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怎麽可能？”李彥聞言震驚不已，有些難以置信。

    賀雲崢盯著懷裏的小嬰兒，一字一句的篤定道：“念念的睫毛很長，她不是！”

    雖說剛出生不足月的孩子，相差不大，但最基本的區別卻是有。

    念念眼睛很大，睫毛又長又黑，他懷中這個孩子顯然不是。

    並且，不像他也不像是程雨瑤！

    把孩子還給李彥，賀雲崢給霍晨旭打了個電話：“晨旭，你現在在哪？”

    “還在警局，怎麽了？”

    “你抱回來的孩子不是念念！去盤問謝思明跟程欣，我現在過警局！”

    沉著臉，賀雲崢轉身要出去。

    “老賀，她……”

    見賀雲崢要走，李彥看著懷裏的女嬰，神色有些複雜。

    像是抱著個燙手山芋般無措。

    “先留著！”撂下一句話，賀雲崢轉身便離開了病房。

    ——

    程雨瑤等到了晚上，賀雲崢也沒有回來。

    而程欣也沒有再打過電話來催自己，心裏急的不行。

    她遲疑再三，重新換了衣服，便直接下樓。

    “太太，這麽晚了，你要去哪裏啊？”

    “我出去一趟！”

    她不想再繼續等下去了。

    她迫切的想要看到念念，確保她的平安。

    說完，怕吳芳她們攔著自己，程雨瑤冷冷的說道：“你們別再勸我，我一定要去看看！”

    冷漠的態度，讓幾個傭人皆是一凜，沒等她們開聲阻攔，程雨瑤已經匆匆出門。

    李姐不在，她們拿不了主意，也不敢再攔程雨瑤，隻好連忙給賀雲崢打電話，告知程雨瑤出門的消息，又另外給吳叔和保護著程雨瑤的保鏢各自打了電話，讓他們跟緊程雨瑤，才放心。

    程雨瑤不知道吳芳幾人做的這些，也不在意，直接讓吳叔開車到了賀宅。

    潑墨軒

    程雨瑤趕到賀天的院子時，賀天正吃完藥。

    他緩緩放下水杯，抬眸看了她一眼：“小瑤怎麽這麽晚過來了？”

    程雨瑤抿了抿唇，思慮再三說道：“爸，我有點擔心念念，想看看她。”

    賀天半闔著眼眸，手指輕拍了拍玻璃杯的杯身，開水還溫熱著，熨燙著指腹。

    伴隨著賀天的沉默，程雨瑤一顆心髒懸掛在了嗓子眼裏。

    深吸了口氣，程雨瑤如魚哽塞，艱難的開口問道：“爸，念念在你這裏嗎？”

    盈盈雙眸緊凝視著賀天，眼底深處蘊藏著害怕。

    賀天沒說話，隻是安靜的看著程雨瑤。

    深沉略顯渾濁無奈的眸子，讓程雨瑤的心徹底沉了下來。

    恐懼在腦海裏蔓延，她握緊著粉拳，顫著聲說：“念念真的不見了？”

    她搖著頭，身體控製不住都在發顫：“爸，她什麽時候不見的？你是在跟我開玩笑的對吧？念念怎麽會不見？”

    程雨瑤牽強的扯著嘴角，強行擠出的笑容，比哭還難看。

    緊緊凝視著賀天，仍舊抱著最後一絲希翼。

    希望都是她胡思亂想的，念念根本沒有不見，就在老宅裏……

    但淚水，卻毫無征兆的從眼眶裏溢了出來，落在她的臉頰上。

    賀天眼裏閃過一絲愧疚，平緩的語氣，出口的話，卻極致殘忍：“這事雲崢讓我不告訴你，但既然你問到了我這裏來。紙終究包不住火，我也不瞞你。”

    他看著她：“小瑤，你也先別擔心。雲崢已經讓人再找了，他不告訴你，也是不想你擔心。”

    安撫性的語氣，對程雨瑤來說，卻如同五雷轟頂，將她僅剩下的一絲希翼，也粉粹了個徹底！

    空白混亂的腦袋，支離破碎，隻剩下幾個大字：念念失蹤了！

    她的女兒不見了！

    “我要去找她！”艱澀的吐出一行字，程雨瑤轉身要往外麵走。

    但不知道什麽時候趕過來的曹清，跟兩名保鏢在在她還沒跨出門檻時，便攔住了她：“少奶奶，你先在這裏等等，少爺已經趕過來了。”

