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逃離前世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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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落爬上桌子,伸手輕輕撫摸那個圓環。
動作有遲疑,因為她在恐懼。
但是又帶著必死的決絕。對於一個紅極上海的舞者來說,腿就是一切。腿斷了,她活著也不過是在煎熬中苟延殘喘罷了。
舞台上白色燈光一閃,猛地切換成了悲涼的音樂。
眼看氣氛就要到達頂點,桑落抓住繩子,轉過身,將腦袋放進了圓環中。
“握草,這他媽什麽鬼玩意?”邱承宇被嚇的一口氣差點沒續上來,率先跳了起來大罵道。
白色燈光照在桑落臉上的時候,配上她臉上那副妝容,跟鬼差不多。
導師的臉色一瞬間也變得很難看,他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桑落會頂著這幅尊容上台,他支支吾吾地扭頭看向程杭,想要解釋,卻發現程大少臉色很難看,不知道是被嚇的,還是被氣得,反正總歸不會是什麽好心情。導師頓時慫了,縮回了腦袋,不敢再搭話。
這還不算完。
邱承宇又親眼目睹了女鬼把繩子往自己脖子上一套,那張女鬼一樣的臉被繩子一截,像是給了一個特寫一樣,觸目又驚心。
按照情節,舞女上吊是一個很難受的過程。她的腿會下意識的擺動掙紮,將腳上那雙紅舞鞋踢到了地下。
那雙紅舞鞋是與她相愛的金主送給她的。
《紅舞鞋》這部劇就算大功告成了。
然而台上桑落瘋狂掙紮,卻也沒能把那雙鞋甩掉,臉上流下一滴眼淚,就落下了帷幕。
邱承宇:“……”
狐朋狗友們:“……”
導師倒是求生欲很強,但也沒辦法裝作事情沒發生,訕訕摸摸鼻尖,湊到程大少麵前準備賠罪。
還沒等他開口,程杭就冷笑一聲,眼睛往導師這邊一瞥,道:“今日算是大開眼界,貴校真是人才輩出。”
他本身就長得好看,隻是因為太過好看了,所以便生了兩分刻薄之相,配上現在眼神語氣,更是刻薄到了極致。
“不是這樣的。”導師忙道,“昨天排練還好好的,她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麽了,不過她平常……”導師還準備解釋兩句,眼看大少臉色越來越難看,急忙打住,轉而道,“讓她今晚給您賠罪怎麽樣,您看這事兒……”
“還賠罪?不要了我吧,我可怕有命去沒命回啊。”旁邊邱承宇看樣子是心理陰影不小,湊過來駁了導師。
程杭拿著剛剛邱承宇遞給自己的煙堵住了他的嘴,站起身,對導師說:“那就晚上安排吧。”
導師鬆了口氣,如蒙大赦。
結果導師前腳剛通知程杭在中裕請大家吃飯,後腳就傳出桑落落水的消息。
夏天,很熱,導師卻在自己光溜溜的後腦勺上感覺到了涼意。
邱承宇還在那裏擺弄剛剛舞台劇的照片,他挑出來桑落上吊那張,往導師麵前一扔:“你們學校沒好看的了?挑這麽個神經病來演這話劇?”
導師:這他媽就是我們係最好看的了啊!我怎麽知道這位小祖宗平常看的乖乖巧巧地,一出事兒出這麽一個大事!
一旁莊亞楠端了杯紅酒,給導師使了個眼色,自己往程杭身邊一坐,蛇一樣纏了上去:“她平日裏就瘋瘋癲癲的,這還算好的,程少喝杯酒,消消氣。”
雖然莊亞楠也不知道桑落今天在發什麽瘋,不過也算樂見其成。程杭這座金山眼看馬上就要到手,可是聯想到當初程杭找上自己的時候那些所作所為,極有可能他更中意的是桑落那款。都快到嘴裏的肉,哪有給別人搶去的道理。
莊亞楠想到半月前,自己搭上程杭的過程。
也是在中裕,程杭靠著窗,不知道在看些什麽,就在快上菜的時候,他問了一句:“那是誰?”
