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懷柔重病在身，一點不假，除了臉，像極了遲暮的老人，就連臉色也蠟黃很多，撲了一層厚厚的粉才遮住了臉上的瑕疵，但那抹說不出來的疲倦是怎麽都遮掩不住的。

    “顧小姐，我總算是見到你真容了，無數次在屏幕裏看見你在舞台上的英姿，都想要去現場觀摩，可惜我著不爭氣的身體讓我離不開醫生。”東方懷柔笑著跟我打起了招呼，同時還捶打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我趕緊坐到了東方懷柔的旁邊，趕緊說：“能得到東方家主您的欣賞，已經是對我的極大褒獎了，能見到您的真容也是我的榮幸，看來這次選址源城真是一個幸運的選擇。”

    東方懷柔伸手拉住了我的手，對我露出了神秘的笑容：“顧小姐可不要覺得我是在開玩笑，我可一直是您的粉絲，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lucy這個名字？”

    Lucy這個名字我是有印象的，但要跟眼前的東方懷柔聯係起來，實在有些困難。因為lucy是當初在顧強死之後一批支持我的人中的一個，她給我前前後後寫了將近十封信，沒一封信都能看出她從我是模特的時候就開始關注我，一直到我死裏逃生進了嘉年華。

    我有些不敢置信：“是您給我寫的信？”

    東方懷柔笑眯了眼睛點點頭，這時候，蔣助理也拿出了一封書信。

    東方懷柔把書信遞給我：“這是我前段時間手術前給你寫的信，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從手術台上醒過來，想要完成最後一個心願，就是真實地看看我的偶像。可我剛寫完就昏迷不醒，調理了一個多星期才能進行手術，這封信就擱置了下來。有幸從手術中活了下來，這封信也就沒有價值了，所以也沒有寄給你。”

    我手心有些顫抖，忍不住拆開了信封，裏麵的一字一句都是lucy的筆記，也有她的悲憫的筆觸，東方懷柔竟然真的是Lucy。

    蛇爺會不會是查到了這一點，所以才讓我來源城重點負責東方懷柔，一個實力大佬，和一個忠實粉絲，肯定是粉絲更好入手。

    東方懷柔拉著我的手指不放，臉上洋溢著難得的笑容：“是你一次次激勵著我在痛苦的治療下挺過來的，你的命途多舛，比我困難得多，還能堅持過來，我這點還算得了什麽？”

    “我媽就是金絲鳥，因為懷了我才被我爸留了下來，可還是沒有名分的金絲鳥，而我也順理成章成了最不受寵的女兒。說不受寵都有些輕微，那完全是受盡了虐待，東方家的那些人每一個瞧得起我們娘兩，有什麽火氣全撒在我們身上，最後我媽被活活折磨死了，而我就是未來東方家籠絡其他家族的棋子，誰更有利益就送給誰。”

    “我就拚了命地學習，熬夜熬出了血終於是成了東方家最年輕的商學博士，可惜這所謂的驕傲他們根本就不在乎，我被丟進了公司的最底層。我一路爬到了經理的位置，所有人都說我是東方家最厲害的一個，壓在我頭上的廢物哥哥自己不會甘心，直接給我下了毒。”

    說道這裏的時候，東方懷柔的嘴角露出了一絲殘忍的微笑，握著我的手更加緊拽：“你知道那是什麽感覺嗎？東方家的所有人都像是看笑話一樣看著我毒發，每一個人救我，包括我最尊敬的爸爸。”

    這種感覺我當然懂，那個黑色的夜晚我永遠都忘不了，被生生打掉了肚子裏的孩子，滿地的鮮血深深割裂我的心髒，而幕後的主使人就是我深愛到靈魂的陳維祺，可他不僅沒有一點的猶豫，還變本加厲地追殺我。

    背叛、悲傷、痛恨、絕望。。。。。。

    東方懷柔像是確認我一定會懂，把我的手掌拽到了她的麵前，深吸了一口氣才繼續說：“等我死裏逃生之後，我才開始培養我自己的勢力，用公司的溫養我的力量，然後把公司逼到了破產的境地。所有人都以為公司的破產是哥哥經營不當，東方家族衰敗，而我已經帶著我的人沉澱下來，找到合適的時候，來個漂亮的翻身仗！”

    東方懷柔的確是個奇女子，能坐上如今的東部霸主的位置少不了心酸，更少不了手段。

    可她也為此付出了代價，這代價就是身體，疾病纏身，複仇的快感還來不及享用都變成了病痛折磨。更可怕的是，聚集在她身邊的人，有多少是真正的忠心，那些有膽有謀的人覬覦著的都是她辛苦打下來的江山吧？

