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長音盯了流雲一眼，深感這丫頭決不簡單，她一開始就把素柳藏炸藥的消息到處傳，擺明了是不想讓她們有隱瞞的機會。此人留不得了，但現在殺她，還不是時候。

    “你先起來，本宮知道不是你。”元長音和綠袖一起把素柳扶了起來，後者終於從慌亂中清醒了一點，連聲問道：“娘娘，現在該怎麽做？”

    元長音定了定心神，吩咐道：“從現在開始，我們三人的口供要保持一致，如果有人問起，就說你午睡時發現流雲偷偷進了房間，試圖把炸藥藏到你那裏，被她驚醒後你很氣憤，想帶她來見本宮，熟料被反咬一口，知道了麽？”

    素柳喘息著點點頭，將元長音說的消化一遍，問道：“那麽流雲被打暈的事，該怎樣解釋？”此刻流雲正躺在地上，人事不省。

    “沒關係的，就說流雲見事情鬧大了，發瘋似的要殺你，被我打暈過去了。”綠袖道。

    素柳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什麽，從流雲頭上拔下一根銀簪來，將簪子的尖端對準自己，狠狠刺進去。

    “你要做什麽？”元長音飛快起身，欲奪下簪子，卻是來不及了。鮮血從她的脖頸間汩汩流出，素柳慘白著臉，搖首道：“不妨事，奴婢沒有刺多深，奴婢隻是想……將口供變得更真實一些。”

    元長音見她沒有大礙，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了，趕忙找出白巾來，替她將傷處纏上。擦拭血跡時，元長音的腦海裏忽地劃過一絲念頭：素柳的做法，她也可以借鑒一下。

    她握住那支銀簪，在自己的手上狠狠劃了一道。“若要讓口供變得真實，隻你一人受傷，還差了點。流雲雖是個女子，可是發起瘋來，當然不止劃傷一個人。就當是本宮為了阻止她，倒黴被劃了道口子吧。”

    綠袖捧著元長音的手，心疼道：“娘娘劃這麽深做什麽？會留疤的啊。”一時間昭陽殿裏，上藥的上藥，止血的止血，平靜舒適的氣氛被徹底打亂了。

    元長音凝視著手背深深的口子，鮮血在綠袖的處理下快要凝結，變成暗紅色的、即將幹涸的細流。切口貼著骨頭劃過，當綠袖撒上藥粉時，疼痛的神經似乎直抵骨骼深處。

    “你和流雲很熟嗎？”元長音問道。

    素柳一愣，搖頭道：“流雲是小廚房裏負責做飯的，平時和奴婢說不上兩句話。”

    元長音微笑道：“那就好。”

    不久前流雲的叫嚷聲起了作用，越來越多不解的宮人聚集起來，望著昭陽殿嘀嘀咕咕。

    “姐姐你聽到了嗎？方才流雲喊著說炸藥找到了，結果被素柳姐姐拖去了殿裏。”

    “是啊，都等了這麽長時間，怎麽她還沒出來？真是的，你說我們該不該去稟告侍衛長，有人找出炸藥了？”

    宮裏向來不缺傳話的人，沒過多久，附近的錦瑟樓、稍遠一點的披香殿都知道了此事。

    眾人始終不見寢殿有人出來，末了還是昭陽殿的總管內監趙浦，擺擺手道：“罷了，還是我去瞧瞧吧。”

    不曾想他前腳踏進寢殿，腦袋一伸就愣在了當地：“娘娘！娘娘你怎麽了？殿裏怎會有血？”這一通叫嚷起來，更是了不得，直把眾人喊懵了，才得知素柳藏了炸藥，這會子昭貴嬪又受傷了。真可謂一樁接一樁，唬得人暈頭轉向。

    晚些時候，當元長音和素柳處理完傷口時，宣貴嬪來了。後宮中姬歡的後位形同虛設，她常年身體不好，又要照看嘉安帝姬，宮中的事是向來不管的。如今徐淑儀在養傷，事務便交給元長音和宣貴嬪來處理了。

    宣貴嬪懶得與元長音廢話，開門見山問道：“聽說娘娘殿中的素柳，在房中私藏炸藥？”她一臉趾高氣揚的神態，仿佛下一刻就能把元長音平移到永巷牢中似的。

    元長音撫著手上的紗帶，淡淡將早就擬好的說辭道了出來，說話時她注意著宣貴嬪的臉色，很顯然流雲的發瘋不在她意料之中。

    “不可能！明明就是流雲發現的，你怎能如此混淆事實！炸藥在誰的房間裏被發現，就是誰做的。”宣貴嬪死死盯著元長音，恨不得撕開她的麵皮。

    元長音詫異道：“鬱表姐，你不是來主持公道的麽？怎麽張口就誣賴我？瞧表姐這篤定的樣子，好像是一早便知道流雲會發瘋似的！”

    她一口一個表姐叫得親熱，宣貴嬪聽著不舒服，卻也沒法反駁，隻得任由她叫著。

    “我已經和表姐解釋過了，表姐怎麽就不信呢？若是流雲心裏沒鬼，為何會發瘋似的劃傷我和素柳？那會她的叫嚷聲，大半個昭陽殿的人都聽見了！”元長音一麵說著，一麵委屈地盯著宣貴嬪，一臉被冤枉的樣子。

    宣貴嬪掃了一眼旁觀的眾人，覺得此時若咬著流雲不放，反而會讓人懷疑自己。因而她將重點轉移到了炸藥上：“不論如何，炸藥是在你的宮人身上發現的，流雲抑或素柳，都是你的人。從現在開始，調查飛絮樓失火一案由我負責，像你這等有嫌疑的人，還是待在昭陽殿裏比較好。”

    “你是要禁足我嗎？”一旦活動範圍被圈製在昭陽殿裏，她就和任人宰割的羔羊沒什麽區別了。

    宣貴嬪笑道：“我不僅要禁足你，還要帶走流雲和素柳，問個清楚。淑儀娘娘一早就囑咐了我，讓我來協助調查此事，所以你我雖同為貴嬪，但我的權力比你大。”她的眼光在元長音身旁一蕩，又道：“哦對了，還有綠袖，她是和素柳一起在殿中的，流雲究竟是發瘋，還是說出證據後被滅了口，我都要好好問問她呢。”

    帶走流雲也就罷了，但素柳和綠袖是萬萬不能的。

    “來人，先把她們兩個帶走，再把流雲抬出去。”宣貴嬪吩咐道。

    “不行。”元長音拒絕地很是幹脆，她敢打賭以宣貴嬪的脾氣，一晚上就足以把素柳和綠袖折磨得死去活來。

    宣貴嬪冷冷道：“你如今都自身難保了，還想保這兩個宮女？”（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