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郎中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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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一眾人等,浩浩蕩蕩地向泠玉閣趕去,路上元長音走到後麵,悄悄對綠袖道:“你吩咐誰去做的?”

    綠袖低聲笑道:“對付櫻珠這樣的人,隻我一個就夠了,臨出門時我留了一包桂花酥給她。”

    早在落書來請她去鬱夫人處,櫻珠流露到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時,她就已動了殺心。雖然那時她還不清楚,鬱夫人究竟要如何陷害她,但可以肯定的是,下毒一事關係到她的前程,而從櫻珠的舉止來看,她分明是知道的。

    所以她故意對落書說,自己要先梳妝一番,為的是給綠袖留出時間,讓她處置了櫻珠。毒藥是她一早備好的——元雍知道她的本領,曾給過她藥材,必要時刻用來自保。

    櫻珠一死,鬱夫人陷害她的鏈條便斷了一根,於她的境地是有利的。

    從桂熙堂到泠玉閣的路上,沿途經過青翠的山坡、怪石嶙峋的假山、花樹遍地的盛綺花園,以及那片幽靜清冷的竹林。一路風景絕好,隻可惜人們行色匆匆,並無欣賞之意。

    櫻珠的屍體還在後院,福媽媽等人離去前,喚了桂媽媽和幾個小丫頭守在那裏。

    府中死人本不是大事,奈何死得蹊蹺,死得淒慘,此事若傳出去,勢必會引發關於元家的負麵討論。到時種種猜測,不論是元家風水不好,妖鬼傷人;還是治家不善,奸人作惡等等說法,都足夠京城百姓一年的談資。因此事情一出,元雍便下令鎖了園子,不許任何人進出府第。

    他皺眉看了看櫻珠的屍體,向黃郎中道:“你來瞧瞧罷,看究竟是怎樣一回事。”畢竟黃郎中是已經參與進來的人,不如索性用他到底,也省得另找醫生,把事情鬧得更大。

    黃郎中小心上前,經過一番排查,終於篤定道:“有人在食物裏下了毒,不出意外的話,毒藥就在她吃剩的桂花酥裏。”

    “桂花酥?”鬱夫人的麵色陰沉起來。

    “桂花酥?”元長音重複了一聲,尖銳而驚慌。她倒退一步,臉上怔怔的,不敢置信地驚叫道:“不可能是桂花酥,不可能!怎麽能是桂花酥……”她故意拖延著不往下說。

    “桂花酥怎麽了?”周氏按捺不住,好奇問道。

    元長音怯怯地看了鬱夫人一眼,一步步倒退著,撞到桌角也不覺疼痛。再度被撞了一下後,她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似的,陡然打了個激靈,向薑老夫人跑去,抱住她的腿大哭起來:“祖母救命!那碟桂花酥,原是大夫人賞給長音吃的!長音不想死啊!”

    她這一聲痛哭,引得在場諸人齊刷刷將目光投到鬱夫人身上。元長音這些天病著,各房都送了不少糕點甜湯給她,其中就有鬱夫人送的桂花酥。

    “那桂花酥隻有一碟,長音吃早膳時,想著櫻珠這丫頭素日待我好,服侍盡心,就把那碟酥賞給她了,誰知道、誰知道竟是這樣!櫻珠她死得冤啊!”元長音跪倒在地,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流,浸濕了老夫人罩在外麵的深情色梅紋紗披風。

    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痛哭過後,她緩緩抬起頭,借著撥開鬢邊碎發的時機,深深看了周氏一眼。要能扮豬吃老虎到底,她需要這位目前當家夫人的幫助。

    能在鬱夫人的威壓下,全須全尾活了四十年的女人,豈能不懂她的意思?周氏雖不懂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卻憑著兩分直覺——她相信在元長音堅定的眼神裏,存在著翻盤的希望。

    她隻需把控著火候,替元長音說話就行了。

    “哎喲!老夫人您瞧這事——”周氏隨之驚叫起來,口中卻是條理分明:“如此說來,可不止下毒這一件事,我看著倒像是有人汙蔑六小姐的樣子。”

    這時黃郎中又道:“那天向我多要細辛的丫鬟,就是這位櫻珠。”

    “求祖母明察,求父親明察!”元長音跪下懇切道:“櫻珠不能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請諸位細想,長音是在舞師阿紫夫人身邊長大的,斷斷不會對毒藥有所了解,什麽細辛的藥量,長音壓根不懂;櫻珠是我進府時才跟來的,若我真要下毒,難道不該找一個信得過的人嗎?為何放著綠袖不用,偏偏要用櫻珠?”

    她一麵哭著,一麵指責黃郎中道:“都說醫者仁心,你怎的憑空汙我清白?櫻珠究竟與你說了什麽?”

    黃郎中低下了頭,躊躇起來。他是最佳的證人,整個事情的關鍵點,都在他身上。

    “郎中養家糊口,想必也不容易吧?”一直不曾開口的薑老夫人道,她認為自己有必要勸勸黃郎中,如今人人心裏都有一把算盤,而她的算盤便是:元長音說得沒錯,存心害人的一定是大夫人。“你若是受了人指使,現在改口也來得及,我們元家一向寬厚待人,決不會為難你的。”

    有了老夫人的保證,黃郎中抹了一把蜿蜒到下頜的冷汗,道:“我、我對不起六小姐!那天櫻珠送我出來,給了我一錠金子,要我多開一味細辛,再將藥裏的青娘蟲換了。她說這裏大夫人是天,六小姐折騰不了多久了,還囑咐了我好些話,說到時大夫人傳我過去,一定要按她說的做!”

    說罷向元長音連連叩頭道:“我是糊塗脂油蒙了心!我對不住六小姐!”

    周氏倒吸一口冷氣:“那麽,櫻珠的死就是殺人滅口,狡兔死走狗烹了!”

    黃郎中又從懷中摸出一隻金元寶來,道:“這就是櫻珠給我的。”周氏湊近一看,翻出底下玉祥錢莊的標誌,氣道:“玉祥錢莊是先帝撥給鬱氏掌管的,六小姐如何能拿到?”她連連歎息著,摟過元長音道:“我的兒,你這是被人坑害了。”

    鬱夫人聲音發顫,喉嚨亦有些嘶啞:“把話說清楚,誰坑害六小姐?”她虛弱的聲音消失在空氣裏,激不起半點漣漪,尤其映著麵前金燦燦的元寶,更顯得無力。

    她對黃郎中怒目而視,說好的對口供,為何早不反悔晚不反悔,偏偏等到元長音快要被坐實罪名時,才想起反悔!簡直是存心要打她的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