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誌培被蔡水萍和鄭氏的話一刺激，更加惱火，罵道，“十幾歲的人了，白活了，基本做人的道理都不懂，誰教你的？我可沒有這麽教你！是不是你那個娘偷偷教你的？”

    陳家兩姐妹在一旁小聲地提醒，讓陳希夢主動認錯，說些好聽的話，免得父親更加生氣。

    不料陳希夢卻開口道，“我娘怎麽了？我娘為這個家付出了多少，你們憑什麽這麽奚落她？！就算我娘拿了錢去上海做生意了，但這個錢不是你們身上的肉，是我娘自己掙出來的！”

    “混賬東西！”陳誌培怒罵了一聲，隨即抬起頭，然而這一次，陳希夢卻躲開了，並沒有挨到打。

    陳誌培氣得脖子通紅，厲聲道，“混賬東西，你還敢躲？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陳國安勸說道，“好了好了，別打了，別罵了，孩子還小，好好教，慢慢教，要講道理……”

    陳希夢看向大伯母蔡水萍和奶奶鄭氏，說道，“我娘沒有錯！是你們都在欺負她！我不許你們這麽說我娘！”

    鄭氏瞪大了眼睛，顯得難以置信。

    陳希夢則轉頭看向陳誌培，繼續說道，“還有你，就算你是我爹，我也不許你說我娘，不許你欺負我娘！是你家暴，是你自己作風有問題，是你逼走了我娘！”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這丫頭竟然這麽跟自己的親爹說話？！

    陳誌培也有些發愣，一時半會兒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卻聽見陳希夢接著說道，“你整天騎個摩托車，進進出出的，泡在勞務市場，招個工有那麽難嗎？你盡找那些年紀輕的，你以為別人都不知道你的目的嗎？”

    “你這個畜生！老子還要你一個小的來教？”陳誌培氣得拿起椅子，掄起胳膊就想砸死這個逆天的丫頭。

    陳國安雖然極力護著小孫女，但是也厲聲說道，“小希，不可以這麽跟你父親說話！”

    陳佳夢和陳柳夢姐妹倆皆被嚇住，還是第一次知道這老幺這麽不怕死，膽敢這麽跟父親說話，光是想想，她們都不敢往深處想，陳希夢倒好，還直接說了出來。

    陳希夢覺得委屈，替母親王素娥感到委屈，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覺得自己沒有錯，本應該像個正義的勇士一樣，麵對一切，坦然處之，該指責就嚴厲的指責，可是陳希夢還是哭了。

    陳希夢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麽，或許身體有自己的意識，知道此刻麵對和抵觸的人是自己的父親，而對父親的畏懼，也許是與生俱來的，不管這個父親是一個怎樣的人。

    事實上，陳希夢不想哭，哭泣會讓人顯得很懦弱，現在爭取的不是自己的權益，而是在替母親討公道！

    陳希夢抹掉了眼淚，直麵父親陳誌培，說道，“我娘過年都不回家，就是因為你，全是你的錯！一個打女人的男人，借女人出氣的男人，他就不是個男人！”

    陳柳夢連忙拉過陳希夢，勸說道，“小希，求你了，你不要再說了！快點跟爹道歉，快一點！不許任性！”

    姐姐的話，並沒有入陳希夢的腦子，隻有無限放大的怒火。

    “打自己老婆的男人，就是個廢物！隻會家裏囂張，有本事去打別人啊，打女人算什麽厲害的？！你不是一個好丈夫！就算你是我親爹，我也一樣看不起你！我看不起你——！！”陳希夢哭著吼道。

    完了完了，老幺真的要被活活打死了，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都說出了口……

    就在陳佳夢覺得陳希夢要完蛋的時候，陳誌培忽然放下了手，沉默的陳誌培看了看小閨女，完全沒有料到，自己在女兒的心目中竟是這個不堪的樣子。

    陳誌培沒有動手，也沒有再罵，麵上的表情也十分複雜，難以讀懂陳誌培的內心世界。

    原來，在小女兒的心目中，母親是偉大的，母親為了讓她念上不錯的學校，不惜遠走他鄉，獨自奮鬥，而母親在家裏的時候，卻是一直受人欺淩；

    而作為一個父親，不是一個打自己女人的廢物，就是一個沾花惹草的人，整日泡在一些年輕的勞務工人之中，一個被自己女兒看不起的人。

    一時間，陳誌培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可是不管陳誌培算不算一個好丈夫，哪怕平時說話的語調也很不溫柔，但是陳誌培不曾對女兒們做出不好的事，換言之，陳誌培作為一個父親，並沒有過錯。

    事實上，有些事，也隻有陳誌培自己知道，就連一家之主陳國安都不知道，然而麵對小女兒的質疑和指責，陳誌培能做的，依舊是選擇沉默。

    陳誌培轉身而去，離開了客廳。

    陳希夢說這話的時候，也做好了挨打的準備，但是父親的舉止，卻讓陳希夢很是意外，尤其是父親從自己身旁走過的時候，陳希夢從父親的眼睛裏看到了類似眼淚的濕度。

    客廳裏的氛圍，說不出的壓抑，陳家人也沒有再指責陳希夢的不是，倒不是覺得陳希夢說得對，而是當事人陳誌培都選擇沉默和離開，其餘人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本喜歡多嘴多舌的大伯母蔡水萍也閉上了嘴巴，拉了拉陳皓，示意陳皓不要再繼續留著，盡可能離得遠一些。

    陳國安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知道陳希夢心疼自己的娘，但沒有料到，陳希夢竟然為了母親，不惜跟自己的父親鬧翻。

    哦不，不是鬧翻這麽簡單，這個小丫頭，似乎不惜跟自己的父親樹立敵對關係。

    在陳誌培離開以後，不知所措的陳希夢，像忽然抽了氣的皮球，渾身上下，力氣盡失，陳希夢蹲下了身，環抱雙膝，泣不成聲。

    不是的，陳希夢沒有想過和父親鬧成這樣，隻是父親那麽說母親的時候，陳希夢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尤其是陳希夢想到重生之前，母親在一次離家出走以後便音訊全無，和這一次好像，一樣找不到任何消息，那麽緊跟著，是不是母親的死訊？

    所以，在陳希夢看來，她現在捍衛的不是母親的名聲，或許還是母親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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