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菜叔,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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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菜叔送到了平城最好的醫院,兩個護工輪流來照顧菜叔,以菜叔的自主願望為主進行治療。

    菜叔希望在死的時候走得一些,不願意被全身插滿管子,隻能苦難的呼吸,到最後痛苦不堪的死去。

    我尊重菜叔的選擇,但菜叔現階段還申請不了安樂死,醫院必須要給出證明菜叔的確受到絕症的病痛,無法醫治。這也意味著菜叔還要堅持一段時間,也讓我有了機會可以照顧菜叔。

    現在的我已經完全不用擔心我跟菜叔的見麵,以前是因為有模特身份在,有再多的汙點都不害怕。

    我幾乎每天白天都去醫院看菜叔,有時一起做飯,有時一起散步,有時候還陪著菜叔去看看他的故鄉。我們就像是家人一樣,相互陪伴,菜叔說感謝最後的時光有我陪伴,其實我才該感謝菜叔給了我彌補的機會,我很感激這份溫暖。

    看到菜叔我有時候會想到湯景耀,我完全沒有他的消息,曾少他們也打聽不到,又或者被湯金華封了口。

    “菜叔,我其實沒那麽可憐,我也有遇到對我好的人。因為我他出車禍躺進了醫院,但他在很高很高的地方,我的身份不能進去,我不知道他現在怎麽了,我多希望他能給我說一句他很健康。那樣我心裏就一點也不難受了。”我撲在菜叔的身邊,跟菜叔講我跟湯景耀的相遇。

    湯景耀是我遇到的很不一樣的富二代,並非紈絝子弟,但又的確桀驁不馴,他不是沒有才華,但他更愛自由。但他也不是一味的放縱自我,他腦瓜很聰明,明確知道每一件事的危險性。

    是一個讓人討厭不起來的人。

    “菜叔,其實我不想再見到湯景耀了,隻要他好好地活在世界的某一個地方就夠了。”我淡淡地說。

    菜叔把手放在了我的頭頂,語氣有些疑惑:“你對他有好感不是嗎?好不容易遇見一個不錯的人,去戀愛啊,你才二十五,花一般的年紀。”

    我苦笑起來,對啊,我才二十五,有多少知道我不過二十五,卻已經像個三四十的人一樣經曆了太多的滄桑,懂得了太多的無奈:“菜叔,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我曾經愛過一個人,愛了好多好多年,但就是他,讓人害了我肚子裏的孩子,還抓著我的手親自剝開了另一個女人的肚子,親手把我送進了監獄。”

    菜叔皺起了眉頭,掙紮著搖起來:“趁著我還有最後一口氣,我要去殺了那個雜種!”

    我一把抱住了菜叔,舍不得地蹭了蹭:“菜叔,鬥不過,殺不了。沒事的,我隻要活著,活著就能把他最重要的東西毀給他看!”

    “咳咳咳!”菜叔突然猛烈咳嗽起來,整張臉鐵青的模樣幾乎透不過起來,我嚇得趕緊讓護工找醫生,自責得不得了,自己不該刺激菜叔。

    醫生來了匆忙給菜叔打了針,又做了一係列的動作才讓菜叔安定下來,同時,醫生把我的申請單送了過來:“蔡先生的申請已經批下來了。”

    我拿著申請單的一瞬間,心是涼的,不管我怎麽逃避,我都沒辦法否認,菜叔終究還是要離開我了。

    “雨殤啊,我有個願望,我能不能一邊做過山車,一邊安樂。那是我和母親最多的回憶了,我想帶著笑容去見她。”菜叔吸著氧氣,說話的聲音很虛弱。

    我轉頭為問醫生:“能做到嗎?”

    醫生的表情有些為難:“這個,有些困難。”

    “困難就是可以,錢的事兒都不是事兒。”我馬上決定了這件事,讓醫生去安排。

    菜叔熬了沒兩天,終於是沒有了下地的力氣,隻能在床上不停的咳嗽和吸氧氣,菜叔拉著我的手殷切地望著我:“雨殤,不能拖了,再拖我快要支撐不住了。”

    我咬緊了嘴唇,終於還是沒有忍住落下的眼淚,說了一聲好。

    過山車的地方被我包下來了,醫生和護士們也把藥和機器準備好。

    我和護工扶著菜叔坐上了過山車,我精心給菜叔綁上了安全帶:“菜叔,這最後一程我陪你,陪完你,我就送你回家。”

    菜叔笑得很開心,像是回到了小時候,被媽媽帶著一起坐過山車一般,嘴角的笑容裂得很大。

    安樂死被慢慢推進了菜叔的身體裏,我屏住了呼吸,直到藥水注射完畢我才重新吸了一口空氣,涼涼的,還有清晨露水的味道。

    菜叔看起來並沒有太的反應,隻是帶著笑容,讓我快點坐好,車要開了。

    “好。”

    過山車啟動了,到了最頂端那種失重的刺激衝擊著我的身心,而我的耳邊傳來菜叔嘶啞的呼喊,似乎在喊媽媽,似乎在喊再見。

    我也忍不住閉上眼睛,大聲叫起來,讓眼淚隨著風飄落到身後:“啊!”

