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木衍！

    這三個字從蛇爺的嘴裏說出來的時候，那種悲憤已經化作了一種憤恨的力量，使出了全身的力量想要把這三十多年的磨難傾瀉出來。

    我腦子翁的一聲，一片空白，隻剩下了趙木衍三個字。

    而在趙木衍這三個字下麵的臉無疑就是蛇爺的臉，一張掙紮著想要逃離痛苦生活，掙紮著在血泊中拚殺，掙紮著想要得到自己最後一絲救贖的臉。

    衍字果然是蛇爺的名字，所以，趙木衍就是蛇爺的名字。

    趙木清、趙木衍。。。。。。

    這兩個名字之間的聯係不用腦子想都能猜測出是什麽關係，親兄弟啊，木字輩的親兄弟啊！

    可世人都知道趙家最優良的孫子叫趙木清，何曾知道趙木清有個兄弟，他的名字是趙木衍！又有誰知道這個出現在所有罪惡場所，成為警局黑名單又束手無策的男人就是趙木清的兄弟趙木衍！

    蛇爺也是趙家的子孫，為什麽現在會變成這樣？

    別說別人不知道，恐怕就連趙木清都不曾知道自己有個兄弟，而這個兄弟就是自己憎恨了多年蛇爺！

    難怪，蛇爺的臉跟趙木清那麽像，因為他們就是孿生兄弟啊！可蛇爺卻要向所有人傳達出自己整容成趙木清的傳言，把自己包裝成一個十惡不赦的人，擔負了所有的罪惡。

    難怪，不管趙木清對蛇爺做了什麽，即使是毀滅了蛇爺最愛的蛇基地，即使三番五次對蛇爺下死手，蛇爺也從來沒有對趙木清做出過什麽實質性的殺害手段，到最後都留了一線讓趙木清逃跑。

    因為蛇爺知道他對麵把他當成敵人的人是他的兄弟，可趙木清卻不知道，誰都不知道！

    “蛇爺。”我的聲音有些哽咽，在叫出這個名字的時候，眼淚已經控製不住像是斷線的珠子一樣不停地滾落下來。

    蛇爺跟我的手十指緊扣，他回頭望著我，滿臉都是悲戚，眼睛裏的悲傷任誰看了都心疼不已。

    “這是我最後的秘密，還沒有來得及向你坦白的秘密，你會不會怪我從來不告訴你我的名字？”蛇爺把胸針小心翼翼地夾在了我的胸前，伸手擦拭著我的淚水，“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可以接受我的一切嗎？”

    “我接受，我接受！”我大聲哭泣著一把抱住了蛇爺的腰身，想要把這具看似高大，其實早就脆弱不堪的身體擁進我的懷裏，“就算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不認可你，都不願意接受你，我也會認可你，因為你是我的蛇爺，我愛著你，愛著你的一切！不管你是蛇爺還是趙木衍，你都是我一直愛著的那個男人！”

    這樣沉重的秘密，這樣掩埋了三十多年的秘密，怎麽可能輕易就說出口，僅僅一張跟趙木清一樣的臉都引來這麽大的麻煩，還怎麽可能讓別人知道自己姓趙？

    我真蠢，我真壞，我竟然有過想要逼著蛇爺把他所有的秘密都說給我聽的想法，還自以為自己給了蛇爺很多機會很多時間，哪裏會想得到蛇爺的這些秘密是用了他整個生命來承載的重量。

    我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眼眶裏的眼淚更是洶湧，想要保護蛇爺，想要為蛇爺不顧一切地獻身，想要為蛇爺逃回他所有的公道。

    憑什麽蛇爺要受到這樣的對待，這個掛著蛇爺的親爺爺的身份的男人，他身上流淌著的血液真的似乎滾燙的嗎？！

    虎毒不食子，趙總司令竟然能把那麽小的蛇爺就丟在陌生的地方自生自滅，現在還要大張旗鼓地利用蛇爺，甚至要把蛇爺變成機器人一樣無情無義的存在，剝奪了蛇爺作為人的權利，跟不要說蛇爺跟趙木清一樣是他趙總司令的孫子啊！

    為了威脅我，還能麵不改色地說出徹底鏟除蛇爺的話，這種人，真的有心嗎？

    混蛋！

    這是什麽混蛋血緣關係！

    “你根本就不配做一個總司令，你連一個爺爺的身份都做不好，你憑什麽成為這西南軍區赫赫威名的總司令！你真差勁，差勁！”我做夢都沒有想過會有一天這麽大膽地對趙總司令說這些話，這些等同於要了自己的命的話。

    可我忍不住，忍不住自己心疼蛇爺的心，忍不住同樣憤恨的心情。

    我的蛇爺，我最無敵的蛇爺，所有人聞風喪膽的蛇爺，怎麽可以有這麽悲痛的過去，怎麽可以承受著這麽大的痛苦，怎麽還能裝作陌生的模樣麵對趙家的所有人？

    湯景耀肯定也是知道了這個秘密，這個趙家最大最不能公開的秘密，所以湯景耀才會那麽針對趙木清，才會對這次的事情這麽氣憤，氣憤到喪失理智來找趙總司令理論，才被扣押在了部隊。

