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不可及的你（5）

    車子停在中心醫院的停車場，梁澈率先下車，又繞過車身去扶沈沐，卻被她輕輕推開了手。

    她眼底深埋著疲憊，單手捂住腹部，疼的麵無血色，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梁澈不再逼迫她，從後座拿出一個墊子，看到一旁的儲物箱，又從裏麵拿出平光眼鏡和口罩，這才沉默地拉起她的手走進醫院。

    梁澈本來是有私人醫生的，可是他的私人醫生是個外科醫生，也沒有設備可以給沈沐進行檢查，他隻能先帶她來醫院。

    到了醫院裏，梁澈將墊子放在椅子上，把平光眼鏡和口罩遞給她，讓沈沐坐著等他，然後走到窗口前幫她掛號。

    夜晚的醫院裏行人寥寥，走廊裏白色的燈光投射在人臉上，平添幾分清寂。

    沈沐看著梁澈的背影，突然就與很多年前那個她愛得義無反顧的梁澈重合，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去碰觸，最後露出一抹苦笑，澀然地收回了手。

    疼怕了，就不敢再去輕易觸摸了。

    梁澈繳完費用，餘光瞥見醫院裏的超市，便大步走進去。

    他找到櫃台的店員，禮貌道：“請問能在你這裏接熱水嗎？我可以付錢。”說著拿出一百塊錢放在櫃台上。

    夜晚看店的是個大爺，推了推老花鏡打量梁澈一眼，把錢退回去，指著飲水機道：

    “付什麽錢，一次性紙杯在那裏自己接。”

    邊說邊嘟囔著現在的年輕人敗家。

    梁澈頓了一下，道：“可我還要買個暖水袋。”

    大爺：……

    梁澈接完水又道了句謝謝，這才匆匆走出超市。

    他遠遠地望見沈沐坐在椅子上等他的身影，眼底蓄起些柔軟的笑意，一手端著熱水，一手拿著暖水袋，大步腿長地走到沈沐身邊。

    沈沐接過暖水袋和熱水愣了一下，這些年她一個人在國外，習慣了沒人照顧的生活。突如其來的溫暖讓她心中一動，但一想到這份溫暖是梁澈給予的，她又有些抗拒。

    梁澈假裝沒看到她臉上的掙紮，等沈沐喝完熱水，又帶著她做各種檢查。

    檢查結果需要第二天才能來取，梁澈帶著沈沐回到車裏，幫她扣好安全帶，柔聲問她：

    “餓不餓，要不要去吃點兒東西？”

    沈沐搖頭，有些疲憊地揉了揉幹澀的眼，她現在隻想找張床倒頭大睡。

    “那你要去哪？現在總不能回奶奶那裏了，要回家，還是去邙山別墅？”

    梁澈突如其來的耐性讓沈沐琢磨不透，她警惕地看著他。沈沐在C市有一棟房子，可她不想讓梁澈知道自己的住處，疏離道：

    “不用了，我隨便找個酒店就可以了。”

    梁澈沒有回應她，直接發動車子，等沈沐反應過來，他們已經到了位於半山腰的邙山別墅。

    邙山這套別墅是他們結婚的時候一起選購的房子，選的是沈沐喜歡的位置。

    清淨，人少。

    如今這也成了一大弊端，如果她想住酒店，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肯定打不到車，就要自己想辦法下山了。

    沈沐歎了一口氣，她已經沒力氣和梁澈爭論了，一晚上而已，睡一覺就結束了，有什麽大不了的。

    梁澈將車開到別墅門口，解開安全帶下車，繞到副駕駛座幫沈沐打開了車門。

    “你先進屋等我，我去停車。”

    他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沈沐的肩膀上，想了想，補充道：“密碼沒改，還是110203。”

    沈沐點點頭，下車走到門前按下密碼，別墅的門在沈沐輸入密碼後哢噠一聲打開。一股清爽的薄荷香味撲鼻而來，入眼是熟悉的陳設。

    她離開的這四年，這裏幾乎沒有分毫變化。

    梁澈站在車旁默默地注視著沈沐，看著她走進屋子，才重新回到車裏，發動車子開進車庫。

    車子熄火後，他坐在昏暗的車裏，燃起一支煙狠狠地吸了一口。煙頭的一點火星映進他的眼中，刺激的煙霧嗆得他嗓子火辣辣的疼，但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讓他感覺到真實——沈沐是真的回來了。

    屋內燈光亮起，他掐滅燃到一半的香煙，打開車門快步向別墅走去。

    沈沐剛走進屋子，一團雪白忽然竄到她的腳邊，便依偎著不肯走了，伸出爪子扒著她的褲腳想要她抱抱。

    “雪陽！”

    她眼中劃過一絲喜悅，俯身把雪白的貓兒抱進懷裏。

    梁澈從外麵走進來正好看見這一幕，神色卻是一如既往的淡漠，深邃的目光落在雪陽身上，冷哼道：“到底是個養不熟的。”

    貓兒被他責備的有些怕，往沈沐懷裏縮得更緊了。

    “你別嚇它啊。”

    她的嗔怪軟軟的，聽起來像是撒嬌。梁澈看著沈沐抱著雪陽的畫麵有些失神，過了良久才回過神，想起來了自己要做的事，關好門，走進廚房裏。

    他走到冰箱前拿出吐司和牛奶，又把牛奶倒進玻璃杯中，和吐司一起放進微波爐裏加熱。

    沈沐抱著雪陽坐在沙放上親近個不停，貓兒蹭著衷的感激梁澈。

    “謝謝你替我照顧雪陽。”

    身後久久沒有動靜，沈沐回頭去看梁澈，卻發現他正靠在廚房門口，眉宇間多了幾分陰霾。

    “沈沐，我不希望從你嘴裏聽到一遍又一遍的謝謝，我們什麽時候，到這種程度了？”

    他們什麽時候，要生疏到這種程度？（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