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不可及的你（4）

    C市，華貿大廈二十層，裝修極簡的辦公室裏，梁澈將財務部門呈報上來的季度表大致掠了一眼。

    這時候辦公室的門響了兩聲，周維拿著一個檔案袋匆匆走到梁澈麵前。

    “先生，左二少剛送過來這個，讓我務必立刻交給您。”

    他深諳梁澈的性格，說的直截了當，邊說邊將檔案袋遞到梁澈麵前。

    “他人呢？”

    “二少說，您見過檔案袋裏的東西以後，就沒心思見他了。”

    梁澈將信將疑地打開檔案袋，從裏麵取出一張照片。梁澈看到照片的第一眼便從椅子上站起來，蹙著眉心翻看完所有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是沈沐，身上穿的還是那天離開時的衣服，壓低了帽簷行色匆匆。

    他翻過照片，照片背麵是左彧的筆跡，用鋼筆寫了一個地址。

    梁澈取下外套匆匆走向專用電梯，走到一半，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對身後的周維沉聲道：“打電話給左彧，把這件事壓下去。我不希望從任何媒體處看到有關沈沐的一丁點消息。”

    他把媒體兩個字咬的極重，神色有些陰鶩。

    “是，先生。”

    周維得到指令，立刻著手辦事。

    C市，坐落在市郊的療養院。

    沈沐心事重重地在大門口站了一會兒，對著化妝鏡努力調整了一下表情，確定自己看起來輕鬆正常，這才走向奶奶所在的房間。

    她看著房間裏正望向窗外的老人，強忍著鼻腔裏的酸澀，輕聲道：

    “奶奶，我回來了。”

    秦芷西聽到她的聲音，突然停下向外張望地動作，驚喜地回過頭，眉眼舒展開，臉上笑出一團褶子。

    “囡囡回來了呀，我不是不讓他們告訴你我病了，是哪個這麽多舌非要讓你回來。”

    沈沐忍不住笑了，將手裏的水果放在秦芷西床邊。

    “就算他們不告訴我，你從小這麽疼我，咱們兩個心有靈犀，我還感應不到哦。”她蹲在秦芷西身邊，把頭輕輕靠在她的膝蓋上，“再說了，那兩個臭小子要是敢瞞我這麽大的事，我還做不做他們的大姐了。”

    “就你占理。”

    秦芷西失笑，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頂。

    梁澈走進療養院一眼就看見了沈沐，他站在拐角處，看著沈沐溫柔的笑容，微微有些走神。

    如果此時他進去的話，這場溫馨肯定會因為他的出現破滅。猶豫片刻，他選了個能聽見屋內祖孫對話的地方，默然地燃起一支煙。

    沈沐拿出買來的蜜柚，用水果刀豁開一道口子，用力把柚子掰成兩半。

    她剝出來一瓣，把皮去掉放在秦芷西手裏，然後托腮期待地看著她。

    “怎麽樣，甜不甜？”

    “甜，甜到奶奶心裏去了。”

    秦芷西掰了一塊放進嘴裏，把餘下的另一塊喂給沈沐，笑成一道月牙的眼中全是寵溺：

    “怎麽樣，甜不甜？”

    沈沐眼眶酸澀，吸了吸鼻子，仰臉對秦芷西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好甜的，奶奶。”

    秦芷西輕撫沈沐的頭頂，眼中閃過一絲擔憂，還是沒忍住問她：

    “囡囡，你既然回國了，阿澈怎麽沒和你一起來啊？他總不能天天出差吧。”

    沈沐剝柚子的動作頓住，笑容僵在嘴角。

    她和梁澈離婚的消息一直沒告訴奶奶，怕奶奶年紀大了知道真相以後承受不住。每次她來看望的時候，也總是用梁澈出差糊弄過去。

    可紙包不住火，時間久了總會有露餡的一天。

    秦芷西察覺到她的沉默，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囡囡，你跟奶奶說實話，你們之間是不是感情出現什麽問題了？”

    她輕垂下頭，指尖無意識地陷進柚子皮裏。

    “奶奶，其實我們……”

    “其實是我們的時間總趕不到一起。”

    梁澈的聲音突然從門口響起，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換下的外套，隻穿了一件薄襯衫。提著一大袋營養品站在門口，顯出幾分瑟然。

    他走到沈沐身邊，沈沐側了側身想躲開他，卻被梁澈強硬地攬住肩膀，一把將她擁進懷裏，冷峻的臉上難得露出一抹微笑。

    “所以奶奶您看，我總是這麽忙，沐沐都生氣了。”

