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仇！報仇！

    突然一組畫麵猛然戳進大腦，一個小男孩從出生到八歲，從愛笑到越來越冷漠，第一次向她睜開眼睛，第一次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握住她的手，第一次對著她無齒的笑，長第一顆牙齒，學說第一個句話，邁出胖嘟嘟的第一步，再然後就變了，好像七彩的畫麵變成了黑白色，無盡的爭吵，或者說某人單方麵嘶吼讓一切變質，小小的還沒有學會說話的孩子便不笑了。

    明明她還沒有結婚沒有和子箴生孩子，可這一切就好像她真真切切的真的經曆了，那就是她的孩子，硬生生撬開她心裏該屬於隱私的絕對自私的給自己孩子的愛，套在了另一個孩子身上！

    那種感覺，那種感覺！被強硬的掰開大腦灌了一瓢思想，滾燙的冰涼的不管刺不刺激你的神經，受不受得了！

    報仇報仇！孩子孩子！

    最後的記憶，反複閃現，不想共情卻無法驅逐——

    本體的憤怒過後，就是被填滿的、無差別的、不能控製的本性之愛，那個孩子緊抿雙唇的樣子，那個孩子站在三米之外看著她的樣子，那個孩子嘲諷的又掩藏的很好的嘲諷，這個女人是瘋子嗎，看不出她兒子不喜歡她！看不出他要的是什麽！

    一個不是好母親的人，竟然讓別人是一個好母親，簡直可笑，可心裏最柔軟的地方硬生生被他擠進去一大塊，不得自拔，無法反抗，就像對那對和自己父母長得很像，其實也是自己父母的人一樣，但又並不是都一樣複雜。

    雙重情感互相衝擊互相排斥，人會越來越煩躁，承受不住的自己想去精神科永生。上官姬康摘下口罩，剛從病房回來，見到角落的身影，又冷漠的繞開。

    “上官主任，這是我媽包的餃子，你嚐嚐。”小護士立即殷勤的上前。

    “上官主任，我現榨的果汁，你試——”

    “都散了！不知道什麽重要是不是！”護士長一嗓子過去，堵門的人全散了。

    護士長威嚴的走過來，現在的年輕女孩看到不錯的男孩，熱情的都不像女孩子，但她們的工作是可以開小差的嗎：“歇歇吧，待會還要會診。”

    上官姬康點點頭，靠在椅背上，再次看向那位臉色蒼白的女孩，她還坐在窗邊發呆。

    護士長看過去，驚了一下，好漂亮的小姑娘。再看上官醫生，好像也沒有多注意她，不知道什麽樣的女孩子才能入上官醫生的眼。

    上官姬康不挑，好看就行！他既不需要紅袖添香，也不需要跟配偶共謀國之大業，能賞心悅目一點就可以。

    但以他見多了生老病死的職業，說因為覺得一個女人漂亮看呆了，是對他職業的侮辱，但他還是看了，沒有掩飾，欣賞美色是最不用在工作之外浪費精力的休閑方式。

    祁幻晴慢慢的轉頭看向上官姬康，目光平靜無波，不年輕的容貌，沒有鉛華未洗的少年氣，這個年齡的上官姬康目光沉穩、氣質卓絕，已掩藏了他驕傲的鋒芒，不是大學裏，意氣風發的他。

    祁幻晴又慢慢的移開目光，這裏的祁幻晴甚至不認識上官姬康，因為她沒有學醫。

    祁幻晴覺得奇怪，這種感覺……

    上官姬康默想著剛才的驚鴻一瞥，超出遠看時朦朧的韻味，近看也不會令人失望，不得不說，她有張不錯的臉，難得能入眼的臉。

    雖然再漂亮的容貌也隻是一個皮相，是碳基組合方式的隨機一種，憑借以往總結的經驗來看，這樣的得天獨厚雖然刨開也沒有內部的不同，但也算基因界能搓揉出的上等排列。

    上官姬康麵無表情的看著她，不避嫌，坦蕩、評估、獨獨沒有性味，腦海裏快速回轉著剛才病房裏每個病人的表情和說過的話，這是他的習慣。

    大腦冷靜的運轉著，眼睛卻停在麵前的臉上，大腦不重要的角落裏清晰的回放著他見過的所有臉，活的死的，活的耀眼的死的淒慘的、一個個的抱過來對比，竟然都沒有眼前的更賞心悅目。

    她長發隨意的披在肩上，整張臉異常蒼白，氣質幹淨清冷，幹淨常見，清冽少聞，不過她看起來精神不太好，不是沒了親人就是有家人重病。

    如果是後者還分兩種，一種是沒錢、一種是心傷，無論哪一種都和臉形成了平衡，印證了，老天成全一張臉就拿走一雙腿。

    她現在狀態不阿訇，眼球呈現的距離代表她此刻有攻擊性，眉宇間的青色，又帶著絕望，嘴角緊抿著，說明有情緒，不會讓人思緒亂飛壓了她的氣場，逼入神經紛亂的邊緣。

    上官姬康想點支煙，然後在平靜的觀賞中兵戎相見……

    祁幻晴看過去，又像回到了實驗室，看到剛下試驗台的他，就是這個樣子，冷靜的強大。

    “你認識我？”上官姬康突然開口。麵部表情騙不了人，他是開顱的，每個肌肉的走勢他很清楚，走勢代表的心裏安全度他是明白的。

    很奇怪開顱的怎麽會研究肌肉，他還研究了古神經學和神學，是不是更覺得他不務正業或者博學多才。

    哪種都無所謂，都是別人的眼光，他不在乎。

    祁幻晴麵上不顯，腦子轉的飛快，冷靜自然：“我有朋友在你們腫瘤科就診，遠遠的見過你。”

    很完美，如果說來他科室看過病，他不可能記不住這張臉：“大概半個小時前，在樓梯口還見過。”

    祁幻晴苦笑，教授說的不假，上官姬康的記憶力是神級的！然後又自嘲一笑，管別人的記憶力做什麽，她現在還是一團亂麻。

    上官姬康依舊看著她沒有回避目光的意思，也沒有欣賞她臉的意思，就是看著，讓人捉摸不透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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