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同性戀，我不想跟那些大家閨秀相親，我很忙，媽媽。”衛覺易再次開口，語氣有些更冷更硬了：“我有自己的人生，我不是傳宗接代的精子，不是你跟爸爸出去應酬的麵子，我是我自己。若是你一直覺得，我的臍帶還連著你的子宮，需要你控製和喂養的話，那我建議你再去一次產科，將我生下來，謝謝。”

    衛覺易說完，掛斷了電話。

    李應玥覺得更尷尬了，隻得默默地坐著。

    他頓了頓，將電話放在枕頭旁邊，深呼吸了幾次，然後看了眼李應玥，發現她低著眼瞼。

    兩人這樣呆了大約十分鍾，然後李應玥突然抬頭，卻正好跟衛覺易對視上，她看見他的眼神，竟然抖了一下，忙移開自己的視線，有些弱弱地開口說道：“喝水不？”

    “嗯。”衛覺易答道，他也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李應玥站了起來，拿了杯子，往外走去。

    “抱歉，嚇到你了。”衛覺易開口說道。

    “沒有。”李應玥一驚，隻得解釋道：“我覺得很正常，我也很想跟我的媽媽說這段話，可是……你知道，我媽媽病得比較重，而我也對這件事沒你這麽樂觀，所以我是做雙麵人，一麵盡量妥協，一麵盡量叛逆。比起我，你要好很多……”

    “我不是說這個。”衛覺易眼睛一黯，頓了頓，然後看著李應玥泛著真實情緒的眼睛說道：“我是說，沒有告訴你醫院的地址。”

    “哦……”李應玥恍然地應道：“那個也是小事。本來我是不請自來，早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反正你不說，我也能找到你。我去給你倒水。”

    李應玥說罷，就往外走去。

    她在躲著他。

    他知道。

    不是害怕他，而是他跟他媽媽的對話，讓她發現了他的禁地，她覺得尷尬，那種關係，她很熟悉，就像她跟她的媽媽一樣。

    這是每個人自己的事，所以她並不評價，也不想聽到。

    他讓她留著，聽他跟他媽媽的對話，其實有些自私。

    他希望，她了解他，認識他。

    畢竟，除了她的案子，他們之間，實在沒有別的，安全的共同話題。

    她再度回來，手裏的水杯，放在他右手邊的桌子上。

    “我媽媽很喜歡控製我，因為她是個完美主義的自戀狂。”衛覺易開口，感覺到李應玥抖了一下，但是他還是繼續說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他現在就是在做這件事，而且是趁自己之危，強行拉她入自己的坑。

    “啊……”李應玥聽著，她覺得突兀極了，畢竟這個衛覺易大律師，簡直就是個完美到不像話的人，卻在這裏說自己的媽媽是個完美主義的自戀狂……

    嗯，似乎也很合理。

    “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必須讓她滿意，還好我智力不差，否則可能就是你上次遇到的那些變態之一吧……”衛覺易有些嘲諷地笑著：“所以我從十年前，就從宿舍搬出來了，獨子生活。我沒有女友，也不跟女生親近，他們覺得我是同性戀，但是上次……”

    衛覺易頓了頓，看著李應玥說道：“上次在商場，碰到你跟小心，我之前就坐在星巴克裏，跟一位女士，她是我相親的對象，但是她其實是個心理醫生。是她，確定了我不是同性戀，然後跟我媽媽報備，所以現在，我的媽媽跟她的富婆朋友約好了，一定要我們倆在這個周末約會。”

    “她安排什麽，隻要不太離譜，我都是會盡力配合的，跟你一樣。”衛覺易有些漠然地笑了笑：“畢竟婚姻和生育，是大多數人不能逾越的焦慮，我不想她太焦慮，但是我真的很期望，她跟我之間，不是這種畸形的關係。”

