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兩個人到底在說些什麽，但是小姑娘卻依舊學著那人的模樣，目光灼灼的看著媽媽，奶聲奶氣的開口問道，“到底是什麽事啊，你告訴我！”

    看著她學得似模似樣的，那人一下子撐不住，笑了起來，連帶著床都不斷的顫抖著，是發出一聲讓人牙酸的摩擦聲。

    “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他揉了揉小女孩細軟的發絲，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輕聲解釋道，“隻是他之前說話是有些不太好聽，我心裏一直過不去這個坎。”

    那人在心裏猜了無數遍，但是從來沒有想過竟然隻是因為這樣的一個小問題，他的眼裏飛快的劃過了一絲茫然，過了許久才慢慢的反應了過來。

    “難道是因為誇張我們家小姑娘像個小天使？”張了張嘴，他有些艱難的問道。

    躺在床上的年輕媽媽還沒有開口說些什麽，乖巧的坐在旁邊的小姑娘就已經有些急切的擺了擺手，開口喊道，“不可以說我像個天使，媽媽會不開心的，我是媽媽的小公主！”

    看著她的乖巧模樣，那人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肥嘟嘟的臉頰，一直到他不滿的扒拉著自己的手掌才輕笑著鬆開，一本正經的道歉道，“抱歉，實在是因為你太可愛了，我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動作，希望你不會因為這生氣。”

    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一點都不知道大人套路有多麽的長，聽到這話之後，眼裏頓時劃過了幾分糾結，過了一會兒才警惕的開口說道，“因為你誇我了，這次就不生氣了，但是你以後也不要做這樣的事情了。”

    看著她看著肥嘟嘟的小臉，一本正經的和自己解釋的模樣，那人的眼裏飛快的劃過了一抹亮光，一本正經的開口問道，“為什麽？”

    “因為下一次我就要生氣了！”他很是嚴肅的開口強調道，“就算你誇我，我也依舊生氣！”

    那人愣了一下，隨即忍不住笑得前仰後合，過了一會兒，才在小女孩不滿的注視下開口說道，“我知道了，我會記得你說過的這句話的。”

    有些無奈的看著好友逗弄著自己什麽都不知道的小姑娘，媽媽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輕聲抱怨道，“他還小呢，你別逗他了。”

    那人輕咳了一聲，這才在那一大一小的注視下點了點頭，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保證道，“好了，都別這樣看著我了，我知道了還不成嗎。”

    媽媽抬眼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鍾表，開口催促道，“你快去收拾東西吧，現在已經很晚了，他大概很快就會過來了。”

    那人這才想起來自己的本職工作，連忙轉身回歸自己的崗位，隻是走了兩步，他又忙不迭的轉過身來叮囑道，“之前的那件事你就別想了，他也隻是看我們家小姑娘比較可愛而已，隻是你想的多了點。”

    媽媽又哪裏不知道這一點呢，但是就像是他沒有辦法割舍對於女兒的心疼一樣，他實在是沒有辦法像其他人那樣把這個形容當成單純的讚美，有些為難的皺了皺眉，過了一會才不情不願的開口說道，“行了，我已經知道這件事了，不會主動提起的，你放心好了。”

    知道好友說一不二的性格，那人一直聽到這樣的保證之後才緩緩的鬆了一口氣，全心之至的收拾起旁邊被擺弄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時不時發出一陣劈裏啪啦的響聲。

    並不知道其他病房裏因為自己而產生的一次討論，白小飛目光灼灼的看著那個似乎是在閉目養神的人，過了一會兒，試探著開口問道，“你到底有沒有搞清楚？現在能給我一個答案嗎？”

    主任蒼老的皮膚顫動了一下，睜開眼，有些不滿的看了白小飛一眼，開口抱怨道，“你小時候還是一個挺有耐心的孩子，怎麽現在變得這麽急躁了起來。”

    知道他抱怨起來可能就沒個頭尾，白小飛的眼裏不由得飛快的劃過了幾分頭痛的神色，他抬手遮著自己的耳朵，連忙開口打斷道，“好了，我知道您的答案了，不用多說什麽了。”

    看著她那稀奇古怪的樣子，主任輕輕的搖了搖頭，眼裏飛快的劃過了一絲失望，到底沒有再說些什麽，隻是又一次開口叮囑道，“你等我好好想一想，不要來打擾我。”

    白小飛撇了撇嘴，抬手撐著自己的下巴，視線漫無目的的在一間小小的辦公室裏胡亂翻找，最終落在桌麵上的那一張小小相片上。

    那是兩個老人的合照，看起來平平淡淡的，並沒有什麽能夠讓人覺得有意思的地方，就連拍攝的技巧在如今的白小飛看來也是約等於無，但是他的事現在怎麽都沒有辦法從那張照片上移開。

    因為那照片上的其中一個人是他的爺爺，孤零零的把他拉扯到大的原因，也是他唯一的一個親人。

    看著那照片裏的笑容，白小飛的眼睫飛快的顫抖了一下，眼眶不由自主的有些紅了起來，記憶中的那人音容笑貌依舊清晰，但是他卻怎麽都沒有辦法在這個世界上真正找到他了。

    “小飛，別哭了，你有沒有想要的東西，我買給你。”

    “你這是在幹什麽？不要太淘氣了。”

    “有沒有人欺負你？我去找你們老師，讓他好好的懲罰一下那群人。”

    ……

    在他生命裏的各個階段，白小飛無論什麽時候都能夠看到那個老人佝僂的身影，也能夠聽到他沙啞的聲音，一直到了他決定出國的時候，那老人的身體就迅速的衰敗了下去。

    即便如此，為了不讓他擔憂，對方依舊什麽都沒有說，這也導致了他們連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白小飛急匆匆趕回來看到的也隻有一具早就已經冰冷的屍體。

    老人十分的清瘦，臉上早就已經有了老人斑，安靜的躺在太平間裏的模樣看起來有幾分瘮人，但是白小飛摸著他突起的骨骼，卻依稀能夠感受到幾分溫暖。（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