    “你以為這樣的事情隻要瞞過了別人，就能當成什麽都沒有發生嗎？就可以認為蛇爺不是你的孫子嗎？你怎麽下得了手，對那麽小的孩子下得了手！”我淚眼朦朧，朝著趙總司令怒吼。

    趙總司令的怒氣更是明顯，握緊的雙拳繃出的青筋把蒼老的皮膚一寸寸撐起，就連褶皺都在不停的顫抖：“就因為他是我的孫子，這才必須是他的責任！因為他不僅是我趙家的子孫，更是國家的子孫！”

    “那他首先應該是個人！”我往前一步，咬緊了牙關，頂著趙總司令強大的氣場絕不退縮。

    “雨殤！”蛇爺叫住了我的名字，伸手遮住了我的眼睛，把我的身軀拉回了他的胸膛，把我整個人都牢牢護在懷裏。

    蛇爺的聲音響起來：“總司令，您讓我做的每一件事我都是心甘情願，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為了什麽，我的身上擔負的責任有多大。可是我唯一不能妥協的就是顧雨殤，她不是我的弱點，而是我唯一的救贖。”

    蛇爺帶上了祈求的意思，而在下一秒，我明顯感覺到身後的男人慢慢矮了下去，他的身子也滑下去停在了我的腰肢上，可他的大手卻是一直捂住了我的眼睛，不願意讓我看見現在的他。

    可我知道，蛇爺，這是下跪了。

    我的眼淚再一次湧流了出來，控製不住自己低沉的哭泣聲，隻能咬住了嘴唇，強迫著自己堅強。

    “相信我一次，我隻會是趙木衍，不會成為第二個趙宇程。”

    “總司令，若是我以後有一絲異心，我自刎謝罪。”

    趙總司令久久沒有說話，房間的氣氛越來越凝重，也越來越壓抑。

    許久之後，趙總司令才出了聲：“這就是你最後的決定？”

    “是，這是我最後的決定。”蛇爺咬牙點頭。

    “你恨我嗎？”趙總司令的聲音瞬間像是蒼老了十多歲，“你恨我從來沒有給過你趙家的身份，恨我在你和趙木清之前選擇了你來成為整個陰暗麵，是嗎？”

    “曾經恨過。”蛇爺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真話。

    我想起曾在葉城公寓裏找到的那封黃皮紙的信，上麵一個印上的名字，被無數的仇恨的劃痕割裂得隻剩下斑駁的“衍”字，那時候的蛇爺，對趙總司令的恐怕不僅僅是一個恨字可以說得完的。

    “我一直都知道你恨我，但我不能心軟，我要守著的是所有人，不僅僅是趙家。我對你的狠心，是為了讓你能更快更早地適應這個可怕的社會，趙家從來都不是溫室，你降臨到了趙家，這就變成了你不可推卸的責任。”趙總司令的臉皮繃得很緊，蒼老的聲音越來越低沉，到最後隻剩下了一片寂靜。

    “我明白，三十多年的生活，夠我明白所有。十一年前的妥協不僅僅是為悠舞報仇，而是我那時候才真正明白，您要我做的是什麽。所以，現在，我並不恨您。”蛇爺的身體有些顫抖，捂住我眼睛的手都有些鬆懈。

    蛇爺或許不恨趙總司令了，可那些傷害卻是實實在在變成了他的陰影，他永遠的噩夢。這些是趙總司令不管說多少國家大義都不可能彌補得了東西，因為蛇爺一開始也隻是個不諳世事的孩子，隻是個可憐到殘忍的孩子。

    蛇爺需要我，甚至比我需要蛇爺還要需要，這一刻，我才多麽清晰地認識到我對蛇爺有多麽的重要。蛇爺的感情很難被挑動，一旦動了感情，他所有的情思都會不由自主地投射到上麵，而我承擔著的，不僅僅是蛇爺的愛情，更是蛇爺所有傷口的安撫。

    在感情上，蛇爺很膽小，也很內斂，想要向所有人宣布我的所屬，也怕我受到任何的傷害，尤其是不明確的傷害，蛇爺首先想到的不會是跟我商量或者坦白，而是自己承擔。

    因為，這是蛇爺習慣了三十多年的生存規則。

    “你們走吧。”趙總司令長長歎息了一口氣，慢慢背過了身子，留下了滿室的滄桑。

    蛇爺哽咽著說了一聲謝謝，才鬆開了的眼睛。

    入眼的就是蛇爺那張帶著微笑，又帶著淚霧的眼睛：“走吧。”

    “好。”

    我吸了吸鼻子，牽住了蛇爺的手，打開了辦公室的門。

    開門後，出現的卻是滿是淚眼的趙媽媽，和驚愕不已的趙木清。（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