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課的時候，蔣媛沒像往常一樣早早地叫桑落，而是讓桑落再好好休息一會兒，快上課的時候才給桑落打電話叫她過來。

    桑落手裏抓著包，從後門溜進去，看到導師還沒有來，鬆了口氣，也注意到周圍的氣氛有點尷尬。

    她拉開蔣媛身旁的椅子坐下，壓低聲音問：“發生什麽了嗎？”

    “聽說昨天莊亞楠討好程杭，卻被程杭當著所有人的麵給羞辱了，讓她滾出去。”蔣媛遮住嘴，小聲道。

    桑落點點頭，若有所思。

    “也是她運氣不好。”蔣媛坐直，道，“誰讓她昨天好死不死和大嘴巴李清辰一起去的。本來討好那種大佬就不是容易的事，現在丟人了也隻能忍著，畢竟是自己主動貼上去的。”

    平心而論，蔣媛這兩句話說的沒錯，但桑落隻是笑了笑，沒接話。

    她上一世也接受過這樣的流言蜚語，且遠比現如今要來的更嚴重，光是桑落聽過的版本，就有什麽‘桑落被包養’，‘桑落高中開始就被包養，大學換了個金主，換成程杭’，‘桑落和那些紈絝子弟都玩得很開’。

    至於玩的是什麽，桑落不用去問，心裏都門清。在他們的想象中，無非是一些男女之間齷齪的東西。到後來流言傳播的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桑落走在學校裏麵，隻要能認出來她本人的，都會對她報以注視。

    他們眼神中大多帶著恍然大悟，或者鄙夷的神色，似乎這樣就能襯托出自己的幾分清高來。

    那段時間裏，黑桑落成了政治決定。

    桑落越來越排斥去上課，她的那些流言蜚語早就不知道傳出幾個版本了，就連輔導員都有所耳聞，所以找上了桑落，勸她先休學一陣，桑落答應了。

    程杭很高興。他巴不得自己休學，待在他身邊，哪裏都不去。

    現如今關於莊亞楠的流言也開始到處飛。如果不加控製的話，很容易走上以前桑落的老路，桑落雖做不到雪中送炭，但也不願去火上澆油。

    不過莊亞楠的狀態遠比桑落想的要好，神色還同往常一樣，細細的脖頸揚起高傲的弧度。像一位真正的公主一樣，沒人能讓她低下頭。

    剛下課，她就走到李清辰麵前，屈指敲了敲這位大嘴巴的桌子，道：“出來一趟唄，有話想和你交流一下。”

    蔣媛問要不要去圍觀一下，桑落拒絕了。

    第二日就傳出莊亞楠把李清辰打成豬頭的消息。

    桑落鬆了口氣，知道是自己多慮了。

    誰都有可能被流言擊倒，唯有莊亞楠不會。流言在她麵前傳的越囂張，她就能比你更囂張。

    “喲，邱承宇，身邊兒又換人了？”有人往邱承宇對麵一坐，見邱承宇身邊的女伴又換了，愣了愣，調侃道。

    “那個啊，早換了。”邱承宇上一個女伴是個還算有名氣的網紅，可畢竟不是邱承宇喜歡的類型，是那群狐朋狗友硬塞給自己的。一開始的時候還算有點新鮮感，過了那段新鮮期，就覺得有些膩味了。

    坐在邱承宇左手邊的也是個小網紅。她看起來脾氣很好的樣子，就算聽到別人在和自己男朋友說前女友的事情，麵上也帶著得體的微笑，給邱承宇剝蝦。

    邱承宇忙著刷微博，哪來的興致吃美人給剝的蝦，他將小網紅的手一攔，道：“你自己先吃吧，不用給我弄了，還有倆人沒到，程大少硬是要等人家。等那兩個小兔崽子過來，一定要罰酒。”

    “還小兔崽子。”坐在他對麵的那個人沒好氣兒的笑了，“誰知道大少爺你哪兒來的興致約出來吃麻小。”

    “哎，別看我，我也想帶你們泡吧，都怪你對麵坐著的那位，人家最近情感低潮，泡吧根本約不出來。看見沒，臉多黑。”邱承宇放下手機做了個鬼臉，“凶得很喲，程大少。”

    “咋了？”友人這才注意到程杭沒帶女伴，“你女伴呢？最近養腎？”

