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顧洛玉仍有些惱意，金久縈低聲道：“請娘娘切勿怪罪他們，嬪妾無福消受，是嬪妾的不是。”

    顧洛玉每每看到她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就感到好氣，像金久縈這樣的人簡直是善良過了頭。“你怎麽這樣說話？從前他們不是總欺負你嗎？”

    “可娘娘上次帶人去內務府，不是已經給過教訓了嗎？這次真的不幹他們的事。”

    顧洛玉冷冷一笑，心道我且看你的善良能維持多久，在宮裏你早晚得明白，我不害人，人必害我。有時她也覺得奇怪，在列蒼那樣寒冷北原長大的金久縈，難道沒經曆過人心冷漠的事情嗎？人冷起來可比冰雪寒冷得多。

    她覺得金久縈還是見的太少了。

    兩人順著展琅殿前的青石道，慢慢向清夜湖走去，湖的北岸便是元菀衣所在的鳳梧殿了，顧洛玉眯起眼睛，看到了蕭藍葳的身影，不禁嗬地笑了，她去得倒是快，等下用言語挑撥刺激著，說不定能把元菀衣氣得再度暈倒。

    今天的雪已停了，不過在一連數日的降雪之下，清夜湖的表麵早結了厚厚的冰，隻有湖中央的地方還有一點冰藍色的湖水。

    金久縈看著結了冰的湖，一瞬間想起千裏之外的列蒼來：“在嬪妾的母國，冬天經常有人在湖上滑冰。”話一出口連她自己也感到驚訝，不明白為什麽要把趣事對顧洛玉說。

    顧洛玉雖從小膽大，但對滑冰這種娛樂卻未曾嚐試過，她看著結冰的湖麵，不由道：“不會摔下去麽？”

    “嬪妾那裏的冰層厚，數十人在冰上踩踏，能在冰麵上玩好多個來回呢。哪怕從東到西，從南貫北，怎麽滑都不會出事。”金久縈俯身看了看清夜湖的冰，搖頭道：“這裏的冰好像要薄一點，湖邊上還好，再往裏走就不好說了。”

    長安的冬天雖冷，卻不像閔原那樣，觸目所及皆是冰雪。金久縈記得王庭附近的山上，半山腰以上的積雪幾乎是終年不化的。

    正在此時，她們看到了兩個展琅殿的小宮女，說笑著手拉手滑過湖上的冰，見自家娘娘和金久縈來，都有點不知所措。

    “好了，不用行禮了。”顧洛玉微笑一下，讓她們又回去滑了，不知為何現在她心情很好，甚至想步下岸上的石階到湖麵上滑一滑。

    “教本宮滑冰吧。”顧洛玉拉著金久縈，扶著欄杆小心走下去，她看得出來金久縈也是想滑的，平日裏鬱鬱不安的眼眸，此刻也泛出了皎潔的光亮。

    金久縈答應著，心裏的確有些高興，她已經快一年沒玩過了。她提起顧洛玉拖地的裙擺，讓她扶住自己的手站穩：“對，就是這樣，先不要著急，試著挪一挪右腳。”

    顧洛玉試著挪了挪，腳下一個不穩差點滑倒，但被金久縈緊緊扶住了。這是初學者的正常反應，上冰後容易跌倒，跌倒時保護不好自己容易摔崴了腳。在閔原王庭中的冰湖上，出身王族的孩子們常在湖上滑冰，金久縈在旁看著，每年都有不小心受傷甚至摔斷腿的案例。

    “娘娘，滑冰還是比較危險的，您可以慢慢來。”金久縈看著顧洛玉大膽的動作，一顆心的跳動次數急劇上升，生怕顧洛玉不當心傷到哪裏，到時候又要給自己好一頓折磨。

    “怕什麽？”顧洛玉滿不在意道：“本宮當年學騎馬的時候都不怕呢。”

    兩人慢慢滑著，眼看著方才那兩個小宮女也滑遠了，“我們能追上她們的。”顧洛玉笑道，她是個聰明人，四肢也敏捷，學起來比一般人要快。才不過短短小半個時辰的功夫，就能在冰上自如地滑行了。

    金久縈不禁擔憂道：“她們滑得太遠了，再滑下去恐有危險，要不要把她們叫回來？”

    “滑過去再叫不就行了。”顧洛玉撇撇嘴，拉著金久縈向前滑去。

    不多時她們的速度便追上了兩個小宮女，雙方的距離在不斷縮小，“小聲點，等著讓她們大吃一驚。”顧洛玉笑嗬嗬道。

    金久縈也笑了起來，顧洛玉看著她的笑臉，不禁怔了一怔，原來這個平素神情鬱鬱的女子，也有笑得這樣調皮的時候，此時的金久縈看起來就像個孩子。

    前方的兩個宮女還在無憂無慮地玩著。

    哢嚓，哢嚓，細微的哢嚓聲出現了，金久縈一把拉住顧洛玉的手：“娘娘！不能繼續走了。”在可以保持平穩的前提下，金久縈拉著顧洛玉向後退去。

    “你們兩個！快回來！”顧洛玉也嚇了一跳，和金久縈同時喊向了宮女，她們都聽到了冰層斷裂的聲音，甚至能看到就在不遠處，結冰的湖麵在裂開，細小的裂紋在橫向展開，變寬邊深。

    那兩個宮女也是第一次玩，本就動作生疏，又兼心緒驚慌起來，其中一個摔了一跤，巨大的重力砸在冰麵上，直接加快了裂開的速度。

    摔倒在地的那個宮女還未爬起來，冰層的斷裂處就擴張到身下了，隻聽“撲通”一聲，穿著藍色宮裝的身影掉進了冰湖裏。

    “阿寧！阿寧！”另一個慌忙蹲在冰麵上，想伸出手去抓住同伴，也她一用力，腳下本就薄薄的冰麵更脆弱了，別說救人，連她自己能否安全離開都成了問題。

    顧洛玉算是被嚇到了，此前她從未見過一個好好的人能在一瞬之間，掉進冰湖性命垂危的場麵。

    “娘娘您先回去！再往回滑一點您就徹底安全了！那裏的冰層厚，斷不開！”金久縈的膽量卻比她大，眼看著宮女命在旦夕，她先將顧洛玉推開了，轉身向宮女的方向滑去。

    她知道在掉進冰湖的情況下，單憑個人的力量很難爬出來，若是到岸上回展琅殿叫人，等侍衛們趕來時宮女早就被凍死了。

    “你趴下！趴在冰上！不要站起來！”金久縈向那個拉住同伴的宮女喊道，“慢慢來，趴下，對，就這樣趴下，我馬上就來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