    曹清一臉的溫和，但強勢的態度，卻說明了一切。

    程雨瑤握緊了粉拳，淚水氤氳著她的眼眸，厲聲叫道：“讓開！”

    曹清態度堅決：“少奶奶，你再等會。你現在出去，也找不到小小姐不是嗎？既然如此，何不如先等少爺過來？你現在也不知道小小姐的下落，貿然出去，若是你有了個什麽意外，等找到小小姐，誰照顧她？少爺得多擔心你不是？”

    他一番話，讓程雨瑤暫時冷靜了下來。

    她咬著唇，杵在那裏一動不動，一言不發的模樣，尤為讓人心疼。

    腦海裏，全都是念念……

    一想到女兒現在下落不明，程雨瑤的眼淚，就如同關不上的水龍頭，洶湧而落。

    賀天閉了閉眼眸，指腹摩挲著杯身，給曹清使了個眼色。

    曹清從口袋裏掏出手帕遞給程雨瑤：“少奶奶。”

    程雨瑤哽著脖子沒接，“念念什麽時候失蹤的？她為什麽會失蹤？”

    看了眼沉默的賀老爺子，意會到他的意思，曹清也沒再瞞著，如實把那天念念在醫院被人抱走的事情，告訴了程雨瑤。

    已經快兩天了！

    她念念失蹤快兩天了！

    程雨瑤胸口發堵，她一時間有些喘不過氣來，雙腿發軟，踉蹌著幾乎摔了下去。

    曹清雙眸一緊，擔心著，正準備去扶住程雨瑤的時候，一陣腳步聲傳來。

    “瑤瑤。”

    賀雲崢喚了一聲，神色擔憂，快步過去扶住程雨瑤：“瑤瑤，你怎麽了？”

    程雨瑤抬頭，映入眼簾便是男人滿是擔心，棱角分明的俊臉。

    程雨瑤咬著唇，情緒有些複雜。

    千言萬語，此刻程雨瑤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賀雲崢擰緊了眉，程雨瑤眼裏泛著淚光，啞著聲問他：“念念呢？”

    心口堵得，她連說話都感到困難。

    幾乎咬破了唇，才讓自己冷靜了幾分，抓住賀雲崢的手臂，朝他質問：“賀雲崢，念念呢！”

    “我們回家再說。”賀雲崢緩了緩語氣，彎腰想要去把她抱起，程雨瑤卻一把推開他。

    聲音不自覺的提高了音貝，近乎低吼的質問：“你不把話給我說清楚，我不會再跟你回去的！”

    “瑤瑤，別打擾老爺子休息，我們回家說。”賀雲崢將程雨瑤騰空抱起，便往外麵走。

    他霸道強勢的態度，不容置喙。

    任由程雨瑤怎麽推他也不放。

    曹清看著這一幕，朝賀老爺子示意。

    賀天搖搖頭，示意曹清無需管，任由她們夫妻倆好好說。

    程雨瑤被賀雲崢抱到了車上。

    賀雲崢放開她，“瑤瑤，我會盡快找到念念，你冷靜點。”

    “冷靜？你讓我怎麽冷靜？”程雨瑤用手背胡亂抹著淚，情緒激動：“賀雲崢，我女兒失蹤快兩天了，可我卻一直被你瞞在鼓裏，你還騙我說念念沒事，你讓我怎麽冷靜！”

    隻要一想到念念現在下落不明，不知道被誰抱走了，餓不餓，冷不冷，她就感到渾身發涼，恐懼。

    她該怎麽冷靜？

    上午他還信誓旦旦，念念沒事，現在……

    賀雲崢忍著沉痛的情緒，緊抱著程雨瑤，“瑤瑤，我會找到念念的。相信我，我會找到念念的！”

    “你一直讓我相信你，我都相信你多少次了？我相信你的後果，就是你一直在欺騙我，是我跟個傻子一樣被你蒙在鼓裏，是念念失蹤了到現在還下落不明！”

    程雨瑤的眼淚和質問，就如刀剜著賀雲崢的心髒那般。

    喉嚨發緊，他無力解釋，隻能一遍遍的安慰著程雨瑤，跟她保證著，試圖讓她冷靜下來。

    程雨瑤適才注意到，賀雲崢瞳孔裏還布著血絲，衣服也是昨天穿的沒換。

    深凹的眉眼，透著風塵仆仆趕回來的疲憊倦意。

    儼然，是一直沒有休息過的痕跡。

    程雨瑤低著頭，雙肩哭的一顫一顫的。

    “乖，我們先回家。”賀雲崢想替程雨瑤抹掉眼淚。

    但手剛觸及她被凍得冰涼的小臉，就被她給推開。

    想到程欣打來的那通電話，程雨瑤猛地抬頭望向賀雲崢，她眼裏泛著希翼的淚光：“是不是程欣抱走的念念？是不是她？她有什麽要求，都答應她好不好，我要念念。雲崢，把念念換回來好不好。”

