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一月十七號。

    一個痛苦和懷念的日子。

    我早早起床去了婚紗店，約了化妝師給我畫了一個美美的妝容，挑選一件白色的花嫁，短發上夾了一朵純白的花朵，垂下片片流蘇。

    一個待嫁的女兒就出現在了鏡麵中，身姿綽約，極盡甜美。

    唯一的缺點，臉上的不是幸福的笑容，而是酸澀到幾乎流淚的苦笑。

    我想過無數次為蛇爺穿上婚紗，挽著他的手走上婚禮的殿堂，但我從來沒有想過，我這次為蛇爺穿上的婚紗，不是去往婚禮現場，而是共赴黃泉。

    我把匕首放進了捧花裏，把所有的罪惡都藏在了美好的麵具下，就好像，我真的是個即將走向幸福的新娘一樣。

    我穿著一身雪白的婚紗來到了墓園，踩著滿地的泥濘走過一個個墓碑，然後看見了源城那個蹲守在碑文麵前的身形。

    墓碑的前麵放著一束白菊花，新鮮欲滴，甚至還掛著一滴滴晶瑩的晨露。而在墓碑的麵前，那個高大威武的身影彎下了高貴的腰肢，蹲跪在了墓碑的麵前，眼神盯著墓碑久久都鬆不開眼神。

    我一步步朝著蛇爺走進，越走進一步，我的內心就越發退縮，步子也更加虛浮。

    我怕看到蛇爺用最深情最寵溺的目光盯著墓碑，而他的眼光裏沒有一點的我，那種感覺，就連死都抵不了的悲傷。

    還剩下五米的時候，我再也走不動步子了，舉起手中一聽啤酒就扔了過去：“難得，今天的你沒有酩酊大醉。”

    蛇爺一抬手準備地接住了啤酒瓶，然後放在了另一邊，並沒有要打算喝掉的意思。

    “已經沒有必要了。”

    蛇爺說話的時候轉過頭來看我，苦笑的臉龐在看見我的一刹那，整個人都陷入了驚訝狀態：“雨殤！”

    蛇爺站起來，盯著我的眼神很是複雜，那種帶著試探又滿是膽怯的眼神是我從來沒有在蛇爺身上看見過的神色。

    蛇爺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喉嚨，目光中是一片片的悲傷：“我沒有收到你們要結婚的消息。。。。。。是今天嗎？”

    蛇爺還不知道我和湯景耀之間發生的事情，還誤以為我這身婚紗是為了湯景耀。

    我嘴角揚起了一抹淒慘的微笑，有氣無力：“蛇爺，我這身婚紗為你穿的，好看嗎？”

    我提起一口氣，挺起了胸脯，在蛇爺的麵前轉了一圈。

    蛇爺顯然很是驚喜，他的眼睛裏爆出一絲閃光，兩三步就走到了我的麵前，想要伸手把我擁抱住：“雨殤，你這是原諒我了嗎？雨殤！”

    我的眼神在接觸到蛇爺伸出的手指的那一刻，就伸手抵住了蛇爺的胸膛，禁止他的貼近。臉上的笑容更加苦澀，歪著頭問蛇爺：“蛇爺，難道你不該叫我悠舞嗎？”

    蛇爺放在我身上的手指一下子瑟縮著收了回去，整個人都僵硬了，眼神裏滿是不可思議，隨後也隻剩下了苦澀：“你都知道了。”

    “是啊，我都知道了，蛇爺。”我深吸了一口氣，讓我自己還能笑出來，“這就是蛇爺一直想要給我說的秘密嗎？還有什麽要解釋的嗎？我是不是應該感歎一聲真是美好又浪漫的愛情，還是說是我不懂事，已經知道了原委，還不肯原諒你？”

    我幾乎要發瘋地笑了出來，越過蛇爺的身體，終於來到了我那個素未謀麵的姐姐的墓前。

    “這就是悠舞吧？”我盯著墓碑上的照片，滿心都是悲涼，“果然是孿生姐妹呢。”

    太像了。

    尤其是眉眼，幾乎是一模一樣。

    這樣的兩個人，怎麽能讓別人認出來，怎麽能不被被人當成了前者？

    該怪誰呢？

    是怪爸媽不該生下兩個一模一樣的女孩，還是該怪當初蛇爺救下的人不是我？

    嗬嗬，都是被安排好了命運。

    我蹲下了身子，輕輕撫摸著那張笑得燦爛的黑白照片，低聲喃昵：“姐姐是嗎？你可曾知道你在千裏之外還有個妹妹，跟你一模一樣的妹妹，在你死之後跟你的命運就交織在了一起，愛上了同一個人，現在我穿上了你沒有來得穿上的婚紗，是不是很漂亮？”

    越是看著這張笑臉，越是覺得諷刺。

    “雨殤。”蛇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他站在我的身後，高大的身子遮住了天光，留下了一片陰影。