    “這是場不劃算的買賣。”我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東方懷柔苦笑著說：“嗯，不劃算，可在我出生的那一刻，就是一場不劃算的買賣了，我改變不了。就像你，也改變不了變成貨品隨意買賣的下場，不是嗎？”

    “那你後悔嗎？”或許是同病相憐，或許是那種深深的共鳴，無意識間，兩個人的感情已經交融到了一起，少了一開始的那層陌生感。

    東方懷柔沒有說話，反而是撩起了我的衣袖，露出了我手臂上一條條猙獰的傷口，反問我：“你後悔嗎？”

    我眼神一閃，心髒被鈍器狠狠敲打了好幾下：“這是掙紮著活下來的代價，沒有後悔的權利。”

    東方懷柔深深望著我，歎了一口氣：“我也沒有後悔的權利。每次出席活動再也不穿露背露腿的禮服，連手腕都要遮得嚴嚴實實，我就知道你為了活命付出了常人無法想象的代價。可惜了你這美麗的身軀，T台上的身影我是不是永遠沒有機會看見了？”

    東方懷柔的觀察力比我想象得更好，也對，畢竟她是東方懷柔啊，東方家主的存在。

    “說不定會有機會。”我笑了起來，心底藏起來的悸動被慢慢發掘了出來，想要再一次在舞台上展現自己的魅力，那種收獲所有人眼神的激蕩，“等到新城開業的那一天，我會為你獻上一場秀。”

    東方懷柔眼神一動，眼眶裏竟然閃出了點點的淚光。

    她趕緊吸了一口氣，擦了擦眼角，說：“那就說定了，那天我一定去。吃飯，趕緊吃飯，這個廚師就是平城本地人，口味一定是你喜歡的。”

    東方懷柔的細心已經細致到了廚師上麵，這讓我不能不動容。

    蔣助理和女仆趕緊過來扶住了東方懷柔，讓她一點點踩在了地麵上，小腳微微點地，極力踩住了每一步，終於是緩緩移動了。

    東方懷柔推開了蔣助理和女仆的幫忙，笑著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慢慢走向了餐桌。

    我守在東方懷柔的後麵確定她不會摔倒之後才落了座，許白和蔣助理也一同落座用餐。

    飯桌上，我們沒有再聊以前，說著著源城的事，說著新城的事，像是一見如故的好友，恨不得把所有的話都跟對方說。

    “咳咳咳！”東方懷柔說著說著突然就劇烈咳嗽了起來，臉色一瞬間就蒼白了下來。

    “柔姐！”我趕緊扶住了東方懷柔，望向了蔣助理。

    蔣助理蹲在東方懷柔的身邊，輕聲說：“家主，該吃藥治療了。”

    東方懷柔抬起頭來對我抱歉的微笑：“雨殤，今天我就不留你多聊了，不想你看見我太狼狽的模樣。”

    “柔姐，你多休息，身體是勉強不得的，我會常來看你的。”我眼神中閃過一絲疼痛，歎息著後退了一步。

    女仆和管家把東方懷柔扶進了臥室，蔣助理把我們送到了門口，笑著說：“家主已經很久像這樣笑得開懷了，真是太感謝顧小姐了。”

    “能給柔姐帶來歡樂才是我的榮幸，你多照顧她，別讓她強撐著。”我拍了拍蔣助理的肩膀，轉身上了車。

    “殤姐，這個東方家主還是個可憐人呢。”許白也被東方懷柔感動了一番。

    我卻是眯了眯眼睛，望著東方家凝視了很久：“誰又不是可憐人呢？誰走到今天這一步不是拚盡了血淚呢，不僅是她東方懷柔一個人，蛇爺他們也一樣如此。再多的可憐和共鳴，都不能抹殺她手底下捏著的毒品，她手裏轉出去的毒品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又從中賺了多少利益。”

    一想到自己那生不如死的三個月，剛剛被感染得一塌糊塗的情懷都煙消雲散，全都沉澱了下來。

    許白點了點頭：“殤姐，你若是不提醒我，我都要忘記她的身份了。”

    我不知道東方懷柔是用楚楚可憐的身世來引起我的共鳴，來打動我，讓我們之間的合作更加水到渠成，還是真的一直把我當成偶像。

    我這樣說可能有些卑鄙，可走到了這一步的我，已經很難被這些言語打動了，更何況她還是我的首要目標。

    “許白，宣傳方麵我已經有了一個主意，就用T台秀做爆點，把第一晚上的氣氛炒起來。對了，通知蘭溪榮早點過來，我要她親自把關選擇應聘者，挨個做訓練，不達標堅決不要。既然是嘉年華和泉水灣之外的第三座新城，我就要它無與倫比！”我握緊了拳頭。

    這源城，我既然來了，就不會雙手空白而歸，我要它作為我更上一層樓的跳板！（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