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濟牽著小娃娃走到了他家周圍的小巷子，接著，輕輕推了他一下，溫聲道：“去吧，以後莫要再如此頑皮。”

    小胖娃娃睜大眼睛向前跑了兩步，接著突然停住，轉身作了個不倫不類的揖：“多謝仙子。”還沒等她說什麽，這小胖子就又屁顛屁顛跑向了家門。

    菩濟看著除了狼狽了一些，再沒什麽大事的小胖娃娃，啞然得搖了搖頭。她可不是什麽仙子，她是妖呢，還是萬年老樹妖。

    雖然這樣想著，她還是看著小娃娃撲進了娘親的懷抱、娘倆哭成一團才轉身離開了，讓趕過來想要報恩的夫妻兩人失望而歸。

    菩濟給自己的臉上施了術法，讓凡人看到即忘，就正大光明地走到了路邊的美味小攤，按照口味要了兩份素三鮮。她昨天遇到了一批人販子，救下了好幾十個被拐的小娃娃，一直到剛才才將所有娃娃送回了家，可是累壞了。

    不過，這麽大的飯量肯定不是因為她能吃，絕對是因為之前那人還在的時候，吃的太多了，導致她重新掌握軀體之後，才會這麽饞、這麽餓。

    說起來，那人已經走了很久了。

    當初那人以一則真實事例告訴了她，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幫助，等她明悟之後沒幾天，那人就消失了，匆匆忙忙、毫無預兆。她隻來得及將自己的名字告訴那人，還沒來得及詢問那人的名字呢。

    不知道那人的名字，一直是菩濟心中的遺憾。以那人的本事和見識，絕對不是局限於某個小世界的人，若是知道了她的名字，說不定菩濟還能憑借著名字找到那人、好好感激一番呢。

    可惜了。

    慢悠悠地吃完了素三鮮，菩濟趁著攤主不注意，將碗放到了待洗的那部分中，接著就化解了攤主不大不小的血光之災作為報酬——她雖然感激那人的所作所為，但卻是學不來那些偷雞摸狗的事情，隻能暗地裏以這種方式作為報酬。

    當然了，當初那人也留下了不少錢，她幫的人中，也有家境殷實贈送了財帛的，不過她將這些都留了起來，隨時準備送給需要的人。

    說到這個，她還曾經給朝瑉和桃清兩人送過一些錢財呢，雖然不多。

    當初這兩人，一個被那人損了金丹，修為再無寸進，一個被她斷了本命寶劍，根基受到重創，但靠著桃清手裏邊的毒蟲毒藥什麽的，還是勉勉強強逃了出去，隱姓埋名到了一個基本沒有修士的城鎮中。兩人雖說隱姓埋名，但其實本來隻是打算修養生息而已，等到傷勢好得差不多了，就會重新出來尋找藥物修補金丹和根基。

    魔修要治療傷勢，自然方式狠毒，因此，一下子就險些害了好幾人的性命。那人當初在兩人體內各留了一道妖力，若是這兩人再做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就會立刻被她知道。因此，她立刻出手，阻止了兩人的進一步行動，並且懲戒了一番。

    這可兩人都是頂頂聰明的，桃清又是心思最多的。她當時還是太天真了，隻知道人的血肉是魔修的良好藥物，卻不知道原來人類絕望、仇恨等情緒，也等給她帶來無盡的好處。等到菩濟聽到傳聞心中不安趕過去的時候，憑借著幻術和美貌迷惑了一家之主的桃清，已經間接害死了十數無辜百姓。

    她震怒，為自己的失職，也為桃清兩人的冥頑不靈。於是，她當機立斷，直接毀了兩人的修為，又將桃清的身份和所作的事情都告訴了被迷惑的一家之主。金丹修為一朝散盡，桃清的容顏瞬間蒼老，成了四五十歲的老嫗，家主清醒之後看著妻兒的屍體靈位，痛不欲生，跪著請求她救一救他們。

    她無動於衷，一來已死之人本不可能複生，二來，經過了這麽些事，她也懂了不少，既然做了，就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資格獲得別人的幫助，比如視人命如草芥的桃清朝瑉，比如被美色迷惑後對家人不管不顧的家主。

    桃清朝瑉兩人沒了修為，又上了當地大族的黑名單，過得很是不如心。尤其貧賤夫妻百事哀，兩人又從來沒處理過這種俗事，更加加劇了衝突。等到菩濟再一次看到朝瑉的時候，他已經與桃清分開、並且即將餓死了。

    等到菩濟偶然看到桃清的時候，她才突然意識到，桃清朝瑉兩人，似乎是那人特意留下來，鍛煉她的。

    突然之間，正站在樹下神遊的菩濟心有所感，消失在原地，重新出現時，已經在城鎮另一邊的一座普通民宅裏。宅子的女主人正在生產，已經一腳進了鬼門關。而男主人聽到穩婆傳來的“血崩”後，已經即將昏厥。

    菩濟歎了口氣，臉上不由自主地帶上了悲憫的色彩。她隱著身影，悄悄出現在產房內，隔了幾步的距離，給產婦渡純淨無害的妖力。

    等到穩婆終於驚喜地大叫“出來了出來了”的時候，產婦鬆了一口氣，昏了過去，產房內一片混亂，菩濟卻悄悄退了出來。有萬年菩提的妖力頂著，產婦絕對沒有生命威脅，隻是會比旁人虛弱一陣罷了。

    她站在了院子中的大樹頂端，吸收著天地間的精華恢複元氣，感受著體內愈發身後的信仰之力，轉了轉腕間的手串，生出了幾分悵然。

    手串上有九顆圓潤無雕痕的珠子，其中八顆散發著盈盈的微弱光芒，唯有最後一顆要暗淡一些——當然了，這也比她還在的時候強多了。

    雖然她根本就看不到這九顆珠子的亮度差別。

    九顆珠子代表九世，過去、現在、未來，三世複各具三世，共合九世。

    這是她的劫，也是她的緣。

    如今九世即將結束，她也差不多回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她想起自己在無名老祖身後無數年才生了靈智，想起老祖說她有機緣在小世界，想起朝瑉桃清兩人是無為寺的手筆，為了破她的修為心境無所不用其極。

    前麵八世他們都沒成功，於是趁著這最後一世，也是她輪回時保留記憶最少的一世，下了狠功夫，險些就成功了。

    如今，她的信仰之力凝聚的差不多了，大概再過幾年的時間就會離開這個小世界了，到那時，想要與那人再相見，隻怕就真的靠緣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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