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醒川發現他的猜測成為了現實。

    在遍空如雨點般墜落的梭形無人機和母艦的殘骸中，還有一些黑點，正在搖搖晃晃的緩慢從天空中降落，而從這些東西身後發光的噴氣裝置來看，他們顯然是活著的東西。

    而在此時此刻的這個力場裏，活著的、又能從天空中飛下來的，必然是彼天的人，也就是葉醒川的敵人。

    葉醒川重重的吐出一口帶血的痰，反而覺得狀態好多了。

    他必須要找到陳翰。

    他已意識到了，這場仗打到這個地步，彼天的大軍也已經到了黔驢技窮的地步了，他們做到了他們想都想象不到的事情——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彼天的鋼鐵軍團。

    而現在，彼天的無人機甚至母艦都已傾頹，他們離成功隻差一步。

    那麽陳翰呢？

    葉醒川沿著冰冷灰暗的大地前進，他覺得自己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他和陳翰聯手，他們倆的狀態就算是再差，也必然能夠擊潰彼天這些剩下的力量。

    而很快，葉醒川便發現了陳翰的位置。

    那是距離原本體育場較近的一個地方——那體育場也在剛剛的光芒漣漪中坍塌。

    而陳翰就倒在那一片廢墟的。

    但讓葉醒川找到他的是站在他身邊的那個彼天的人造人小女孩，白茉瞳。

    或許是因為體育館崩塌了，或許是這場戰鬥終於快要走到了尾聲，這個一直沒有露頭的小女孩兒終於走了出來，站在陳翰的麵前，顯得有些茫然的看著他，神色有些無措，於是顯得有些可愛。

    陳翰似乎還在清醒的狀態裏，起碼從葉醒川的這個角度看來，陳翰的身軀有些微的移動的。

    葉醒川支撐著自己的身軀一點點的挪過來，先對上的是白茉瞳默然的目光，緊接著看見的才是陳翰的眼睛。

    陳翰的眼睛仍然一片的猩紅，像是一片猩紅的彎月，他的眼睛微微眯著，目光裏蘊含著某種葉醒川看不清楚的光。

    他仍然清醒著，目光時而停留在白茉瞳的身上，又時而停留在葉醒川的身上。

    葉醒川卻反而有些警惕，他覺得陳翰這會兒的狀態不太對。

    剛剛陳翰拔地飛升時候所升起的力量太過強大與不可思議，就連葉醒川都感到匪夷所思，而這世界上，沒有什麽力量是能夠突然得到了，一個人驟然變強，必定是付出了某種代價。

    葉醒川並不清楚陳翰付出了什麽代價，但他看著此刻陳翰，感覺他的目光顯得有些茫然與陌生。

    而便在這時候，在他們的身邊響起了一道輕響。

    葉醒川雖然很疲憊，但他的精神卻是極度緊繃的，他清楚危險並未解除。

    但這道聲音就來自於葉醒川的身邊。

    那是白茉瞳。

    目光呆滯的女孩兒從腰間把出她那小巧又精致的槍械來。

    這時候，又有一道聲音從葉醒川的身後傳來：“殺了她！”

    那是王中澤的聲音，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從那一片的廢墟地下爬出來了，作為一個A級的金係能力者，他的身軀強度是毋庸置疑的，因此，哪怕是剛剛的天地大爆炸，也沒能真正的殺死他。

    但盡管如此，他也顯得狼狽極了，身軀之上全是鮮血，就連代表能力作用的金色皮膚都在這一刻消失不見了。

    然而他仍然在第一時間便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隔著老遠指著白茉瞳怒吼道：“殺了她！”

    葉醒川忍不住微微轉過來。

    王中澤是讓他殺了白茉瞳。

    近在咫尺之下，殺死一個人、即使是個彼天的人造人，所需要的時間可能也就僅僅是一瞬間。

    一瞬間可以做太多事情了。

    在這個瞬間裏，葉醒川選擇了遲疑與猶豫，因為他其實覺得白茉瞳不大像是什麽壞人，他記得自己在雨夜小巷裏昏迷的時候他就看見了這個小姑娘，當時她沒有殺他，而白茉瞳也一直跟著陳翰，陳翰對彼天恨之入骨，卻一直沒有殺白茉瞳——這是不是也就意味著，這個小女孩不是什麽壞人？

    但就在葉醒川猶豫的這同一個瞬間裏，一道沉重的槍聲在他的耳畔響起。

    白茉瞳開槍了。

    一道亮色的光線從葉醒川的身邊掠過，閃電般沒入灰沉沉的天空裏，正中不遠處的王中澤。

    那個男人臉上一切猙獰的表情都在那一刻凝固了，胸前被開了一個大洞，汩汩流血中仰麵而倒。

    他是不畏刀槍的頂級金係能力者，卻最終死在刀槍之下。

    葉醒川變了顏色，閃電般回過頭來，看向那個他剛剛還以為人畜無害的小女孩。

    但迎接他的是一個黑洞洞的槍口。

    那是一把精致小巧的手槍，充滿著科技感，它不是熱能武器，而是某種次時代的束能槍械，握著這把槍的人也隻是一個漂漂亮亮的小女孩，隻是她的目光很冰冷，眼睛裏沒有任何屬於人類的色彩。

    葉醒川仿佛在此時此刻才意識到，這個人、這個小女孩、無論生的有多好看無害，她都不是一個真正的人。

    這是一個人造人。

    麵對這黑洞洞的槍口，葉醒川的臉色變了，他調集自己身軀之中的力量打算進行防禦或反擊。

    但……葉醒川竟然發現他身體之中剛剛還一直存在，如有生命般的無窮力量在這一刻仿佛驟然消失了。

    在這一刻，他仿佛又變回了那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什麽超強的力量、權能的權柄都在這一刻蕩然無存。

    葉醒川在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那一道毀滅了一切的光之漣漪。

    那東西的威力可能遠比想象的要強大。

    彼天果然不可能真的做出自我毀滅的事兒來。

    這種打擊不僅僅對彼天的機械設備產生了難以想象的巨大影響，同時也對能力者造成了影響。

    而沒有了能力……要怎麽和那些正在緩緩從天空降落的、彼天的人造人對抗？

    甚至於，沒有了能力，他要如何在白茉瞳這個看似無害的小女孩的手中活下來？

    而隻在葉醒川的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的瞬間，白茉瞳開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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