    發泄一般的叫喊,我不想菜叔死,我不想失去親人!

    為什麽死的不是那些混蛋,為什麽一定要是他們!

    我好恨啊。

    我該恨自己是個孤兒,還是該恨把我賣給顧強的院長,又或者恨死掉的顧強?亦或是把我逼到現在的陳維祺和趙木清?

    我已經不知道了,現在的我隻想好好活著,隻想讓真正關心著我的人不受到任何的傷害。可現在的我什麽都做不到,好不容易有錢了治不好菜叔,好不容易有勢了,背叛了清姐。

    要等到多久,我才可以主宰自己的一切?要多久,我才可以做我自己,才可以像個普通人一樣陪在朋友親人身邊平平淡淡?

    我捏緊了拳頭,心裏似乎藏了一個海洋,被波浪拍碎在岸邊,想要更加強大的心在不挺的發酵,發酵到我恨不得泯滅了人性。

    滿世界都是惡魔,哪來的人?

    過山車最終停下來了,耳邊也沒有了菜叔的聲音,隻有一張帶著笑容的安詳的麵容。

    我把菜叔母親身旁的墳墓買了下來,把他葬在了離他母親最近的地方,在他黑白色的笑臉前磕了三個響頭。

    菜叔,送你回家了,一路走好。。。。。。

    那天我沒有再流眼淚,更沒有喝酒買醉,而是直接去了駕校,我要去找了施偉。

    我的路還很長,若不努力變強,遲早有一天還是別人踩在腳下的螻蟻,隻能叫囂著無能地死去。

    我在車上補了一個清淡的妝容,讓自己元氣滿滿些,不要因為紅腫的眼睛壞了施偉的印象分。

    施偉看見我很驚訝,我笑著道歉:“施老板,最近有些事忙,就一直沒有過來報答,不知道我師父還願不願意教我了。”

    施偉笑著向我走來:“聽說鳶尾最近在照顧生病的親人,現在能有時間過來,看來情況不錯。”

    我心口一疼,淡淡地笑著:“嗯,情況不錯,送他回家了。”

    施偉對私事也不感興趣,沒有多問就把我請進了賽車場。

    施偉瞥了我一眼,問我:“鴇姐最近情緒怎麽樣?”

    “施老板想知道的是鴇姐對股份分割的看法吧?”我一眼就看出了施偉的心思,他是個笑麵虎,不討好的事情都是章長明出手的,而他就在一旁帶著親切的笑容看著你。

    我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鴇姐跟胡先生情深意長,現在臉先生在嘉年華的存在都被抹去了,鴇姐心裏不舒服也是正常的。不過鴇姐對嘉年華還是很上心,對客人比以前還上心,所以施老板您放心!”

    施偉一聽,臉色有些微微的變化,一個“上心”足夠提醒施偉注意了。

    鴇姐現在也認識到了自己過去經營模式的不足,也開始網羅勢力為自己做支撐,讓自己在嘉年華的位置更加重要,而這也說不定是鴇姐存著把股份搶回來的心思。

    施偉眼眸流轉了一下,哈哈笑起來:“當然放心,把嘉年華交給鴇姐和你,我是很放心的。不過,鳶尾啊,嘉年華那邊你可要更加努力才行,作為合作夥伴我也是對你寄予厚望的。我一直不太看好鴇姐,畢竟是個男人,在這個男人居多的圈子裏,還是女人更吃香一些的。”

    什麽吃香不吃香,鴇姐這個兩個字可就是男人們封的,當初名震圈子,把嘉年華經營得跟泉水灣相匹敵的時候怎麽不說不看好?

    哼,這是在那我當搶使,想要我把矛頭對準鴇姐,讓我成為他的忠實棋子。

    不過,這也正是我的意思,找到了嘉年華這麽大的矛盾,如果我不利用我可就是真的愚蠢了!

    我連忙裝出一副思索的模樣,似有似無地瞥了施偉幾眼,感激地說:“謝謝施老板,有您的支持,我一定把嘉年華做得更好。”

    施偉滿意地點點頭,在賽車道旁停了下來。

    現在正在舉行一場賽車比賽,圍觀的人不少,都在不停的加油呐喊,比自己上場還要激動。連施偉來了也沒有發現,施偉也沒有要打擾的意思,指著遙遙領先的紅色賽車,在我耳邊說:“那就是你選擇的師父了。”

    我順著他的手指望過去,正好就看見了紅色賽車衝過了終點,成為第一名,接受在場所有人的熱烈歡呼。

    車門,也在這一刻打開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