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鎖中藏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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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長音的黑衣隱在無盡的夜色裏,即使倚著漢白玉基座的石獅子,若非細看,也瞧不出那裏有人。石獅子張開的口中,含著一個漢白玉的石球,用帕子擦幹淨後,摸起來很是光滑。

    她的手環繞著銅球,慢慢摸了一圈,遺憾的是既沒有機關,也推不動它,看來是打開的方式不對,她需要換一個思路了。

    纖纖素手向獅子口的深處探去,在連月光都照不進的地方,她摸索到一個小小的鈕,將手拿出來看時,不僅染了一層灰,還有濃重的銅鏽味道,看來裏麵的是銅鈕了。

    元雍的這座府第,本是前朝一位王爺的別院,後來由先帝賜了下來。元家住進來後,隻將樓屋翻新了一下,種上更多的花草樹木而已,對於大體的建築是不作改動的。元長音噓了一口氣,幸虧當初沒有改動,不然入口的石獅子若給毀了,山河鏡估計就要深埋地下,再也見不到天日了。

    離那銅鈕不遠的,又是一把銅鎖,元長音這下犯了難,摸不清究竟哪個是對的。罷了,索性先開銅鎖吧,元長音從袖中取出一隻繡花白錦花包,裏麵放著開鎖用的銼刀和老虎鉗。

    然而及至深入進去,方才發現,這銅鎖並非一般的式樣,不是普通的一開鎖二開鎖,甚至不是元雍曾命人教過她的,複雜些的龍鳳鎖和蝦尾鎖。

    她能摸到鎖上繁複的花紋,在向前,她突然停住了。元長音觸到了一連五個銅箍,仔細摸去,銅箍上起伏雕刻的,竟不是花紋,而是字體。

    也就是說,這種鎖不是鑰匙能打開的。

    元長音心頭一凜,意識到這就是傳說中的無匙鎖,這類鎖工藝精湛,設計者的心思亦是細巧,這五個銅箍分別代表一個字,拚起來可成為一首詩,隻有將字轉到正確的位置上時,鎖才能應聲而開。

    該死的,看來她是非點蠟燭不可的,看不到銅箍上的字,就無法扭出相應的位置來。她點燃了一支蠟燭,借著火光向裏望去,好不容易才辨清銅箍上的二十個字,趕忙將它抄了下來:安載故遇,極昌緣水,人知待年,聲鶴盡欲,文歸夢蕭易。

    元長音低頭凝視了許久,仍不解其意,她記得曾有人講過藏詩鎖的故事,裏麵的五言詩隻有設計者知道,很可能其中並沒有詩理可尋——也就是說,如果機緣不巧的話,需要花費很長的時間一個個試驗,才能破解出答案。

    究竟是什麽意思呢?還是等回去再研究吧,實在不行,那素未謀麵的蘇先生不是個盜墓商嗎?他懂得的肯定比她多。

    她站起身來,向湖中央望去,隻見兩艘小船,靜靜破水而來。尖尖的船頭將平靜的湖麵劃開,黑色切割著藍黑色,像一管狼毫劃動著硯台裏的墨汁。

    她立在橋上,看著兩隻小船上的三個人影,薄薄的側影落在夜色裏,是比山水畫還要美麗的存在。仿佛是一個極美的夢境,麗人自遠方而來,幽暗的天光裏,是朦朧迷醉的船影槳聲。

    “五姐姐回來了。”元長音立在岸上,伸出一隻手來,扶著元春零下了船。她意識到,在這四個人當中,隻有元春零一人是不會功夫的,再看看她孱弱的模樣和蒼白的麵頰,元長音覺得她的體能大概低於常人。所以說,此事決不能出亂子,不然以元春零的身體狀況,她一定是吃不消的。

    元春零的臉上還殘留著淚痕,她抬起頭,勉強向她笑笑:“多謝你了。”

    元長音吃了一驚,不知道她為何會流淚,又見施顏和綠袖俱是沉默著,情知發生了什麽,便溫聲道:“回去吧,有什麽事等會再說。”

    對於岸上陌生的世界,元春零不禁有些害怕,怯怯地瞪著眼睛,緊緊捉住了綠袖的衣服。綠袖歎息一聲,摟住她的肩頭道:“五小姐別怕,沒人能把你再抓回去。”

    元長音這才發現,元春零的裙擺極長,拖曳在地上很影響走動。“你的裙子都是這樣嗎?”她皺眉問道。

    元春零低頭看一眼,苦笑道:“元雍那老狐狸,把我關在柳梢樓,還怕我跑出去,他送來的那些衣服,沒有一件不是拖地的。”

    她拎著裙角,問道:“你們誰有刀子嗎?我把它裁一裁。”元雍從來不給她任何尖銳的東西,哪怕是修剪指甲,都讓她隔著鐵柵欄伸出手,讓侍女們給她剪。至於梳妝打扮的東西,除了梳子以外,連簪子都不給,所以她的頭發總是拖曳在地上的,行動極是緩慢。

    “讓我來。”綠袖抽出匕首,俯身拾起元春零的裙裾,“刺啦”一聲,一道鑲著沉重珠子的粉紫色裙邊滑落於地,剩下的部分剛好垂在踝邊。

    緊接著,綠袖撕開腰間垂下的絲絛,挽起她曳地的長發,鬆鬆束起。“這樣就好多了。”整套動作如行雲流水般,一氣嗬成,施顏在一旁看了,對元長音的好奇不由又添了兩分,一個連婢女都如此出眾的小姐,定是個奇人。

    元長音提醒道:“待會走過回廊的時候,記得悄聲些,裏麵有守夜的;然後從竹林繞進去,等到了泠玉閣,我們就徹底安全了。”

    圍繞在外的回廊很是安靜,平日裏用作觀賞景色,現下除了盡頭的廂房外,半點人影也沒有。

    “奇怪,今天守夜的那幫人怎麽不開小差了?”綠袖嘟囔道。

    “都蹲下!快!”話音剛落,施顏便一把拽住離她最近的元長音,將她拽進廊柱間的花架後,綠袖一驚,忙拉著元春零也蹲下了。

    憑借她行刺多年的直覺,施顏認定回廊盡頭有危險,隻不過現下黑魃魃的,瞧不出危險究竟在哪裏。

    許是方才她們蹲下時發出了聲響,過了一會,廂房裏走出一個小廝,提著燈籠向她們走來。“咦?明明聽到這裏有動靜的。”

    又一個人走了出來,四下裏望了一望,無奈道:“我說二強子,你早晚該治治這疑心病了,黑咕隆咚的天,哪裏有人?還不快回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