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爺爺奶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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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思梅離開潞城之後,夏迎秋頂替了她的位置到紡織廠工作。

    起初廠裏的女工們都對夏思梅的突然離開表示好奇,逮著機會就追著夏迎秋問東問西,夏迎秋聽了單蕙心的話,對此事一直守口如瓶:“跟你們說多少回了,回老家了,回老家了,為了孩子上學回老家了,你們怎麽還問?”

    “不是要跟你小叔子結婚的嗎?像她這種帶孩子的還能找個沒結過婚的大小夥子,這是撿到寶了啊,怎麽還不要了呢!”就是有人願意肆意揣測。

    有人這麽說,夏迎秋一般也不會翻臉,大多一笑而過,一旦說得次數多了,她就會“和稀泥”:“你們都覺得我小叔子不錯啊,那趕緊給我們家修武介紹個對象唄!”

    有好事之人會湊上來問嶽修武的要求,夏迎秋腰一叉,脖子一仰:“要念過書的!”

    就這一條嚇走了不少人,很多人寧願嶽修武提什麽“沒結過婚”、“長得漂亮”這種條件,要說念過書的,男的都沒幾個,更別提二十來歲的姑娘了,很多人認為這是夏迎秋沒事找事:“迎秋,你這就不講理了啊,你四妹也沒念過書,你憑什麽要給你小叔子找念過書的?”

    “就是因為我四妹沒念過書,修武覺得跟她沒話說,所以以後再找對象就要找個念過書的。”夏迎秋在心裏默念“修武,我隻能把你推出來了,你要是以後找不著媳婦可別怪嫂子”。

    “念過書有啥用啊,最後還不是嫁人生孩子。”眾人都覺得夏迎秋這是“無稽之談”。

    夏迎秋聳聳肩:“現在小孩兒都去上學,要甩開我們好多啊!以前我們沒機會上學,能認識幾個字都是後來在掃盲班學的,現在雖然能在工廠工作,但是隻能紡個線,織個布,這活兒幹時間長誰都會,但是以後這機器更新換代了,我們連字都不認識怎麽學?”

    女工大多數跟夏迎秋年紀相仿,有好幾個可能比夏迎秋還要年長,全都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她,根本不理解什麽意思。

    夏迎秋看到她們這些人迷茫而困惑的眼神,就知道自己又是“對牛彈琴”了,她撫平衣襟下擺的皺褶,昂首挺胸:“跟你們講你們也不明白,隻有我蕙心姐是明白人。”

    夏迎秋這套話都是聽單蕙心說的,雖然她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深意,但是她能完整地複述這些話,能在人前表達這些觀點。

    嶽修文聽了之後經常感慨:“迎秋要是從小念書,可能也能像鄭伊然一樣讀大學,說不定現在也有所建樹。”

    “什麽呀,大學我可讀不了,我是嘴皮子溜,但是真要是讀書寫字可不見得。”夏迎秋還學會了“自謙”,“修文,你說什麽建樹,樹不是要種的嗎?怎麽建?”

    本來嶽修文還要對夏迎秋大加讚賞,她這一句話就破了功,單蕙心不由得笑彎了腰。

    “蕙心,服裝廠那邊還沒有消息?”夏迎秋到了紡織廠上班,嶽修文聽說單蕙心也到服裝廠去見工了。

    “還沒。”單蕙心攤開雙手,看著自己纖細修長的手指,“針線活兒我都做的不錯,還會做衣服,按理說應該超出他們的用工要求了……”

    “就是啊!”夏迎秋也一直想不通,“像我這笨手笨腳的都能在紡織廠幹,你比我強多了,為什麽不要你啊?”

    單蕙心搖頭表示不解。

    “可惜這事兒我幫不上什麽忙……”嶽修文歎了口氣,“不過我還是覺得,蕙心你去工廠浪費了,你能做文職的……”

    “對啊,那修文,你能介紹蕙心姐去做文職不?”夏迎秋也不理解“文職”的含義,隻知道這大概是個需要一定文化水平的工作。

    “我一直在幫著看,現在不光是文教口需要,工廠也有需要的。”嶽修文看見在旁邊玩耍的明其華和明誌國,“但是,孩子還小吧,尤其是誌國,還需要有人帶,我去問問哪些廠子帶托兒所的,這種可能更好一些。”

    工作的事還沒落實,單蕙心家裏卻發生了一件大事——單蕙心的爺爺奶奶來了潞城。

    單克勤和妻子單李氏從村裏走到鎮上,先坐的平板車到縣城,從縣城坐汽車到省城,然後從省城換車到北京,雖然這一路要比水路省下幾個小時的路程,但是因為中途要換幾次車,路況也複雜,再加上單蕙心的奶奶單李氏從來沒坐過這麽長時間的汽車,吐了一路,他們到潞城也差不多花了一天一夜的時間。

    單克勤一眼就認出坐在院門口的石階上發呆的小女孩兒是明其華,情不自禁感慨:“上次見她還是個咿呀學語的嬰兒,現在已經是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單克勤當然有些誇張,明其華才六歲半,距離“少女”還有很漫長的一段時間,她的臉還沒有褪去嬰兒肥,還是個臉頰圓鼓鼓的小女孩兒。

    明其華當然記不得這位老人是給了自己一塊小金牌的“太爺爺”,她聽到單克勤自我介紹過後,禮貌地點頭:“那我去叫媽媽出來,您在這裏等一下。”

    單蕙心聽到女兒說來人自稱“單克勤”的時候,幾乎不敢相信,她衝出門口,看到門口站著的兩位老者,激動地撲上去緊緊地攥住了他們的手。

    爺爺單克勤的頭發幾乎全都白了,再加上他清臒的身軀,看上去像是個仙風道骨的老者;奶奶單李氏也和十幾年前有了很大變化,臉上幾乎沒什麽肉,因為過度瘦削,看起來有些弱不禁風。

    對於中年喪子的二人來說,支撐他們的隻剩下這個遠在異鄉的孫女單蕙心。單克勤到外地講課還能分散一部分精力,獨自留在家中的單李氏麵對的隻有枯燥乏味的生活和漫無邊際的思念。

    單李氏摸著單蕙心的臉,卻說不出一個字。

    猶記當時她隻是個還紮著兩個小辮子的小姑娘,現在她卻已經嫁做人婦,也是個有了兩個孩子的母親。

    祖孫三人抱頭痛哭,隻留下明其華帶著蹣跚學步的弟弟誌國在院子裏嬉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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