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毫無預警的情況下，湯景耀用心碎的聲音說出了失望的話語。

    我心猛地一顫，即使我還不知道我騙了湯景耀什麽地方，值得他這般模樣，就僅僅是他低沉得斷斷續續，壓抑著深刻情感的悲傷，就化成了一枚箭矢，直直紮進了我的心窩。

    我最害怕的就是曾經真心待我的人用這副失望的表情望著我，提醒著我的卑鄙和無奈，把我一次次打回黑暗世界的原型，就像，我仍然是那個最卑微隻能靠著身體過活的女人。

    “湯、湯景耀？”我在叫出湯景耀名字的時候聲音不由自主顫抖了起來。

    求你收回這種眼神，好不好？

    為什麽你也要這樣看著我，就像是韓一川，就像是趙品茹，他們臉上的失望到最後都化成了歇斯底裏的憎恨。我至今還記得韓一川插向我肋骨的那種疼痛，疼到不如就此長眠，也好過挨盡世界的苦楚也等不到希望。。。。。。

    可湯景耀的注意力不在我的身上，而落在了我身後的蛇爺身上。

    滿是不可置信，混合了太多的愧疚，在蛇爺的麵前像是犯了窮凶惡極的罪人，自己給自己的雙手上了枷鎖，佩戴上了刑具幾乎要跪在蛇爺的麵前。

    湯景耀吞咽著唾沫，嘴裏念念不停：“你騙我，你騙我。”

    最後，竟然轉身落荒而逃，帶著慌亂和驚恐。

    “湯景耀！”我張皇叫出了聲音，卻沒有抓住他的衣角。

    我已經心亂如麻，完全不明白發生了，這一切的源頭似乎是我，可又似乎是因為蛇爺。

    我轉頭去往蛇爺，可蛇爺的臉上一派平靜，隻有冷漠的眼神，連一點點的異常都沒有。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樣正常的狀態反倒讓我渾身一涼，蛇爺怎麽可以這麽淡定？

    我著急的瞧了蛇爺幾眼，蛇爺並沒有要去理會湯景耀的意思，反而走向了其他人。我

    我咬緊了牙關，最終還是不放心湯景耀的狀態，追了出去。

    外麵漆黑一片，隻有白色的光源在亮著，可視野一樣很差，我找不到那個我熟悉的身影。

    “湯景耀！”我大聲呼喊著，越是找不到，心裏越是慌急，害怕他胡亂的動作出了意外。

    直到在花壇邊緣的座椅上，我終於找到了抱著腦袋的湯景耀。

    我連忙走了過去，輕聲呼喚：“湯景耀。。。。。。”

    “你是個騙子，為什麽要騙我？！”湯景耀聽見我的聲音後，情緒更加嚴重，抬頭對著我就是高昂的音色。

    我嚇得一凝，這是記憶裏來，湯景耀對我說過的唯一一句重話。

    “我，我沒有騙你。”

    “你騙了，你說你不認識蛇爺，你為什麽要在我的麵前隱瞞這件事，你知道這件事對我而言有多麽的重要嗎？可笑我還一直以為我最先遇見了，可為什麽最終還是這樣？”湯景耀咬緊了牙關，悲傷的麵容裏夾雜著憤怒，壓抑在臉部，讓表情都變得有些猙獰。

    “你遇見他就是宿命嗎？我怎麽都沒有辦法去爭取嗎？我不該的，我怎麽可以有這樣的想法，我不可以喜歡你的，我不可以去破壞他的，他已經什麽都沒有了，我還有什麽理由再剝奪他的擁有？是我的錯，全都是我的錯，他給了我生命，我卻是什麽都幫不了他。。。。。。”湯景耀突然就陷入了自我的譴責中，再也出不來，抱著腦袋痛苦地呻吟著。

    我慌亂了，湯景耀說的是蛇爺嗎？為什麽說出來的每一句話我都聽不明白？

    “湯景耀，湯景耀！”我一把抓住了湯景耀的肩膀，“你認識蛇爺？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

    湯景耀一把推開了我，整個人已經呈現崩潰的狀態：“你走開，你這個騙子，你這個十惡不赦的騙子！”

    騙子兩個字像是銀針深深紮進了我的皮膚，順著針流出了一滴又一滴鮮紅的血液。

    我咬緊了嘴唇，抬手就給了湯景耀一巴掌：“湯景耀，你清醒一下！你是湯景耀，不是可以隨便崩潰的阿貓阿狗！你是雙商至上的湯景耀，是平城第一少湯景耀，是湯家唯一的湯景耀！你看看你現在的模樣，就像個無藥可救的失敗者，哪裏有湯景耀的模樣！你如果不是湯景耀，就趕緊滾，把理智的湯景耀還回來！”