    “好看嗎，這身婚紗。”我的目光慢慢呆滯，盯著黑白照片，移不開視線。

    “好看。”蛇爺的聲音很低沉，帶著壓抑，更帶著許多被克製的情感。

    “蛇爺，你知道嗎？我有想過多少次能有一天能為你穿上婚紗，還專門在清姐的婚禮上打招呼要搶到捧花，因為我想要組下一個結婚的女人，我想跟蛇爺你走進婚禮的殿堂。我也願意等，隻要蛇爺你心裏有我，也一樣愛著我，我就算是等到天荒地老也願意。”

    “可我等到的是一個個隱瞞，一個個更加悲哀的真相。我的男人不把我當成他的女人，我的男人也不認為他是我的男人，我的男人不在乎我的心情，也不在乎我的感受，把我所有的努力都看作了是胡攪蠻纏。更可怕的是，我到現在才知道，我以為的我的男人，其實根本就不是我的男人，他是蛇爺，是跟悠舞在月老樹上係紅絲帶的衍，是同係同心鎖的衍。”

    “跟我啊，一點關係都沒有。”

    是啊，到現在我連蛇爺的名字都不知道，這個衍字還是我自己偷偷發現的，蛇爺從來沒有打算在我麵前透露一二。我不知道沙果他們知不知道蛇爺的真名，但至少，悠舞知道。

    悠舞知道蛇爺的全部，而我知道的，隻是蛇爺想要我知道的部分。

    可笑我還天真地想著，總有一天蛇爺會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訴我，把他那顆心也一同留出位置給我。

    “雨殤，不是這樣的。我不是不願意告訴你，是還不能告訴你。”蛇爺捏緊了拳頭，臉上都是忍耐的表情，“你是我最珍愛的人，我怎麽能讓你犯險？我知道你可以為了我連命都不要，我怎麽能讓你出現在那個吃人不眨眼的混蛋麵前？我以為我已經有了足夠的力量去對付他，可當我真正到了泰國才發現我被他故意給我看的假象蒙蔽了，他比我想象得要強大太多。”

    “我不能告訴你我很危險，我更不能讓你知道我被迫屈從了藍家的聯姻提議。因為這是唯一的一次機會，以後我再也不可能像現在一樣接近他，我必須殺了他才能慰藉悠舞的在天之靈，才能親手把我這十年的噩夢畫上一個句號。”

    “我想要我自己出現在你麵前的時候，是一個全新的自己，是一個可以為自己而活的自己，那樣我才可以沒有任何負擔地跟你在一起！”

    蛇爺的語氣很是激動，抓住了我的手臂，迫切地希望我相信他。

    我當然知道蛇爺對那混蛋的恨意多強烈，可是：“你不該瞞著我悠舞的存在，我有權利知道你還愛著悠舞，我有權利知道我的姐姐究竟遭受了什麽，我也有權利知道我的愛人在宣布愛我的時候，是不是愛著我！”

    “我不是溫室裏的花朵，比起被全部隱瞞，我寧願豁出了性命去為你奮鬥。你所有的考量裏唯一忘記考慮的就是我，我的感受我的心情。與其說你忘記考慮我，還不如說你根本就沒有在乎我，因為在你的心裏，我一直都是悠舞的替身！”

    我的眼淚終於承受不住，在一刻全都傾瀉而出。

    激烈的情緒讓我直接抽出匕首。

    我癡念地望著蛇爺的臉，滿滿心碎：“既然你還愛著悠舞，而我也深愛著你，你愛而不得，我也愛而不得，不如我們一起下地獄，你去找你的悠舞，就讓我沉浸在可以跟你結婚的假象裏，結束這一輩子替身的痛苦！”

    我刺目欲裂，抓住了蛇爺的手，跟他十指相扣，然後一刀就紮進了蛇爺的身體裏：“親手殺了你，在結束自己的生命，一起下地獄，一起下地獄！”

    我已經瘋了，我已經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我要被自己絕望的心情折磨到直接魔化。

    死了好，死了，就不會去在意我究竟是誰的替身了。。。。。。

    刀子直接紮進了肚子裏，流出刺眼的鮮紅血液，手心甚至還能感受到血液滾燙的溫度。

    蛇爺的身子劇烈的顫抖著，突然的痛苦讓他直接跪在了地上，連帶著我也一起摔倒在了地麵。

    “誰說你是替身。。。。。。”蛇爺沒有因為疼痛就躲閃，也沒有推開我，甚至在我徹底傷害他的時候還抱緊了我的腦袋，眼神裏滿是心疼。

    “我知道，所有人都知道，我不過是悠舞的替身！”我崩潰大哭，抽出刀子就要紮進了自己的胸膛，順著昨天剛剛包紮好的傷口徹底紮穿！

    手腕被大力地抓住了，蛇爺吐出了一口淤血，一隻手捂住了流血不止的腹部，一隻手阻止了我的動作，臉色蒼白得滿頭都是冷汗：“你是我的，我不準你，死。。。。。。”

    “要我說多少次你才明白，你是我的顧雨殤，你隻是顧雨殤。。。。。。”

    “你從來都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你是我的雨殤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