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粉墨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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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書,你是自小的元府長大的,要懂規矩,不要一上來就開口罵人。”鬱夫人扶著落書的手,腳步虛弱地從檀木屏風後轉出。

    她走到距離元長音一丈遠的地方,站定了身體,氣息微弱而堅定:“我一把年紀,早過了四十歲,原犯不著和你這樣的小孩子慪氣。隻是我瞧你行事不大穩重,說你兩句,不曉得你竟這樣記仇。”

    說罷向錦書道:“一味地指責也是浪費時間,你查到了什麽證據,當著大家的麵一並說出來吧。”

    一語未畢,元菀衣已攜了黃郎中,哀哀哭著走上前來。

    “這是怎麽一回事?”薑老夫人詫異道。

    元長音瞥了黃郎中一眼,麵上波瀾不驚,饒是氣氛如此緊張,還有心思回首安慰綠袖:“莫要慌張,有我在。”

    綠袖本來心裏有幾分忐忑,因她這句話,不禁重拾起自信,靜靜立在牆角,絲毫不見畏懼之態。

    她主仆二人的神情被眾人瞧在眼裏,都有些好奇。一向不喜鬱夫人的,諸如薑老夫人、周氏、李姨娘等,都希望事情果真能如元長音的平靜一般,查明真相,順利解決;而那些站在鬱夫人一邊的,從前就對元長音的厲害有所耳聞,今日相見之下,倒添了些許不安,唯恐早已布置好的局會出紕漏。

    眾人這一番情緒變化,黃郎中自是不知道的,他走上前來,向元雍和薑老夫人磕了頭,又向諸位夫人小姐請了安,道:“六小姐的藥方是我開的。”

    錦書滿意地點點頭,問道:“六小姐找你開藥方時,可有叮囑過你什麽?”

    黃郎中焦慮不安起來,往日裏射出精光的一雙小芝麻眼,現下卻漫無目的地亂轉起來。“郎中您倒是說呀,這光天化日之下,就是給那奸人十個膽子,她也不敢就地處置了你。”

    “是啊,元府上下都是通情達理之人,沒有人敢為難你的。”出人意料的是,元長音也跟著附和起來。

    元菀衣不由瞟了她一眼,心下鄙夷道:都快要窮途末路了,還在這裏裝相。

    “是,小人說。”黃郎中站直身子,抬頭道:“我給六小姐開完藥方後,餘下的事便不歸我管了,當時送我走的是六小姐房中的一個丫鬟。”

    “哦?”想必是原先的“供詞”裏沒有這一句,錦書納罕地看了他一眼,又望望鬱夫人。鬱夫人卻還是沉穩的,她想這不過是一個小插曲,哪個丫鬟送他出來,並不影響最後的結果,遂道:“你接著說。”

    黃郎中得了她的首肯,繼續道:“那個丫鬟說,讓我給六小姐的藥裏,多開些細辛,還指明說要單獨包起來。”

    “你和跟她說過,細辛有什麽害處麽?”錦書問道。

    “自然是說過的,做郎中的,哪能不講清楚這其中的利害呢,”黃郎中連連點頭,道:“我和她說,這細辛分量少的時候,可作安神鎮靜之用;可若是分量多了,就會使人中毒,產生頭疼、惡心等症狀,如此日積月累下去,病人將會中毒而死。”

    “那麽她是如何回你的?”錦書又道。

    黃郎中道:“她把我叱責了一頓,說她們小姐豈會不清楚病症?讓我老老實實照她的吩咐去辦,多開一味藥,除此之外可以閉嘴了。”

    “可即使這樣,也不能說明三小姐就是下了藥進去,”周氏眼見事態越發不利,忙忙替她辯解道:“許是六小姐一時好奇。”

    錦書冷冷一笑,唇角彎成嘲諷的弧度:“夫人這話問的好,這就該說說下一個證據了,按照黃郎中給過的藥,減去大夫人藥渣裏的分量,六小姐那裏應該還剩二兩,而這二兩藥吃完之時,便是大夫人的死期。”

    她撇過頭去,氣憤道:“六小姐好狠毒的心!”

    元菀衣見她又要偏離方向,遂將她拉回來,道:“人言不如物證,不如搜搜看,如果搜不到剩下的二兩,那便證明六妹是遭人陷害的。”她故作一副好心腸,夾雜著恨鐵不成鋼和惋惜的神情,看向元長音道:“六妹妹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和善溫柔,她若沒有做過,我們定能還她一個清白。”

    當下便差了鬱夫人房裏的媽媽去,錦書流了淚,與她一唱一和:“三小姐您性子才軟呢,人家都欺到您頭上了,還在替人說好話。”

    元菀衣生得絕色,如今哭泣起來,很容易使人在主觀上相信,眼前就是一個柔弱可憐的美女;而站在她對麵的元長音,渾身冰冷,並不領情,宛如一個做賊心虛卻兀自強撐的歹毒少女。

    屋裏許多不明情況的人,都紛紛投以元菀衣同情的目光,在她們看來,鬱夫人雖有些獨斷專橫,但這位三小姐卻是好的。這就足見鬱夫人的厲害之處了,元長音心想,壞事都由她一人包攬,餘下的好名聲,可不都歸了心愛的女兒?

    去泠玉閣搜集證據的人半天也不見回來,元長音亦等得不耐煩,滿心巴望它早些結束——明天就是她與周豫再度見麵的日子,若是毒害嫡母的罪名被坐實,別說從容會麵,就連元府她都待不下去。

    “不好了!不好了!”鬱夫人才要使人去催,卻見去泠玉閣的福媽媽,麵上露出駭人的神情,連滾帶爬地闖了來。

    “福媽媽這是怎的了?”鬱夫人的眉毛擠成川字型,輕叱道:“老爺老太太都在這裏呢,有話好好說!”

    “夫人,奴、奴才是害、害怕得緊,”福媽媽駭得連話都說不連貫,被底下的小丫鬟灌了一杯薑茶,這才緩和過來,道:“六小姐房裏的櫻珠,死在後院子裏了!”

    眾人皆是大驚:“這話可不能亂說,那櫻珠當真是沒了氣息麽?”

    福媽媽嚇得撲通直跪下去:“老奴哪裏敢造謠說假?櫻珠是七竅流血死的,黑血彎彎的流了一地,身子底下的草都被染黑了!”

    “休要再說了!”鬱夫人一口截住福媽媽的話頭,臉上青白不定地,呼應著心中交錯的疑影。

    櫻珠是她安插在元長音身邊的一枚重要棋子,怎麽能說死就死了呢?在她原先的計劃裏,櫻珠待會還要被帶上來,做元長音下毒的證人呢。她越來越覺得,事態的發展已經如脫韁的野馬,漸漸擺脫了她的控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