莊亞楠作為陪客到場,也往窗外看了一眼,看到了紫藤花樹下站著的桑落。晚霞斑駁地落在她的臉上,給她整個人鍍上一層橘粉的光圈。周圍的人流熙熙攘攘,盼著早點回家吃口晚飯,結束這一天的忙碌,靜靜站在那裏的她就有些格格不入了,她的目光平靜而深遠,像一幅畫。
旁邊跑過來的蔣媛打破了這幅畫的平靜。
莊亞楠這才回神,挽了挽耳邊的碎發,道:“那是我們學校的,和我一個係,叫桑落。”
程杭終於抬眼,將莊亞楠放進了眼裏。
也就是從那天起,莊亞楠算是勾搭上了程杭。可是隻有她,知道自己是怎麽勾搭上的。
莊亞楠成績好,人也聰明,當然也能反應的過來程杭在利用她。可她一向不擇手段,隻要有機會,不管是不是利用,她都會珍惜。
抓住,然後奮力往上爬。
所以當程杭交給她《紅舞鞋》這個劇本的時候,她拚了命地去爭取了女主的角色。因為這個劇本是程杭自己寫的。女主角在他心目中是個什麽位置,不言而喻。
就像現在,莊亞楠一向是個驕傲的人,現如今諂媚逢迎並不是她想這樣去做,而是她必須這樣去做。上了大學以後,接觸得多了,會發現想要跨越階級,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站在金字塔的頂端,是要付出很多東西的,而女人的優勢就是自己。莊亞楠清楚自己的脾氣,心高氣傲,不願屈服於人下,但個性是需要資本來維持的,眼前的程杭,就是她獲取資本的一個好機會。
隻是程杭並不接受她諂媚逢迎的態度。
她清楚程杭脾氣很大,但沒想到他是真的一點情麵都不給在場的人留。
程杭接過莊亞楠敬的那杯酒,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擱,指著門低吼道:“滾出去。”
“啊?”
莊亞楠沒有反應過來,包括到場的導師和幾位同學也沒有反應過來。
“滾出去。”程杭又重複了一遍,臉色冷得可怕,就連一向跳脫的邱承宇也給幾個人打了個眼色,讓這些人趕緊出去,別站這礙程大少的眼。
導師在大學裏麵被捧慣了,哪裏受過這種待遇,可他也不敢反駁眼前這位資本家,隻得灰溜溜地領著自己的學生出去。
往街上一站,晚風一吹,沒讓導師冷靜下來,反倒吹起了他一肚子邪火,打了個車就氣勢洶洶地朝桑落那邊殺去。
桑落摔到水裏麵,的確是她故意的。上一世就是這樣,演完《紅舞鞋》之後,請她們學校這幾個學生吃飯,就連請客的地方都和上一世別無二致。
吃完飯後,桑落就沒了意識。等有意識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了,頭痛欲裂,卻正對上同自己‘坦誠相對’的程杭。
她一把掀開被子,差點沒氣暈過去——身上被程杭這個神經病捏的青青紫紫,尤其是那雙精致小巧的腳,幾乎沒塊完好的皮膚,全身像是被車碾過一樣。尤其是雙腿間的幹澀酸痛,像明晃晃的事實一樣攤開在桑落麵前,由不得她不承認。
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自己昨夜幹了些什麽。
桑落當場就紅了眼眶,揚手就想給程杭一巴掌,卻被程杭將手腕死死捏在手裏,動彈不得。更過分的是他還在桑落手背上親了一下,故意用身下堅硬如鐵的東西懟懟桑落,笑得一臉挑釁無辜又滿滿惡意,那張俊臉上大寫著兩個字“流氓”。
他說:“你知道的吧,男人早晨精力也是很旺盛的。”
往事不堪回首,越回首越不堪。桑落將筷子猛地往豬蹄裏麵一紮,低罵道:“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一旁的蔣媛:“……”
蔣媛見桑落臉紅的像蒸熟的蝦子,眼睛都快噴出火來了,瑟瑟發抖地放下筷子,將自己碗裏吃了一半的豬蹄往遠處推了推:“那咱還吃不?”