    這一巴掌我打得很用力，連我的手掌都有些微微發麻，而湯景耀白皙的臉蛋上也留下了一個清晰的五指印。

    這一刻，我後悔了。

    我有立場去勸醒湯景耀，連我自己都沒有辦法好好理清這些東西，我有什麽資格去認為湯景耀的是喪失理智，而不是情感擠壓到頂端後的爆發？

    “對，對不起。”我吸了一下鼻子，多希望今天我沒有來這場宴會，起碼，我心裏就不會這麽難過。

    湯景耀愣在了原地，呆呆地望了我好幾秒，好一會兒才頹然地坐在了座椅上。

    “湯景耀，你該明白我為什麽一直沒有跟你說我是蛇爺的人。”我苦笑了起來，這不是一個很顯然的問題嗎？有誰會在臥底期間把自己背後主人出賣給自己要利用的對象？而之後我不說，是不願意湯景耀和趙木清一起來對付蛇爺，更何況，我是蛇爺的人這點，在到了源城之後幾乎是盡人皆知了。

    “是我天真了。”湯景耀黯然失色，落寞地站了起來，“我該明白你最後那條短信的意思的，是我還在貪心地計劃著未來，是我不顧你的意願隨意給你添加負擔了。”

    我皺起了眉頭，比起湯景耀這般的失魂落魄，我寧願他發泄出來：“湯景耀。”

    湯景耀抬頭苦笑著望著我，伸手拉住了我的手，輕聲道：“鳶尾，我需要時間好好靜一靜。”

    突然湯景耀睜大了眼珠子，趕緊鬆開了我的手，連連搖頭：“不，你已經不是專屬於我一個人的鳶尾了！顧小姐，以後或許我們不會再見麵了。”

    我不再是鳶尾了嗎？

    眼睛有些濕潤，我使勁眨了眨眼睛，怕淚水會從關不住的眼眶裏滴落下來。

    湯景耀離開了扶持會，我回到了現場，坐在蛇爺的身邊一言不發。

    在演講結束之後，得到了政府扶持的公司的確是fashion，隻可惜本該由湯景耀上台的，變成了沙果的個人秀。

    蛇爺見我精神不佳，會場還沒有結束，就先帶著我離開了。

    上車之後，我支支吾吾地想要詢問一下湯景耀和蛇爺之間的事情，可這不是我能插手的事情，我不敢問。

    蛇爺也並不願意把事情告訴我，冷冰冰的語氣就是對我的警告：“已經得到消息，東方懷柔，年後會跟她背後的那條大魚聯係，現在開始她的活動頻率會加快。她如果有心要害你也一定會趁著這個敏感的時期，所以你要跟她保持密切來往的同時，一定要小心她的花招。”

    我趕緊掐了自己的小腿一把，讓自己能趕緊從湯景耀的狀態中脫離出來：“蛇爺，我知道了，我會好好安排的。”

    今晚蔣助理是代替了東方懷柔出席的，我也看見他跟沙果聊過幾句，但很快就沒有看見人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提前退場了。

    這天之後，我預約了東方懷柔恢複期結束後的飯局，蔣助理還是說到時候打電話通知我。

    盧宏俊對東方懷柔的監視也沒有減少，但是並沒有發現跟之前接觸的人有什麽不同的地方，隻能讓盧宏俊繼續監視著。

    而湯景耀那邊真是杳無音信，像是人間蒸發一樣，沒有了他的信息。

    我有偷偷給清姐打過電話，問湯景耀的情況，清姐那邊沒有什麽獨特的新聞，隻是好像好長一段時間沒看見湯景耀出現在視野範圍內了。

    我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福是禍，隻希望他能好好的。

    可就在我回到別墅的時候，竟然聽見從客廳裏傳來的湯景耀的聲音，我渾身一緊，連忙貼緊了牆壁，站在大門口細細聆聽著裏麵的談話。

    “蛇爺，對不起，我想了很久，可我仍然沒有辦法放棄，我知道我是很可惡，可我還是想要爭取一次。”湯景耀聲音裏的愧疚濃鬱得門外的我都能清晰地感知到道。

    “沒什麽抱歉的，反倒是我該對你說聲謝謝，你幫了我很多。”蛇爺的聲音很平淡，有些細微的壓抑，讓人稍不注意就會直接忽略。

    “蛇爺，我想。。。。。。”

    湯景耀的話還沒有說完，蛇爺就出聲打斷了他的懇求：“湯少，你的未來是整個湯家，肩膀上是湯家繁榮的擔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湯景耀似乎在猶豫。再三思索之後，堅定了語氣：“蛇爺，請給我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我想要和鳶尾在一起，我想要給她幸福。”

    “蛇爺，我知道我是大逆不道，我是恩將仇報，但從今天起，湯家不會拒絕蛇爺您的任何要求！”我聽見砰的磕頭聲，就像是在為自己的錯誤深刻懺悔。

    湯景耀在說完這番話之後戴著口罩和墨鏡匆匆離開了，而室內一片平靜。

    “顧雨殤，你要跟著湯景耀走嗎？”蛇爺似乎從一開始就發現了我。（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