    “你倆差不多就行了啊。”程杭拿筷子點點盤子，有些不悅。

    邱承宇才不怕程杭，跟友人道，“程哥上一個長得還挺漂亮的，A大的學生，可惜給吹了。哎，你知道嗎，當時那麽多人在，你程哥直接對著人家來了句‘給老子滾’，那姑娘臉都綠了。我他媽差點笑斷氣，要玩還是咱程哥會玩，脾氣上來了管你是誰，先凶一頓再說。”

    程杭就坐他右手邊，見這貨死性不改，把他腦袋直接按到桌子上，總算是消停了，程杭收回手，繼續剝蝦子，剝在碗裏也不見吃，似乎隻是想找些事打發打發時間。

    邱承宇抬起頭，明白程大少真生氣了，忙拿過來手機求原諒：“哎，程哥我錯了，給你看個東西。”他在手機上點了點，調出來幾張照片，拿給程杭看。

    手機都快懟程杭臉上了，程杭不耐煩地把他手推遠一點，隨意掃了兩眼。

    照片上的人正是桑落。似乎是給雜誌拍的一組平麵照，主打校園風。邱承宇給他劃到的那張是對桑落側臉的一個特寫。她紮起了高馬尾，額前蓄著細碎的龍須劉海，穿著藍白的豎紋襯衫，靠在柱子上微微將頭側過，眼神懵懂清澈，看向遠方。

    她本身就長得好看，攝影師拍的也好，加上濾鏡調的幹淨，程杭都能想到評論區現在肯定是一致好評，

    程杭對著那張照片沉默了好久，道：“一般吧，濾鏡調的還可以。”

    邱承宇：“……”

    “對不起，打擾了，是我錯了，我不該妄想你能崩出來什麽彩虹屁的。”

    “什麽是彩虹屁？”程杭拿過自己手機，淡淡道，麵色如常。

    對麵友人接話：“就是好聽的話的意思。”

    “哦。”程杭問，“剛剛那個微博號叫什麽？”

    邱承宇：“……”

    不是一般嗎？

    不是隻有濾鏡調的不錯嗎？

    他用著鄙夷的眼神對程杭采取了注目禮，將微博號發給了程杭。

    程杭神色坦然地接受微博號並無視邱承宇，打開了那個微博號的主頁。那是一家還算小有名氣的雜誌社，程杭略有耳聞。

    他正打算點開桑落的照片好好看看，卻不知哪根筋抽住了，先點開了評論區。

    熱評第一條：

    我超愛吃橘子的：三分鍾之內，我要這個女人的所有聯係方式。

    程杭：冷漠。

    他點開桑落的圖片，先把九張保存下來，然後把這條微博截張圖發給了程夫人的助理，並留言：找這家雜誌店，把這期雜誌的發售權買下來，介紹張崎玉去拍這期。

    頓了頓，他又補充：把這個微博刪掉。

    邱承宇見程杭刀槍不入，也沒了興致，轉而把照片拿過去給自己的新女友看：“怎麽樣，覺得好看嗎？”

    女孩放下筷子，笑得很溫和：“很漂亮，很清純。”

    邱承宇這才滿意地收回手機，又迫不及待地遞給對麵的友人看，友人看完以後，摸著下巴道：“是很好看，怎麽覺得有點眼熟。”

    “在哪兒見過？”邱承宇問。

    “你女伴就在旁邊，你就光明正大的打聽別人啊。”

    邱承宇放下手機，沒好氣兒道：“瞎想什麽呢每天，我又不是打樁機，哪兒來的那麽多精力，單純覺得好看，你每次看見好看的，不也很殷勤嗎？”

    友人很傷心：“這世界總是對美女格外優待。”

    “幸好老子還飄在及格線以上。”邱承宇催他，“這位及格線以下的大兄弟，別吊人胃口了，你認識這女孩？”

    友人撓撓頭：“你別說，一兩下還真想不起來。”

    “A大的。”程杭突然道，“你家最近籌拍電視劇，對吧？”

    “對啊。”邱承宇沒反應過來程大少為什麽突然開始聊事業，“程阿姨也是資本方啊。”

    “叫什麽？那個劇本。”

    “古裝劇，《夜雨十年燈》，你問這個幹嘛？”

    “給A大試戲名額吧。”程杭點了點邱承宇手機屏幕上桑落那個照片道，“點名讓桑落過來試戲。”

    “媽耶，你連人家名字都知道了？”說程杭以前沒和這個女的接觸過，邱承宇都不信，隻是他有點不太明白，“你知道人家名字，幹嘛不自己去聯係？剛剛不是說程阿姨也是資本方？”