    “水溫剛剛好，喝吧！”李應玥沒有說別的，將水杯遞給他。

    衛覺易接過來，喝了一大口，然後還給李應玥，自己默默地躺了下來，李應玥替他蓋上了被子。

    “你睡一覺吧，我自己看著。”躺下的衛覺易對李應玥說道。

    李應玥聞言，‘嗯’了一聲，然後趴在衛覺易的床邊，很快就睡著了。

    是的，他謝謝她沒有多說什麽。

    這是多少年來，他第一次向他自己以外的人傾訴他對母親的逆反。

    這種情緒，困擾了他很多年。

    同樣的，他也去看過心理醫生，但是醫生回答他，他是健康的。

    健康的……

    他隻是有正常的決策罷了。

    她方才，隻是傾聽，沒有跟他多說什麽，就是她的矜持。

    她知道，自己並不真的了解，僅僅憑著他跟媽媽的一個電話，加上他的述說，真的不能了解他們之間的母子情結。

    更重要的是，她跟她母親之間，情結比這個還激烈，她的立場發言，很難公平真實，所以她避開了。

    她是個矜持的人，而他，很喜歡她的矜持。

    午飯又是南瓜奶昔，她在醫院的走廊裏給他現做的。

    他吃掉那些糊糊的東西之後，抬頭說：“謝謝。”

    她微微笑了笑，收拾飯盒。

    “你不吃午飯嗎？”他看著她回避的臉接著問道。

    “我吃過巧克力了。”李應玥看他一眼，回答道。

    “哦……”他看著她，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些什麽——她書房裏那一堆巧克力，是他買的，她知道嗎？若是知道，怎麽會沒有反應勒？

    畢竟，巧克力，是有特別的意義的。

    以前沒有，他現在希望有。

    “巧克力很好吃。”李應玥回頭，又跟他的眼睛對視上：“謝謝。”

    “所以，你才跑來照顧我？”他有些豁出去。

    “誒……”李應玥聞言，皺眉想了想，然後回答道：“我一般不收別人的巧克力，但是既然有人送了可以喂肥一頭豬的分量，所以就開心地收下了。”

    衛覺易聞言，不禁笑了。

    “我一般也不買巧克力送人的。”

    李應玥聞言，頓了頓，然後看著衛覺易那張雖然病了，但是依舊可以用‘風華絕代’來形容的臉問道：“我一直很好奇，衛大律師，你為何，對我這麽好？不會是因為……你調查過我，知道我跟你有同樣的母子情節，所以因此而產生了共情，才特備照顧的吧？”

    …………

    是的，他在生氣。

    她問完那個問題後，他就一直冷著一張臉，不跟她說話。

    若非她盡力照顧他，這兩天。

    隻怕已經被他轟出去了。

    終於拔針了，她正想著怎麽開口跟他溝通解釋，走廊上，卻看見一個女人走了過來。

    那個女人，正是魏妙蓮。

    “你在這裏幹嘛？”魏妙蓮有些消瘦，有些憔悴，看李應玥的眼神，帶著她陌生的憤恨——仿佛，她丟失了什麽心愛的東西，而罪魁禍首就是她李應玥。

    李應玥照舊是不搭理，轉身便走。

    但是，魏妙蓮，哪裏是肯放棄的人？直接跟著她走進來衛覺易的病房，還把門關上了。

    “姑娘。”李應玥看了衛覺易一眼，回頭看著魏妙蓮：“不要這樣，我這裏，沒有你的男人。”

    “我知道。”魏妙蓮恨恨地瞪著李應玥說道：“我的孩子掉了。”

    李應玥回頭，對衛覺易說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的孩子掉了，他很難過。”魏妙蓮繼續說道，語氣有些破碎：“他因為難過，所以夜裏偷偷翻看你女兒的照片。”

    “這個你難道要怪我？”李應玥覺得自己眉毛都長了，一臉的沒興趣：“好好養好身體吧！”

    “已經快三個月了，怎麽會掉勒？她雖然是個女孩，但是很健康啊！你說，是不是你，暗中找人，偷偷給我下藥，讓我的孩子掉了的？”魏妙蓮衝了上來，撕扯李應玥的衣服。

    衛覺易攔住了她，冷冷地說道：“魏女士，請你自重。”（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