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置信的問，微弱的聲調裏帶著滿滿的驚慌。

    病房裏所有人都沉默了，所有人都用一種或是同情或是內疚的眼神看著他。

    顧耗子忽然瘋狂起來，抓住方柔的手使勁的捏著，捏的方柔生疼。

    “我的手呢？”

    他又問了一次，見方柔不回答，他的左手胡亂的摸著身體右側。

    輸液管紮在左手背上，顧奶奶擔心的喊他別動，別激動，別亂動！卻無法阻止他。

    “給他打一針鎮定劑吧！”

    醫生吩咐護士，擔心他情緒過於激動，會做出過激行為。

    一針鎮定劑下去，情緒在他的瞳孔中消散開，他湧起了睡意，但不安的眼睛一直看著方柔，他希望方柔可以告訴他，他的手去哪兒了！

    方柔拽住顧耗子的手說：“從今往後，我就是你的右手！”

    顧耗子在方柔的注視下再一次昏睡了過去。

    顧奶奶滿是心疼盯著孫子，淚水在臉上不住的流淌著。猛地，她一把揪住方柔衣襟。

    “你得負責，你得照顧我孫子一輩子！”她憤慨的說。

    “我負責！”方柔連連點頭：“我負責！”

    “我不信！”顧奶奶朝方柔激憤的大吼道：“我憑什麽相信你？”

    “我用我的人格擔保！”

    方柔伸出一隻手掌對天發誓，她一定會對顧耗子負責到底。

    “你的人格是個什麽東西？你要是真有誠心，你就嫁給他！做了他的人，我就信了！”

    方柔慌了，她可以對顧耗子負責到底，她願意照顧顧耗子一輩子，但是她沒想過要嫁給顧耗子，這一世，她猜中了過程，卻沒有猜中自己的結局，顧耗子這個人是她上輩子的過客，怎麽可能成為她這輩子的歸宿呢？

    她不愛顧耗子，如果自己真的嫁給了顧耗子他們會幸福嗎？這就是對顧耗子負責了嗎？她想不通了！

    方母一把將方柔拽到了身後：“不行，我閨女還小沒到法定年齡，不可能結婚，這不合法。耗子出了意外誰都不想這樣，因為這事兒犧牲我女兒一輩子的幸福，你忍心嗎？”

    顧奶奶的提議出乎所有人的預料，方母著急保護女兒，她不可能看著女兒往火坑裏跳。

    “是她把我孫子害成樣的！我孫子為了她可以不要命，現在落了個這樣的下場，你們就忍心！”

    顧奶奶指著方柔的鼻子，說的言之鑿鑿，讓方柔無力辯解。

    “你說話啊！”

    “我……”

    方柔該怎麽說？嫁給顧耗子似乎成了表明決心的最好態度，說不嫁，那就是忘恩負義。

    九五年的鄉下小鎮也有這種不到法定年齡就結婚的事情，十七八歲的小情侶感情好，先辦了儀式通知親戚朋友，婚事就算定了，到了年齡再去領證。（鄉下，還有年齡更小的結婚案例。）

    “不行！”方母拍著大腿激動的說：“讓我閨女嫁給你孫子，除非我死了！”

    “別吵！大家有話好好說！”魏祁山一直扶著方母的肩膀安慰著。

    顧奶奶忽然崩潰的緩緩跪了下去，悲痛著看著方柔，蒼老的眼睛裏全是淚水。

    “丫頭，我知道我孫子喜歡你，你就看在他為了你敢豁出命的份上，成全他吧！”

    方柔被顧奶奶驚慌的後退一步，他呼吸困難，難以自持，她該怎麽辦？

    “我老太太厚顏無恥了！可我孫子為了你殘廢，這輩子恐怕再也娶不上了，這不公平！”

    顧老太太，椎心泣淚的申訴著，她將方柔當成了至自己孫子於死地的凶手，而她又對這個凶手無可奈何。

    不知道什麽時候，眼淚已經蓋住了方柔整張臉，她趕緊去扶顧奶奶。

    “奶奶！你先起來，起來再說！”

    “不起，你要是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顧奶奶執拗著，在她心裏，這是在為自己的孫子爭取。

    方柔用盡全力去扶顧奶奶，好像將老太太扶起來就能少一點自責，而顧奶奶就像一塊倔強的石頭，任由她用盡了力氣都不肯低頭。

    “我嫁……”

    猛然間從方柔口中蹦出這兩個字，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

    方柔妥協了。

    方母錯愕不已，她拽著方柔激憤的說：“你咋能答應呢！你嫁給顧耗子不就是往火坑裏跳嗎？”

    方母越說越激動：“你要是敢嫁給他我就死給你看，我也不活了！”

    別以為隻有老太太會苦肉計，她也會！

    說罷，就用腦袋朝著病床上的鐵床角上撞去。

    方柔拚命攔住母親，嘶聲勸慰道：“媽，我求你別逼我了！求你了！”

    韓昊死了，她生無可戀。顧耗子因為她殘廢了，她對顧耗子有責任。

    “女人這輩子不就是圖找到真心人麽，顧耗子就是那個人，我不能丟下他！”

    方柔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就想好了，無論未來怎樣變化，她都將對顧耗子不離不棄，照顧她一輩子。

    ……

    顧耗子已經在醫院養病二十來天了，方柔一下班就來醫院照顧顧耗子。

    也是幫顧奶奶分擔一部分壓力。

    顧耗子並不知道奶奶逼迫方柔嫁給自己的事，在得知自己殘疾以後情緒一直不穩定，有的時候頹廢，有的時候憂鬱，但是每當方柔出現他就會打起精神。

    方柔說幫顧耗子付醫藥費，顧耗子哪裏會讓方柔付，這些年在城裏混攢了點錢的，他將錢交給奶奶幫自己付，可那些錢卻都被顧奶奶藏起來了。

    所以醫藥費還是方柔付的，用攢下來上大學的學費付了顧耗子住院的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