    “關你屁事。”程杭把他手機扣過去，道，“問題怎麽那麽多？讓你幹你就幹。別他媽等他倆了，又不知道堵哪環去了，先吃。”

    邱承宇早就餓得肚子都癟了，隻能依靠吸小姐姐作為精神食糧，程大少終於鬆口，如蒙大赦，也沒管程杭的反常了，撒開肚子就是吃。

    直到去取車的時候，邱承宇女友將安全帶係好，狀似無意地問：“程少喜歡那種歲月靜好的類型嗎？”

    邱承宇下意識就反駁：“哪有這可能？平常大家在一起混得好的都知道，程哥喜歡妖豔賤貨那款的。”

    “可是剛剛程少的反應，看起來倒有點古怪。”

    邱承宇經她這麽一說，也回過些味兒來，給程杭發了個微信：“走路上了嗎程哥？”

    程杭：“還沒，啥事？”

    邱承宇心說這事兒過去有段時間了，再翻出來問有點突兀，他想了想，就鋪墊了一下：“給A大的試什麽角色啊？”

    程杭：“給個女二吧，或者女三，你自己看著辦。”

    邱承宇：“要不要給那小姐姐開個快捷通道啊？”

    程杭：“看她表現吧，過不了的話再說。”

    “哎，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程杭那邊沉默了很久，才回話：“我喜歡什麽樣的，你沒點數嗎？”

    邱承宇嘿嘿一笑，扭頭和女友說：“他自己說了，不喜歡那樣的。他又不是閑得蛋疼，總不會沒事兒幹在自己喜好上麵還騙人吧。”

    其實邱承宇還說對了。

    程杭還真騙人了。

    一騙就是這麽多年，做戲還就沒見過像他這樣做這麽全套的。

    畢竟程杭以前可是目睹過霍嘉熙的悲劇的。

    霍嘉熙就說了一句自己喜歡學生妹，有求於他的，想要討好他的，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都瘋了一樣往他身邊塞學生妹。霍嘉熙自從泡了一個學生妹後，那天半夜要死要活地喊程杭出來泡吧。一米八九的一個大男人趴在那哭的跟個孩子一樣，一把鼻涕一把淚。

    “老程啊，以後泡什麽也不能泡學生妹啊。邱承宇這個廢物，什麽仇什麽怨把他那個金絲雀妹妹介紹給我，神經病啊？”霍嘉熙喝的暈頭轉向，臉像隻煮熟的蝦子，抓著程杭像交代遺言一樣哭訴，“我他媽就親了她一下，親的還是臉，就追著老子讓老子負責。我才二十三，就要早早的踏入婚姻的墳墓了。尤其是一個還好，那群狗東西天天給我身邊塞了一個又一個。學生妹也太可怕了吧，我他媽……”

    在那次夜生活過後，沒有半個月，霍嘉熙就帶著這個第一位，也是霍嘉熙戀愛生涯中最後一位的學生妹，遠赴大洋彼岸生活去了，並且又過了兩年，就領了證。

    要說起來，那群狐朋狗友是挺煩的。

    所以從那天以後，程杭就說自己喜歡妖豔賤貨這款的。

    起碼不是貞潔烈女，大家最後也能好聚好散。

    隻可惜，程杭還真對莊亞楠那類型沒什麽興趣。就平常出去鬼混，或者參加酒會的時候帶著她們過過場，私生活程杭不會管她們，她們也不能幹涉程杭，很清白的關係。

    程杭想過，如果自己以後遇到自己喜歡那款的話，別說鬼混了，酒會都不願意帶她參加。

    就比如說桑落。

    他想修座金色的房子，把桑落藏起來。

    還沒等程大少意淫完，手機就叮叮咚咚的響了起來。程杭點開，發現是自己那群狐朋狗友的群。起因是邱承宇把桑落那張照片發了出去，引起了眾多紈絝子弟的刷屏，

    “我丟這哪裏的妞？”

    “邱少眼光見長啊，換口味兒了？”

    “糟了，是心動的感覺！”

    程杭：“……”

    你給我看，給你女朋友看，給第三個人看就算了，你這個昭告天下的架勢是怎麽回事？

    邱承宇正美滋滋地欣賞著群裏麵那群兄弟稱讚他的眼光，下一秒就什麽信息都接收不到了。

    邱承宇：“？？”

    下麵顯示著一行透明的小字：您已被程杭移出群聊。

    邱承宇：“……”

    “握草！！程杭你個大騙子！你他媽還說自己沒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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