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拿了糧票……”

    夏思梅向眾人坦白自己的“罪行”，忍不住掩麵而泣。

    為了給陰魂不散的杜貴生湊錢和糧票，夏思梅偷偷拿了兩次糧票，但是他還嫌少，把夏思梅給數落了一頓：“你真窩囊！每次就拿一兩二兩夠誰吃？你那個二姐夫在醫院上班，公家還在乎這點兒糧票？”

    “糧票每個月都是固定的，就隻有那麽多啊！”嶽家人都對夏思梅和小軍很好，她良心上過不去，死活不肯再聽杜貴生的教唆，“二姐夫他們一家人都是好人，現在所有人家都不寬裕，我們已經吃了別人的糧食，不能再拿人家的錢和糧票……”

    杜貴生揮手就給了她一個耳光：“我是你男人還是你姐夫是？你幫別人省著想餓死我？”

    幾乎每次夏思梅被杜貴生打過之後，嶽修武都會給夏思梅點兒小驚喜：有時候是一包餅幹，有時候是一塊油糕。

    嶽修武當然不知道夏思梅鬱鬱寡歡的原因是因為杜貴生的糾纏，他還以為夏思梅對自己還沒那麽喜歡，本來剛才說話的時候挺高興，但是說著說著可能突然就不笑了。

    “思梅，我這人貧啊，你要是嫌棄我貧，我就不跟你說了。”嶽修武平時愛跟別人耍貧嘴，甚至跟嫂子夏迎秋還能懟上兩句，但是跟夏思梅他不敢逗悶子。

    嶽修武越這麽小心翼翼地關照自己，夏思梅就越愧疚。

    後來夏迎秋沒能去工廠，她自己反而當上了工人，夏思梅就覺得自己的出現不僅攪亂了眾人的生活，還成了自己二姐夏迎秋工作路上的“擋路者”。

    “糧票啊？”夏迎秋不是個會精打細算的人，糧票有多少，怎麽花，她幾乎沒什麽計劃性，所以夏思梅偷拿糧票她根本不知道。

    “你是被杜貴生逼著做這些的，不用責備自己了。”嶽修武十分體諒夏思梅，還在安慰她。

    “我跟小軍是你們救的……嶽大媽讓我住在家裏……我還能到廠裏做工……修武你還對我這麽好……”夏思梅看著他們，驀然垂淚，“我對不起你們……”

    夏迎秋被說得鼻子酸酸地，上前抱住她：“你看你真是的，開始怎麽不跟我們說實話……你嫁了個混蛋男人，你跟小軍好不容易才逃出來，我怎麽還能讓你再跟他回去……我是你姐，肯定會為你做主的……再說了，都解放這麽多年了，不是說嫁給他就得跟他一輩子，他是個混蛋，咱們可以申請離婚，不能委屈自己……”

    夏思梅抱緊夏迎秋，哽咽著發不出聲音。

    杜貴生的傷不太嚴重，他清醒之後對夏思梅也有所忌憚，看見她靠近自己一直往床裏躲著，嘴裏喊個不停：“你，你別過來！別打我！”

    夏思梅當時是被逼急了才動手，現在麵對杜貴生她還是有些不知所措。

    看到杜貴生這麽慫，夏迎秋也有點想笑，但是她故作嚴肅，擺出一副談判的架勢：“杜貴生，既然你也承認我是二姐，那我四妹這個主我就替她做了，你們離婚吧！”

    “離婚？”杜貴生聽到這兩個字“蹭”地從床上躥了下來，“隻有我休她！沒有她休我！”

    夏迎秋不急不惱，挑著眉：“現在沒有‘休’這個說法了！你還活在解放前呢吧？現在結婚離婚都自由！原來四妹願意跟你結婚，現在她不願意了！”

    杜貴生氣得鼻子都歪了，指著夏迎秋的臉：“你！你！”

    “我什麽我？”夏迎秋揚著下巴，眉眼含笑，“等你傷好了，就跟四妹去離婚。”

    杜貴生衝到夏思梅麵前，依舊氣焰囂張：“四妹，你真要跟我離婚？”

    夏思梅向後閃躲著，但是她已經無路可退，但是一想到夏迎秋剛才那麽為自己據理力爭，又充滿了無窮力量，她鼓起勇氣，直視著杜貴生：“我要跟你離婚！”

    杜貴生像遭遇晴天霹靂一般傻住了，他瘦削的兩頰深陷下去，整個臉顯得更加猙獰恐怖：“四妹，你等著！”

    雖然被杜貴生威脅，但是夏思梅卻如釋重負，不過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會違抗杜貴生，會勇敢地說出要跟他“離婚”這種話。

    小軍對杜貴生還有些心理陰影，時不時往門口張望著總怕他會突然闖進屋來。

    “小軍，你爸還在醫院住著呢！而且他以後都不會來找你們了！”夏迎秋捏著小軍的小臉蛋，真是慶幸，這孩子長得不像杜貴生，圓臉大眼睛都很像夏思梅。

    “不來找我們了？”小軍半信半疑地問。

    “以後啊，你爸和你媽離婚了，他跟你媽不會在一起了。”夏迎秋跟小軍解釋不清“離婚”的含義，“以後啊，你就跟你媽住在潞城，跟二姨、二姨夫，還有修武叔在一起，好不好？”

    小軍仔細想了想這幾個人，用力點了點頭，最後還補上一句：“還有奶奶。”

    小軍說的奶奶是嶽修文的母親，剛來的時候夏迎秋讓小軍叫她“二姨奶”，還被嶽修武嘲笑：“嫂子，你把輩分都給算亂了，什麽‘二姨奶’，要叫‘二姨婆’！”

    嶽修文無奈地搖頭，糾正他們：“都不對，小軍管迎秋叫二姨，應該也叫‘奶奶’。”

    嶽修文的母親知道嶽修武要跟夏思梅在一起之後，也對小軍冷淡了許多，但是這孩子有點神經大條，還跟在嶽修文的母親身邊跑來跑去：“奶奶，我扶著您出門，小心有門檻兒。”

    嶽修文的母親對自己家裏很熟悉，哪裏有障礙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是熱情的小軍還是感染了她，盡管她還是反對嶽修武和夏思梅的事，卻不會再對小軍黑臉了。

    杜貴生的事當然也瞞不過嶽修文的母親，她本身是個女人，也能理解夏思梅的苦楚，再加上夏迎秋這麽添油加醋一說，她對夏思梅更加同情。

    “以前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現在能離婚也是好事吧！”

    “就是就是，媽，我知道您心腸最好了！”夏迎秋趕緊附和，“媽，其實我四妹她也是沒得選擇，她跟我不一樣，當時都被幾個姨娘安排好了。現在她自己也想離婚，我們應該支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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