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墨墨言情原創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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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雲妧正要啟程,卻又來了一個不速之客,正是那個在她軟磨硬泡之下答應替她照看梧桐書院三年的宋師兄——宋書棠。

    她就回來這麽兩天,就沒有讓其他人知道。

    “你回來也不與我說一聲,怎麽這就要走了?”

    宋書棠輕輕喘著氣,顯然過來得很急,溫潤如玉的麵上沁出薄汗,整個人都生動了些。

    江雲妧從酈州回來並未告知太多人,隻江府這些人知道,她不想這件事引起太大的轟動,唯恐到時候有人哭哭啼啼的不讓她走。

    她便略略欠身:“是我疏忽了。”她有點忐忑,不知道該怎麽應付才好。

    宋書棠直直盯著她,他一眼不發,也能讓人覺得他有千百句話要表達。

    江雲妧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心思轉瞬之間轉了千回百回。

    前世她同這位師兄並不相熟,隻記得他參與三年後的恩科,高中榜眼,一路順風順水的做到了禦史大夫。

    大周成立數百年以來,他是這個位子上最年輕的人。

    “我未向師兄辭行,也是怕師兄為我擔心了。”

    宋書棠勉強平複著呼吸,“原來你托我幫忙,打的是這個主意。”他垂下眼睛,“若早知如此,無論如何,我都不該答應你。”長長的睫毛在他白皙如玉的臉投下一圈淡青色的陰影。

    她感覺心裏被掃了一下,原來宋師兄也生的這般好看,她竟然才發現。

    她不知道怎樣應付這句話,這裏麵的含義太複雜了,隻得故意岔開話題:“師兄既然已經答應了,就不要反悔啦。”江雲妧歪著頭,衝他眨眼睛。

    宋書棠剛剛疾走產生的紅暈褪去,此時麵色更蒼白了些,鄭重道:“我自然不會反悔。”

    他又苦笑:“隻是經此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了……我就是想著,再來見你一麵。”

    江雲妧一時又恍惚起來,她想起前世,她奉詔入宮時恰好宋書棠遠赴洛京,後來也是各忙各的竟然沒有見上一麵。

    直到不知多少年月過去,她端坐於九重紗幕之後,就著絢爛的燈火,遙遙看了一眼年輕有為的禦史大人。

    “師兄不要這麽難過啦,三年後你一定要去洛京,我會在那裏等你。”江雲妧也不忍,被他惹的傷感起來,原來前世有那麽多她沒注意到的人,都曾經珍而重之的將她放在心上。

    她是有多心如死灰,才會對這些人視而不見。

    宋書棠沉聲道:“那好,三年之後再見。”

    “後會有期。”江雲妧向他抱拳,隨即瀟灑轉身。

    “珍重……”宋書棠看著那個女子登上馬車,喃喃念道。

    江雲妧踏上旅途,不再回望。

    她見過春花開了又謝,見過夏夜裏清澈如水的月,她聽過深秋時節雨打枯荷的聲音,也曾被覆冬雪白了頭。

    她走過難於上青天的蜀道,乘過秦淮河上的畫舫,騎過大漠上溫馴的馬兒……

    兩年後的臘月,年關將至。

    朔郡在洛京的北邊,幾座不高的山將兩地隔開,若想到對麵那座城去,要麽得翻山越嶺,山上鑿出了路,還算平整;要不然就得繞道臨州了。

    也正因如此,洛京有了一道天然的防線,成為易守難攻之地。

    北地風俗與譚陽頗有些不同,江雲妧抱著黃銅花鳥纏枝暖爐窩在客棧的床上,她從未經曆過如此寒冷的嚴冬,自小在南邊長大,兩世以來還是第一次來到這麽北的地方。

    刺骨的寒風讓她一下子就老實了,也不敢再去跑。

    她們向店家多要了一個炭盆,兩個炭盆熊熊燃著,手裏還抱著個暖爐,江雲妧還是冷的不想動彈。

    “呼——”藍淺嗬著手推門進來,雖然她幾時掩了門,冷風還是一下子灌了進來,江雲妧不由自主的往裏邊縮了一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怕冷,玉漏自不必說,於習武之人來說,四季都沒有多大區別,黛濃藍淺也比她要好很多,穿上厚實的棉衣披上大氅也能出門,隻有她受不住,冷風一吹著就不住地哆嗦。

    藍淺知道自己身上有寒氣,先在炭盆邊上熏暖了才走過去,“小姐,掌櫃的來問問咱們是要在這過年嗎?咱們要是不走,他們就連咱們的一並準備著。”

