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自己再不說話，慕林淵和秦嘉之間尷尬的氣氛都足以逼死人了，從周豫那裏他隱約聽說了事情原委，知道秦嘉曾在數年前殺死了慕林淵的恩師。

    情感上他很同情慕林淵，也不大喜歡陰冷而捉摸不定的秦嘉，但理智上他明白大家還是合作關係，如今又深入敵營，怎麽說都不是鬧僵的好時機。

    “我不確定，”秦嘉幹巴巴地回答道：“我沒見元雍防備性這樣差的時候，若他不是在暗處等待時機，那就是不住在梧葉峰，而我們撲了個空了。”她覺得哪一種可能性都不大好，當清徐想出洞口時，秦嘉一把拉住了她：“別出去，如果可能性是第一種，他們就是要等我們都出來時，再一舉殲滅，你現在不出去，還能給墓衛留一點躲藏和逃跑的機會。”

    “你能不能不要再烏鴉嘴了？”慕林淵沒好氣地說道，從前瘟疫發生的時候，真相和傳染情況就是被秦嘉不幸言中的，照她這種預測能力，這一回他們怕不是要在劫難逃。

    秦嘉閉口不言了，殺死慕林淵的老師她的確理虧，更重要的是性命在人家手裏，暫時由不得她開嘲諷腔。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就在清徐認為一切安好，可以鬆一口氣進行下一步驟時，墨色的雪鬆林裏呼嘯地射出長箭，每一支都精準地對應著一名墓衛。

    少數來不及反應的中了箭，大多數訓練有素的墓衛，都憑著本能和對風聲的敏感，下意識地滾進一旁的雪地裏；剩下一些最幸運的，及時躲進了馬廄和房屋中。

    清徐驚得一掌擊在石壁上，急得差點就要衝出去，事情果真被秦嘉說中，元雍到底是有埋伏的。他從隨身攜帶的箭囊中拔出長箭，塗抹上毒藥後打算瞄準樹林裏的人。

    此時秦嘉攔住了他：“現在不能放箭，不然他們就會發現石門後還有人了。”

    清徐的麵容瞬間冷硬下來：“難道我還對付不了他們麽？墓衛們不是你帶出來的，他們受傷你當然不心疼！”他對秦嘉冷酷的作風簡直厭惡到了極點。

    秦嘉絲毫不退讓道：“清徐大人，正是因為我不心疼，所以才能站在更有利的角度對你說話。如果他們確認洞中沒有人，就會放心大膽地將火力對準墓衛，大人你不要忘了，我知道山口怎麽走，元雍的人也知道，你難道希望被兩麵夾擊嗎？”她說話時語速飛快，一個個不容置辯的詞如刀鋒般落進清徐耳中，逼得他一個一個認真聽完。

    “那你想怎樣？”清徐按捺著怒氣問道。

    “現在樹林裏的人還未出來，他們一定是想看看，山洞裏還有沒有人。所以在他們沒出來前，我們不能遂了敵人的願，跳出來當活靶子。”

    秦嘉停頓一下，盡量讓語氣聽起來誠懇：“清徐大人，如果你想讓任務順利完成，將墓衛的死傷數量降到最低，現在就要聽我的。你是他們的統領，若你有個三長兩短，他們豈不是要麵臨群龍無首的境地？”

    慕林淵的勸說要溫和一些：“清徐，你現在要相信墓衛的實力，都是認真訓練出來的好苗子，不會在元雍的雜牌軍麵前吃虧的。”

    秦嘉和慕林淵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總算撫平了清徐的心情，剛剛看著不遠處兩個墓衛中箭倒地，一瞬簡直心如刀絞，恨不得衝上前把射箭的人揪出來。

    須臾，許是樹林中的人放下心來，數十名騎裝打扮的人從樹林中走出，一個個神色戒備，佩刀彎弓。兩個墓衛蜷縮在地上，好似中了毒箭，已經動彈不得了，剩餘的不是隱蔽在樹後，就是躲藏在馬廄中。

    不知是誰飛出一把彎刀，一場惡戰重又開始了，好在慕林淵預估得不錯，元雍在梧葉峰的人確實是雜牌軍，平日守著山林，沒見過墓衛的大陣仗。而訓練有素的墓衛們就不一樣了，在短暫的驚慌過後，每個人都像平時訓練一樣，找準自己的分工和位置，不出一炷香時間，就生擒了二十餘名敵人，死在刀下的更是不計其數。

    唯一糟心的是，已經有敵人趁亂逃出樹林，向山下大喊起來。

    一組墓衛循著逃跑者的喊聲追趕，一組負責清理和拷問被抓獲的人，清徐再也忍不住，衝出山洞向倒地的兩名墓衛跑去。

    慕林淵本能地與秦嘉對視一眼，卻在眼光觸及到她的一刻，倏然厭惡地收了回來，秦嘉的餘光察覺到他的反應，冷笑一聲並未多說什麽。

    她已經太久沒有品嚐過正常人的情感了，對於慕林淵對自己的恨意，她隻感到厭煩和無法理解。

    元雍的人射出的是毒箭，還不等清徐緊急療傷，兩名墓衛就已先後斷氣了。

    被墓衛們生擒的二十來個人裏，看樣子都是沒經過多大陣仗的，嚇得結結巴巴的，將元雍藏匿的大致地點交代了個清楚。

    原來元雍沒有住在施顏曾住過的小院裏，在來到梧葉峰前，就命人在另一處山頭修建了房屋，供他逃命時居住。清徐抬眼望望雲遮霧繞的山頭，心裏暗罵一聲不好，那山頭比她們所處的位置高出許多，隻怕這時元雍已經望到墓衛們了。

    “快去追！”清徐喊了一聲，吩咐兩個腿腳快的墓衛，速速下山報告趕來的禁軍，要他們直接趕往梧葉峰，堵住下山所有的路徑。

    說來元雍也是倒黴，好不容易將懸著的心放下來，安穩地過了年，結果新年第一天就出了亂子。當護衛上氣不接下氣地趕到時，他本人連早膳都沒用完，好好的一碗糯米紅棗粥，“嘩啦”一聲盡數潑在了地上。

    “你說什麽？”元雍大吃一驚，縱然他現在已不是侯爺了，可到底氣勢仍在：“底下的人都是做什麽吃的？來的人是誰？”

    護衛慌裏慌張道：“來了約莫有三、四十個人，但武藝都是一頂一的好，山口外守著的人根本敵不過，有些已經被生擒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