    “梁澈！”

    沈沐壓低了聲音，蹙著眉表明自己的不滿。

    梁澈用眼神示意她秦芷西還在一邊看著，在沈沐羞怒的目光中將她抱得更緊。這模樣看起來像極了小夫妻鬧情緒，秦芷西也終於鬆下一口氣，催促著他倆盡早離開療養院。

    “奶奶，說什麽呢，我才陪您沒一會兒。”

    沈沐終於掙脫梁澈的懷抱，拿起暖壺要去給秦芷西打水。

    聞言秦芷西一揚眉，伸出手將沈沐往外推，邊推邊道：

    “去，你們兩個好不容易聚一聚，陪著我個老太婆做什麽，快走快走！”

    沈沐怕她真的著急，連忙放下水壺，小心安撫。

    “好好好，我們走，你別著急，我讓護工進來。”

    沈沐打電話叫來了護工，又再三叮囑了許多注意事項，這才在秦芷西的催促下離開療養院。

    走到療養院門口，沈沐發現梁澈還緊緊攥著她的手，她突然停下來，左彧在甜品店說的話像針芒一樣密密麻麻地刺激著她的大腦。

    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麵對梁澈，隻能麵無表情地讓他放開自己。

    “梁先生，謝謝你幫我演戲，可以請你放開我了嗎？”

    多日以來休息不足，加上痛經，沈沐眼底已經鋪就了一層深深的倦意。在秦芷西麵前全是靠化妝強撐起的氣色，她實在是沒有力氣再和梁澈糾纏了。

    梁澈沒有理會她的話，他一早看出沈沐臉色的異樣，攥著她冰冷異常的手向自己的車走去。

    “去醫院。”

    “梁澈，我沒有那麽嬌氣，這點狀況沒必要去醫院。”

    話音未落，沈沐突然腳下一個踉蹌，不是大幅度動作，她眼前卻驀地一片昏黑。梁澈呼吸滯了一瞬，及時伸手扶住了她的腰身。

    沈沐在梁澈的支撐下緩了好一會兒，視線才漸漸恢複清明。她咬唇低下頭，這種情況下說出的一切辯駁都顯得蒼白無力。

    她卻固執地想推開梁澈的手，唯獨不願在這時候接受他的好意。

    “放開我吧，我可以自己去醫院。”

    梁澈雙拳緊攥，手背上鼓起青筋，他沉重地喘了一口粗氣，像是極力壓抑著某種情緒。

    “沈沐，如果你現在推開我，我立刻回去告訴奶奶你已經和我離婚的事實。”看著沈沐毫無血色的麵容，他繼續道：“我還要告訴她，你是因為害了顧秋瞳，沒臉再從梁家待下去，才要和我離婚的。”

    “梁澈！”

    她驀然睜大了雙眼，雙手緊緊抓著他的手臂，她沒想到他會這樣來威脅她。

    之前他在芬蘭對她的幫助，後來又在奶奶麵前幫她解圍，虧她還對他心存感激，卻原來……是她把他想的太好了。

    沈沐突然露出一個笑，肩膀輕輕顫抖，忍不住自嘲出聲。

    沈沐最終放棄掙紮，任由梁澈把她塞進車裏，向著醫院疾速駛去。

    車上兩個人沉默無言，沈沐偏頭看向窗外。

    暮色降臨，暖黃的街燈將城市映照的流光溢彩。

    “人總是會變的，你說是嗎，梁澈？”

    她突然開口，似乎也沒打算等他回答，歪頭靠著座椅閉目休憩。

    梁澈手臂上的肌肉不自覺繃緊，燈光透過玻璃照進他的眼裏，清清楚楚地映出他眼中的哀痛。

    四年前沈沐向他提出不止一次離婚，他當時一味地挽留她，不肯放她走。

    可是後來發生的一切讓他瞬間墜入冰穀，沈沐那麽傲氣的一個人，卻忍氣吞聲地接住了顧秋瞳潑在她身上的髒水。

    他這才意識到，相比顧秋瞳汙蔑她名聲的構陷，她更不能忍受的卻是留在他身邊。

    所以他放手了，放她自由。

    可如今，再一次見到她，他卻開始後悔了。

    他無法度過沒有光亮的一生，他想要不顧一切地把她留在自己身邊。小夥伴們收藏一下哈，點一下加入書架不要錯過更新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