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淡淡的薄光從窗外投射進來，整個房間裏卻沒有因此顯得多麽明亮。

    白茉瞳仍然站在電梯口的位置，微微垂著頭，雙手垂在身邊，穿著髒兮兮小白鞋的腳偶爾不安的挪動一下，表情卻一如既往的淡漠。

    先知是整個房間裏唯一一個有心情能笑出來的家夥，他那略顯蒼白的麵孔上仍然帶著那份略顯淡漠的笑容，像是位德高望重的長輩：“所以你看，你想要殺死我這件事情，大概是沒那麽容易做到的。”

    他說著這樣的一番話，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

    但這句話讓陳翰徹底回過神來。

    先知這番話說的是事實，包含著絕對的自信。

    陳翰不可能擊敗一個權能。

    而便在這時候，先知剛剛所釋放的那種強大的力量卻在這一刻如潮水般退去，陳翰瞬間就恢複了自己的行動能力。

    先知示意陳翰在昨天的位置坐下來，他緩緩道：“你也不用這麽急著殺死我，雖然白茉瞳和你說的大多數的事情都差不多，但……猜測與現實，萬一有那麽一點兒的差距呢？”

    角落裏的白茉瞳忍不住抬起頭來，看了先知一眼。

    先知察覺到了這道目光，笑道：“我不是有意偷聽，你們那麽明顯的念我的名字，你又把禁絕立場的後門給打開了，我總要留意一下不是，萬一——萬一陳翰這小子，把我的女兒拐跑了，我這一把年紀的，上哪兒哭去？”

    他的這番話說的輕鬆，但陳翰卻沒有多少輕鬆的感覺。

    但他想了想，還是在先知的身邊坐下來了。

    陳翰清楚，要是這位想要殺他，根本不必等到現在。

    先知見陳翰坐下來，就笑了笑，指了指桌案上的書：“看過麽？”

    《仿生人會夢見電子羊嗎？》

    陳翰搖搖頭。

    他聽過這本書的大名，也看過銀翼殺手，但沒看過這本書。

    “有機會可以看看。”先知笑道，“大概比電影寫的好。”

    陳翰不知道應該如何接這番話。

    先知也不在意，他似乎真的很喜歡那本書。

    陳翰卻覺得先知之所以喜歡這本書，大抵是因為白茉瞳有關。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白茉瞳也是仿生人。

    而白茉瞳是根據先知的女兒製造出來的，甚至有很多其他彼天自然人都無法擁有的權限。

    正如先知所說的，他愛彼天的世界，也更愛自己的家人。

    從心底裏，哪怕現在的白茉瞳從真正意義上來說隻是一個人造人，但先知仍然對她擁有某種奇特的情感。

    但陳翰卻不清楚此時此刻他該如何開口。

    先知給陳翰的印象其實一向不錯，但如果情況真的如對方白茉瞳所說，先知想要毀掉整個地球來拯救岌岌可危的彼天的世界，那陳翰就必須要阻攔這個人。

    無論能不能成功，他都不能坐看自己的世界的滅亡。

    陳翰沉默片刻，道：“你到底打算怎麽做？”

    不過，先知卻似乎並沒有回應陳翰的這句話的意思，他像是根本沒有聽見陳翰的這句話一樣，微微笑了笑，就岔開了話題，緩緩道：“你覺得菲爾卡德那家夥想要做些什麽？”

    陳翰不大清楚話題怎麽便轉到菲爾卡德的身上了，一時間沒開口。

    先知卻並不在意，他道：“他想要殺死我拯救地球這種話，你肯定也不會相信吧？

    “菲爾卡德，他其實是為了天國武裝。

    “在最開始，他得知了彼天的這項研究和這項研究所能夠促成的東西與力量，便主動找到了我們的人，想要和我們合作。

    “那時候我就已經在規劃將彼天的大股力量撤到地球上的事情了，雖然一直以來，彼天就有與地球連通的通道，甚至於，我們可以自己開辟通道——就像是之前在天海市時候那樣。

    “但我們已有的穩定通道的容量大都不高，而我們開辟通道所需要的時間卻不短，開辟一個像是天海一中那樣的通道已然是鋌而走險，而想要打開一個足夠讓彼天撤過去的通道，便更是不可能的——因為在通道打開之前，便會被能力者們所發現，尤其是七位權能，在地球的能力者世界的七位權能中，有一位的能力偏向於空間，隻要我們移動，便會發現我們的存在。

    “因此，我們便隻能選擇這些在地球上原本就有的、超大型的穩定通道。

    “菲爾卡德想要我們的天國武裝，我們也想要他的通道。

    “這就是我們合作的基礎。”

    陳翰道：“現在你們有兩個通道了。”

    他這番話裏所說的兩個通道，指的當然是艾登的那一個，和菲爾卡德的這一點。

    先知卻搖搖頭，道：“不，艾登的那條通道我們無法通過，你也清楚，他的死亡在能力者的世界中掀起了軒然大波，幾乎整個世界都為之矚目了。”

    他說到這兒，便微微頓了頓，歎口氣，道：“我其實見過艾登，在很久很久之前，大概是我剛剛覺醒能力的時候，那時候彼天的世界和能力者之間尚且沒有這樣的僵持，我的存在僅僅雖然仍然僅僅被彼天的某些高層人士知道，但他們也是處在一種驚喜的狀態裏。

    “那時候，我的真實年齡和我現在的外貌相仿，而我那時候，也和剛剛得到天國武裝的你一樣，根本不清楚我所掌握的力量到底是什麽。

    “但艾登不同，那時候，他已經活了兩百多年了——事實上，艾登不僅僅是這世界上第一個權能，也是第一個能力者，早在彼天的世界與地球開啟通道之前，他便覺醒了權能的力量，並被某些人所發現。

    “他是個傳奇人物，也是我的引路者。”

    陳翰看了他一眼，道：“所以你要殺死他？”

    先知看向陳翰，笑道：“殺死他，既是菲爾卡德的想法，也是我的意思，我們兩個人，在這一點上，不謀而合。

    “菲爾卡德殺死他，是在為他未來做鋪墊，而我想要艾登死去，是因為命運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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