    說起來也怪不好意思的,她們本想在年前到達洛京,在那裏過年的,沒想到江雲妧實在出不得門,便一直在此耽擱著。

    這家客棧早就該閉門謝客,奈何還有客人在,而且還是出手極大方的的客人,他們又趕不得。

    索性就一起過個年吧,人多也熱鬧,掌櫃的如此想。

    此地民風淳樸,可見一斑。

    “又過年了啊……”江雲妧看著窗外白茫茫一片的雪,自言自語道。

    原來她已經離家兩年了。

    原來我孤身在外,背井離鄉,已經兩年多了。

    我竟不知,時日過得這樣快。

    譚陽種種,梧桐書院的眾人,仿佛都鮮活在昨日……

    藍淺並不催促,安靜的侍立一旁,兩年過去,當年那個愛撒嬌的小姑娘也已經長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也不再沒大沒小的纏著她鬧,甚至還央求玉漏教她兩招防身的手段,江雲妧並不阻止,她們現在能學點保命的功夫自然是好的。

    玉漏也不像剛來時那樣冷淡,經常與她們說笑。對於這種請求,自然也不會拒絕。

    當然也是因為謝青臨對她說的那句話。

    年關裏是沒什麽人出門的,因此街上寂靜得很,連自掃門前雪的習俗也無人理會,家家戶戶門前都是潔白一片。

    窗子上貼了好幾層的紙,朦朦朧朧也看不清楚。

    江雲妧把目光收回來,落到藍淺身上。

    “那邊麻煩他們了。你去取幾兩銀子給他們,別叫人家破費。”

    藍淺歡喜的應了:“我這就去。”

    她也樂意在這裏過春節,經過一個月的相處,她們也都感覺出來掌櫃的一家人還不錯,陪他們一起熱鬧,總好比他們幾個孤零零的過要好。

    去年她們幾個才是淒慘,大年過節的硬是在荒郊野外對付過去。

    黛濃被藍淺勾的。也在隨著玉漏練武,雖然已經過了學武最好的年紀,她看起來也沒多大這方麵的悟性,但比劃的那兩下子還是有模有樣的。

    天還未亮黛濃便隨著玉漏去練晨功,現在還沒見著人影。

    她對這種夏練三伏冬練三九的勤奮發自內心的佩服,她自己就做不到,比如現在就懶洋洋的窩在這裏消磨時光。

    沒過一會,藍淺便又走進來“掌櫃的很高興呢,他們求小姐給他們寫點福字對聯之類的,圖個吉利,我也覺得小姐應該寫點吉利話去去晦氣,呸,哪裏有晦氣,是沾沾喜氣,便自作主張答應了。嘻嘻……”她歪著頭笑,“小姐不會怪我吧。”

    江雲妧拿她沒辦法,才剛覺得她長大了就來這麽一出,實在是……太放肆了。

    “你呀。”江雲妧伸出手指點她,“淨給我找事,應就應了吧,叫他們把筆墨送過來。”聽藍淺這麽一說,她確實有些心動了。

    她還記得小時候,家裏各處的福字都是父親親筆寫的,三十那天,她就跟在他身後看他貼對聯,貼福字。

    江停的字一向清逸,他寫的福字就像多了人情味一樣。

    她還沒有自己寫過呢,想來也該很有意思吧。

    “我就知道小姐一定會樂意的。”藍淺笑著跑了出去。

    東宮。

    自從進了臘月,宮裏各處早就裝飾的紅紅火火,連樹上都纏著紅綢。

    所有宮人都從內務府領了身新衣服,為圖喜慶,全是鮮豔的顏色。

    恐怕隻有仍是一身玄色錦衣的太子殿下是惟一的一處異色。

    弦歌也穿了件茜紅芍藥紋宮裝,襯得整個人如花朵般嬌豔,不過她可不是被人好生養著的名花異草,她是太子手裏的一柄利刃。

    “什麽?”謝青臨聽了她的匯報,驚疑道:“我那好四弟又給父皇找了個美女?春節時獻上?”

    “確實是……這樣。”弦歌遲疑,這事情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開什麽玩笑?

    大過年的,四皇子謝子瑜找了個年紀比他還小的女人送給他父皇做自己的母妃?

    謝青臨斟酌了一會:“父皇身體可還好?”

    “陛下春秋鼎盛,自然一切如常。”弦歌低眉斂目。

    謝青臨聽懂了,說什麽春秋鼎盛都是沒什麽用的廢話,唯有後四字“一切如常”才是關鍵,皇帝的身體如何早已不是秘密,不過是用些虎狼之藥強撐著罷了。

    不過弦歌不能明說,他也不能說。

    大家心照不宣。

    “四弟真是一番好心啊……你有沒有查到這個美女是哪裏人?”震驚過後,謝青臨也淡定了,管他是如何打算的,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老四還能翻了天不成?

    “秉殿下,是南疆那邊的人。”

    “南疆啊。”謝青臨手指輕輕敲著桌子,“看她能作出什麽妖來,弦歌,你派人盯緊了她。”

    “是。”弦歌領命。

    建元二十三年的大年三十,究竟是過往的結束還是另一個新的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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