情上，我們是有共識的。”

    這回換做陳翰有點意外了，他還真沒想到白茉瞳如此爽快的、正麵回答了他這個略有些敏感的問題。

    而不等陳翰開口，白茉瞳便已然繼續道：“這種共識，即不讓普通人發現、不讓政府方或普通人的勢力或公司發現。”

    陳翰道：“所以說，能力者和所謂的彼天，就相當於是那些亂七八糟裏所寫到的，隱藏於波瀾不驚的正常現實世界之下的另外的‘世界’？”

    白茉瞳的目光微微閃了閃，道：“你可以這樣理解，無論是能力者、還是我們、還是知道能力者存在的普通人力量甚至是國家力量，都在盡可能的將能力者的世界隱匿在普通人的認知之外，所以……除非你與能力者或者與我們這樣的彼天的人產生了什麽交集，否則永遠不可能知道在正常安定的社會之下還存在這樣的一個能力者的團體。”

    “但如果我沒猜錯的，彼天……應該不是一個能力者組織吧——你為什麽把彼天和能力者劃歸一談？”

    然而這一次，白茉瞳沒有回答，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呆滯與刻板，目光微微下垂，顯然，陳翰的這個問題她並不想要回答。

    陳翰想了想，也明白了，白茉瞳和他說這麽多，是在穩定他的心理，今夜這般巨變，白茉瞳擔心陳翰生出什麽別的心思來。

    尤其是在那個“跳蚤”先生的那一句“彼天專門和能力者過不去”這樣的一句話之後。

    陳翰笑了笑，道：“那方便問一句——能力者和彼天為什麽對立？”

    白茉瞳再一次陷入沉默，在片刻之後，她才又一次開口道：“明天我們的人就會抵達，隻要你積極配合治療，情況很快就能穩定下來，你白天的正常生活不會發生改變，隻需要每天抽出一定的時間配合我們，便足夠了。”

    這更像是一記定心丸。

    說實話，現在沒有什麽比恢複正常對陳翰更具吸引力。

    哪怕是在陳翰剛剛體驗到異變為他帶來的巨大改變之後。

    那種名為“天國武裝”的基因誘變藥物或許能夠賜予他遠超常人的能力，但同樣地，這種藥物感染的最終結果卻是將陳翰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怪物。

    屆時他全身都是黑鱗，就算再厲害，怎麽在現代化的城市之中生存？

    說完這番話，白茉瞳便轉過身來，向外走去。

    陳翰倒有些意外，這幾天相處下來，隻要是自己在空閑狀態，白茉瞳基本都是寸步不離的跟著他，除了他上學和晚上睡覺的時候，這一次倒是難得的她主動打算出去。

    然而陳翰又忽然想到，之前那個黑衣男人來到他家裏的時候白茉瞳也不在——那時候她去哪兒了？

    陳翰想了想，道：“這麽晚了，你還出去？”

    白茉瞳微微頓住腳步，偏過頭來，嬌俏的小臉蛋配上一張萬年不變的木瓜臉，有種別樣的萌意——說句老實話，如果不是陳翰見過她出手的淩厲，絕不可能相信這是一個龐大勢力打造出來的特工。

    白茉瞳卻沒有陳翰想的那麽多，她默默的看了陳翰一眼，道：“我去處理後續——你就留在這裏，哪也不要去。”

    是為之前發生的那一切收尾麽？

    陳翰忍不住幹咳一聲。

    然而白茉瞳卻已瀟灑的轉過身，向外走去。

    但在她走出陳翰的家的最後一刻，陳翰卻忽然開口叫住了對付：“白茉瞳。”

    白茉瞳又一次站住腳步，卻沒回頭。

    陳翰略微猶豫了一下，才道：“我現在算是一個能力者嗎？”

    白茉瞳沉默了片刻，道：“算。”

    在放下這樣的一句話之後，她便直接邁開腳步，健步如飛的走了出去。

    陳翰卻陷入了漫長的沉默之中。

    在片刻之後，他才站起身來，關上門與燈，站在自家窗戶前，看著窗外的夜雨和黑沉沉不見星月的天空，怔怔的出了神。

    彼天、天國武裝基因誘變藥物、能力者、白茉瞳、甚至就連陳佳明都是能力者世界的一員，為他們提供情報……陳翰有時候覺得這一切是那樣的不真切，仿佛隻是一個轉頭之間，他的生活就多了許許多多前所未有的事物與人，而就連他曾經熟悉的東西，也都跟著變得物是人非起來。

    能力者的世界。

    是隱藏著平凡世界的背麵，波濤洶湧的世界嗎？

    這世界和這世界上的人，仿佛都藏著出離於平凡之外，所不為人知的另一麵。

    這一夜，對於陳翰來說，注定無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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