“不吃了!”桑落將筷子一放,“我去校醫室取藥。”
“行,我陪你一起去。”蔣媛把盤子端起,跟著桑落出了食堂,往校醫室走去。
張校醫上了些年紀,不過也不算老,中等身材,舉止溫柔,笑起來的時候有點像演員劉濤,脾氣也和她外表一樣,是個溫柔的慢性子。她還有一個身份,就是桑落導師的妻子。
導師殺回學校的時候,恰逢桑落在校醫室取藥。張校醫心疼地摸摸她頭發,讓她以後自己注意些,掉水裏這種事,指不定哪天就一命嗚呼了,她該慶幸她命大。
桑落乖巧地將張校醫的囑咐記在紙上,裝的就好像自己沒有故意做壞事一樣。
張校醫年紀大了,偏偏還就喜歡這種乖巧漂亮的小姑娘,越看桑落越覺得討喜。等到導師殺過來的時候,就是一番其樂融融的景象。
“桑落啊,你今天怎麽……”他人往校醫室裏麵一站,連句完整話還沒說完,就被張校醫給打斷了。
“老郎啊,你是到我這兒興師問罪來了。”張校醫把給桑落開的藥放進一次性塑封袋裏麵,往桑落手上一拍,衝導師道,“看到沒?人小姑娘身體出問題了,你啊,就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了。我老聽你說,桑落表演好,長得好,次次係裏第一,偶爾出次錯,也不用和人孩子計較吧。”
蔣媛朝桑落做了個鬼臉,桑落也低下頭微微笑了起來。
她們這個導師啊,平日裏凶得很,私下卻是個有名的懼內。
張校醫都開口了,導師心裏縱然再多不爽,也隻能放二人走了,甚至路上想好的“給掛科”一事都沒了著落。
等回了宿舍,桑落才將那一臉濃妝卸掉。
躺在床上的時候,才感到眼前的這一切都充滿著不真實感。
她是真的重生了,且成功改變了自己的命運——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和上一世走向完全不同了。
程杭沒有對她動心。
她也沒有被搞上程杭的床。
那麽是不是說明,上一世的不幸,是可以被改變的?很可能,她將來不會被程杭的未婚妻推下台階,不會被程杭看不起,不會成為同學們八卦的對象,就連蔣媛,也不會因為摔下威亞香消玉殞。
想到蔣媛,桑落轉身側躺,麵朝蔣媛,問:“媛媛,你睡了嗎?”
蔣媛道:“還沒。”
“前些天學姐和我說,幾年前學校裏麵有個小有名氣的學姐,拍吊威亞的戲份的時候,因為威亞出了問題,從高空摔了下來。”
“媽耶,那後來呢?後來怎麽樣了?”蔣媛也抱著被子轉過身側躺,看向桑落。
“後來?”桑落垂下眼,掩蓋掉眼中那抹悲傷,“沒死已經是萬幸了,高位截癱,一輩子和演戲無緣了。”
蔣媛沉默了很久,問:“按理來說,威亞出問題是萬分之一概率會發生的事情啊。”
“同行陷害,運氣不好,有很多種原因可以解釋這件事情。”桑落道,“學姐說如果太危險的威亞,就換替身,不要勉強;或者,少接點類似的戲。”
“那也得有戲找我才可以吧。”蔣媛哭笑不得道,“你這緊張的語氣,好像我明天就要去拍戲一樣。”
桑落抿了抿唇,沒說話了。
隻有她自己知道,這種事情是會發生的。
上一世的事情都會按照命定的軌跡發生,隻有自己拚了命去阻攔,才可能會有一線生機。就像蔣媛的死,如果再發生一次,桑落可能會瘋掉。
“你今天,怎麽回事啊……”蔣媛斟酌了許久,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今天桑落給自己化好妝後,她都驚了。
“這個,不太好說。”桑落輕輕道,“觀眾席那位程少,我不喜歡他。我不能表現的太好,不然會吸引他的注意。”
蔣媛聞言笑了出來,卻也沒當真:“人程少喜歡妖豔賤貨,你躲個什麽勁。”
桑落順著她的笑聲也配合的笑了笑,將錯就錯,沒再解釋。
這世上恐怕隻有自己和程杭知道,程杭最喜歡桑落這種乖巧好欺負的類型。越好欺負,他越來興致,也就蹂躪的越狠。尤其是桑落哭的越是楚楚可憐,程杭在床上就越是賣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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