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怎麽了呀？今天工作不忙嗎？”

    彼時安市的時間已經很晚了，可是在悅榕的記憶裏，似乎悅顧的任何時間，都是和工作有關。

    她偶爾會想悅顧，在被西城無情對待的時候這種想念尤其明顯，畢竟從小到大，是悅顧慣著她寵著她，可是相比較之下，她更希望悅顧可以忙於工作，忙於賺錢。

    並不是因為她已經蠢笨到不擔心自己父親年事已大，不擔心自己父親的身體，隻是自從上次悅顧試圖帶一個女人回家，試圖給她找個後媽的時候，她就一點兒也不希望自己的父親休息了。

    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自己的父親一直忙碌著，她還清楚的記得很久很久以前，在她還小的時候，她纏著悅顧和自己玩，但是悅顧並沒有同意，而是揉揉她的頭對她說：“爸爸現在不能陪你玩，爸爸還要工作呀。”

    “為什麽要工作，爸爸你很喜歡工作嗎？”

    “喜歡呀。”

    直到現在，悅榕還清清楚楚的記得悅顧對她說的喜歡，她就以為是真的喜歡，那種喜歡，就像是當初她耐不住好奇心要看著爸爸修改文案一樣。

    可她那個時候太小了，聽別人說話也隻聽一半，又或者是她明明聽到了，可相比較而言，前一句更加重要一點兒，所以她忘記了，她忘記了悅顧之後說的話。

    “爸爸喜歡工作，是因為爸爸要工作養你啊。”

    有關這件事情，悅榕從來沒有深究過，她偶爾連自己的事情都懶得去想，大把的時間和精力全部傾注在西城身上。

    “還好，榕兒，你現在在哪裏，在別墅嗎？”

    手機聽筒裏傳出來悅顧的聲音，入耳已經有些蒼老了，悅榕原本已經飄遠了的思緒這才被拉回來。

    “嗯是，我在別墅，爸爸你回老宅了嗎？”

    悅家老宅距離西家老宅很近，之前的西城和悅榕也各自住著，隻是後來安娜的出現，西城不顧自己父親的反對，從老宅搬出來，和安娜住在別墅裏，悅榕也就追隨過來，買了新的別墅，離他們近一點兒，和他們一起。

    不，是離西城近一點兒，和西城一起。

    “榕兒，”悅顧咳嗽了兩聲，再開口的時候有些艱難晦澀。

    “你想去巴黎學大提琴嗎？”

    “啊？什麽？”悅榕有些反應不過來：“現在嗎？爸爸你怎麽了？我為什麽要去巴黎學大提琴呀，爸爸，你沒事吧？你忘記了嗎？我已經學完了呀。”

    悅榕說著說著，又突然有些緊張起來，好不容易平靜的。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悅顧已經老了，她清楚，可是她從來不承認，也不去麵對，接受這件事情。

    手機那頭的悅顧聽著悅榕一句一句變得焦慮的語氣，有些想笑。

    即使笑，也是寵溺的，可即使再寵溺，他也不得不認清，自己打來這通電話的主要目的。

    “榕兒，去巴黎吧，之前，你不是提前結課回來了嗎，現在，再去把那些課補回來，好不好？”

    “如果可以的話，認識一個新的男孩子，帶回來，幫幫我。”

    “爸爸，幫你什麽？”

    這下悅榕完全不明白悅顧說的是什麽意思了。

    “幫我管理公司，”悅顧歎著氣，是沉重的，可是他把手機移開了，所以悅榕聽不到，沒有聽到。之後悅顧又開始揉自己的太陽穴，今天太累了，他的頭太疼了，可即使如此，悅榕隔著手機屏幕，也看不到。

    “榕兒，我老了，可你還要有人養著，你知道嗎，你沒有學過經商管理，也對這方麵的東西毫無興趣。偌大悅氏，隻有我和你，總要找個人，像我一樣，代替我，寵你，愛你。”

    “你知道嗎？”

    “爸爸，不要說這個。”

    悅榕已經著急了。

    “不要說這個，好不好，爸爸，我要你，你就好了，你在就好了，我不要去巴黎，為什麽，爸爸，為什麽要這樣，你希望我離開嗎，你希望我出國嗎？”

    “我不希望。”

    悅顧拿著手機，眉頭緊緊皺著。

    “可是榕兒，我總不能，永遠這麽任由你，為所欲為下去。”

    他還是戳破了這層窗戶紙，說出了自己真正想說的話，說出了自己作為一個父親，真正應該說的話。

    他最應該強調的是非，最不想擺到台麵上來講的東西，事到如今，卻不得不如此了。

    “榕兒，剛剛，阿城和我打電話了。”

    “什……什麽……西……西城哥哥嗎？”

    悅榕登時覺得如鯁在喉，發不出聲音來了。

    “榕兒，之前的時候，我從來都沒有問過你，你認為的喜歡，是什麽樣子的？你覺得喜歡一個人，應該怎樣去喜歡？”

    “我……”

    “我不知道，爸爸，我也不知道，事情怎麽突然就變成那個樣子了，我也不想的，爸爸，可是，可是我忍不住。”

    悅顧還沒有逼問什麽，悅榕就自己自發的，把所有事情都承認了，在自己的親生父親麵前，她從來都沒有想過隱瞞。

    甚至於她藏了太久，藏了太長時間，沒有人聽到，沒有人看到，甚至於她無一例外的，想要都交代給悅顧。

    像是傾訴，畢竟她已經積蓄了這麽長時間。

    “我也不知道的，可是爸爸，我喜歡他，真的太喜歡了，西城哥哥，我太喜歡他了，我不想要這樣的，可我更加不想要他離開我啊。”

    “我希望他陪著我，或者我跟著他就讓我一直在，像是小時候那樣，爸爸，我也嚐試過了，我也嚐試著，退一步，放棄一點，可是我做不到的，真的做不到的，我沒有辦法接受，為什麽就不能像小時候那樣呢？”

    “你說，為什麽，爸爸，你回答我，明明我才是最早出現的那個啊，可是為什麽，為什麽她們，她們明明來的都比我晚的，西城哥哥誰都愛了，卻偏偏不愛我。”

    “愛情這種東西，向來不分先來後到。”

    聽到自己女兒語無倫次的言論，悅顧同樣也不好受，他是為自己的女兒打抱不平，也曾經無數次的和悅榕一樣質疑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