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號便是阮靈玉正式上學的時候。

    阮爹和葉姨怕她睡不好吃不好還想將玉潭和阿音也塞到卯班讀書，隻是被阮靈玉拒絕了。

    阿音倒是無所謂，隻是玉潭。阮靈玉有心要好好待玉潭，也特意問過她是否要隨著自己去讀書。

    玉潭倒是願意，但阮葉城與林校長再商議的時候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氣的阮葉城沒再提過這件事情。

    卯班的開設，迎來了不少男學生。他們和阮靈玉一樣，家裏有錢，但是沒權。有小道消息傳裴家的女兒會在女子中學讀書，家裏的大人就生起了心思。

    誰不想野雞變鳳凰，隻要和裴家扯上點關係，就值得了。

    景城張家的兒子是阮靈玉的同桌，那是個胖子。阮靈玉生前不常出門，隻聽說過這張少爺風流性子，連死都是死在女人肚皮上的。

    而風流胖少爺手上正拽緊一塊西式糕點，趁周先生不注意一口塞到嘴裏。腮幫子一鼓一鼓，嘴唇還留著沫。

    “阮同學，你……你要吃嗎？”

    張涯枝幹幹咽下喉間的糕點，撇頭看見死死盯他的阮靈玉。他尷尬的笑笑，指著精致包裝的糕點客氣問道。

    阮靈玉搖頭，指著他唇上小聲說道：“你嘴上還有。”

    “在哪裏？”張涯枝眨著被肉擠小的眼睛，阮靈玉就跟看見巷子裏亂跑的孩子一樣，伸手自然的幫他抹掉。

    作為章贇之妻子的時候，阮靈玉懷過兩胎。但最後都無故流產，去了醫院也隻說是身子弱。阮靈玉愧疚過很久，現在想來，章贇之那樣的人是絕不會留著她的肚子懷他孩子的。

    阮靈玉又走神過去，沒看見張涯枝臉色暴紅，一臉純情。

    “你……你……”微弱的聲音消弭在空氣裏，張涯枝低著腦袋，覺得阮靈玉比那些糕點還好看。

    “叮鈴鈴”

    下課鈴聲一響，張涯枝就收拾東西急匆匆的跑了。

    阮靈玉被堵在卯班教室，一個白西裝的先生正踩著皮鞋，抱著花說情話。

    她在女子中學才三天，本想著能少些煩心事，沒想到章贇之也跟著來到女子中學。

    情書一天三封，早中晚一次不落。

    情話張口就來，肉麻的像是把阮靈玉往搓衣板上揉。

    “靈玉，愛情就如潔白的百合，校長怎麽會阻止這樣的花朵。”他陶醉的聞著花束，眼前的阮靈玉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小不點。

    她穿著青黑的學生服，兩根辮子垂蕩在玲瓏有致的胸前。章贇之以前想娶她，就是想要阮家的家產。現在，他覺得自己的夫人是阮靈玉也不是特別差的事情。

    俊美的臉上露出油膩的笑，阮靈玉一猜就知道他在想什麽。

    “章先生，先不說章家和阮家連門當戶對都做不到，就憑你一邊追求著我身邊的丫鬟一邊對我窮追猛打……”阮靈玉繞了個彎，看見門外等她的裴家小姐妹。

    “怎麽，還想和皇帝一樣開個後宮？”

    圍觀群眾一片嘩然，章贇之連忙解釋道：“靈玉，我心裏一直隻有你一個人。”

    這幾天，他做足了癡情人設。對懵懂的少年少女來說，這樣先進的追愛思想簡直是他們的楷模。私底下不少人拿著他的情話當做模板。

    聽到阮靈玉的話，就有不少人要反駁。阮靈玉擺擺手，和裴家小姐妹打招呼。看著臉已經成醬黑色的章贇之，雲淡風輕的說道：“那個小丫鬟可還留著不少你的情書，改天我帶過來給大家觀摩觀摩。”

    阿音有沒有存著情書，阮靈玉不知道。但話就是要說足，旁人心裏才會生出八卦的心。三人成虎的道理，她還是知道的。

    甩開章贇之，阮靈玉的背影都變得暢快起來。

    裴家小姐妹挽著手臂，三人說說笑笑離開。章贇之還是沒丟下儒雅的風度，在譏諷探究的眼神裏離開。

    ……

    阿音一早就侯在章贇之回家的路上，她今日挑了一件水藍色的小洋裝。這件衣服是市場買來的二手洋裝，袖口間能看出點磨損，不過阿音手巧，她打算回去找阮靈玉要些舊衣服補上袖口。

    那個玉潭真是不得好死，日日守著小姐的臥室不讓她進去，像是防賊一樣。阿音握住手腕，上麵是成色較差的玉鐲。

    路邊有叫賣聲，商販和章贇之都熟悉，見他回來，就說上幾句阿音的事情。

    在學校被阮靈玉將了一軍，章贇之此時聽見阿音的名字，怒火憤然。

    他那身白色西裝在日光下熠熠生輝，手中抱著未送出去的花束。

    阿音臉一紅，咬住嘴唇羞澀的將手交疊在胸前。

    “贇之。”她平日裏都叫章贇之公子或者少爺，此時這謫仙似的男人正站在她麵前，一雙眼含著情意。如水如絲，將她包圍，溺在那泛泛的情湖裏。

    章贇之心裏早有了思量，阮靈玉說的那些話，怕是事實。

    阿音對他來說不過是棋子，雖然長得不錯，但出身實在太低。他這樣的人以後是站在枝上的鳳凰，若是攜著阿音這樣的野雞，難免會惹笑話。

    思及此處，章贇之臉色冷了下來。

    “阿音。”他的聲音素來含著情，即便是哼聲，都是溫柔如水。可喚出阿音兩字時，對麵的女人卻覺得冷如凜冬。

    阿音眼神慌了一慌，“贇之，是我做錯什麽了嗎？”

    由著小姐去上學，玉潭又死守著不讓她進臥室，反倒空出不少時間來尋章贇之。莫不是他發現自己私自在別人麵前以章太太的名字自處？

    阿音是知道章贇之的，他的野心很大，不是一個阮家就能滿足。也知道自己日後即便是跟著這個男人，也不會得到正房太太的名聲。可那又怎麽樣，至少，至少這個男人喜歡自己。

    章贇之瞧著阿音，冷聲說道：“你應該知道阮靈玉對我有多重要，我讓你送給她的信，你到底有沒有親手送到？”

    這聲質問讓阿音露出受傷的眼神，章贇之到底在說什麽，他怎麽可以說這種話。

    她和阮靈玉十年的主仆，因為喜歡他，才會毫不猶豫的反水背叛。可章贇之在做什麽，他質問自己。

    “章公子，你在說什麽？”阿音眼裏的不可置信騙不了人。

    章贇之不想與阿音鬧翻，他不知道阮靈玉已經不信阿音，再看阿音時，語氣軟和了許多。他將今日的事情說了一遍，囑咐阿音近幾日莫要讓阮靈玉發現自己和她有交往。

    阿音委屈之餘，又覺得憤怒。她明明都有將信交給阮靈玉，為什麽她要血口噴人。

    兩人一合計，胡亂猜測時，覺得阮靈玉應當是在吃醋。

    阿音心想也是，章贇之這樣的人物，小姐怎麽會瞧不上。定是覺得比不上自己，想欲擒故縱而已。

    被猜測的阮靈玉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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