    晶瑩的淚水渲染了程雨瑤精致的臉龐，她沙啞哀求的聲音，如同刀割著賀雲崢的心。

    握緊的拳頭青筋盡暴，深眸滿是心疼愧色：“不是她。”

    程雨瑤不信，賀雲崢便把找到的那個小孩告訴了她。

    程欣抱走的孩子，根本不是念念。

    雖不知如何念念會變成了一個陌生的孩子，但……

    “或許她把念念藏起來了，故意……這樣的呢？”程雨瑤胡亂猜測著，過分的擔心，早已經蠶食了她的理智。

    “瑤瑤，別哭了。”賀雲崢抬手用手帕拭擦掉程雨瑤臉上的淚痕，磁性的聲音沙啞，他深深地凝視著程雨瑤說道：“念念失蹤，我也擔心。我會盡快找到念念的。”

    “那是不是江璐菲？是不是江璐菲抱走的念念？”程雨瑤抓著賀雲崢的手掌，激動的問他。

    “不是。”

    “你怎麽知道不是？她那麽恨我，她一定容不下念念的存在的。我要去找她問清楚！”越說到後麵，程雨瑤就越發的篤定是江璐菲抱走的念念。

    她說著，便開門要下車。

    江璐菲一直在海城裏，還那麽恨她。

    在念念還沒有出生之前，她就一次次威脅她，警告她，不離開賀雲崢，她就會讓她的孩子出事。

    現在念念失蹤了，嫌疑最大的就是程欣、賀州跟江璐菲。

    既然前兩者不是，那麽，就剩下江璐菲了！

    她不相信，江璐菲真的會那麽安分守己。

    就算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風也好，她必須要去找江璐菲弄清楚！

    “瑤瑤，你冷靜點！不是江璐菲。”見程雨瑤失控的，完全忽略了車還在開著，就要開門下車。

    連忙拉住了程雨瑤。

    一把關上了被打開的車門。

    寒風呼嘯進來，程雨瑤狼狽的倒進賀雲崢的懷裏，秀發被風吹的胡亂蓋住了她的臉，“我不要冷靜！”

    她低吼著，胡亂的捶打著賀雲崢的胸膛，手臂：“你放開我，我要去找念念。你為什麽要包庇著江璐菲，你把我念念還給我……還給我啊！”

    得不到回應，程雨瑤緊緊地攥著賀雲崢的襯衫，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程雨瑤咬的很用力，疼得賀雲崢嘶了聲皺緊了俊眉。

    低眸看著小女人的後腦勺，賀雲崢沒躲，任由她在他懷中發泄。

    滾燙的熱淚將賀雲崢的衣服滲透，灼燙著他的心。

    一隻手握著她的小手，另一隻手放在她的後背，賀雲崢抿著薄唇，竟是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的傷心。

    念念也是他的女兒，現在念念失蹤，賀雲崢又如何不緊張擔心？

    隻是……

    深眸閃過一抹情緒，被賀雲崢斂下。

    見懷中程雨瑤漸漸消停，安靜了下來。

    他正欲說什麽時，低頭一看，才驚覺程雨瑤昏了過去。

    “瑤瑤！”賀雲崢眼瞳緊縮，摟著她的肩膀的手指倏然收緊，連忙抬頭對前座開車的王楠道：“調頭，去醫院！”

    “是。”

    應了聲，王楠連忙開車迅速前往醫院。

    “……”

    坐在病房的客廳裏，聽到醫生說程雨瑤隻是情緒激動，昏了過去，並無大礙，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對醫生道了聲謝謝。

    明顯鬆了口氣，賀雲崢掐了煙，便進了病房。

    程雨瑤還在昏迷中沒有醒過來，小臉蒼白，緊皺著的眉心，很是不安。

    賀雲崢單手抄兜，閉了閉眼眸。

    在一旁的椅子坐下，抬手正準備將程雨瑤額前碎發撩開的時候，昏迷中的小女人，雙唇忽然間動了動。

    賀雲崢眸色微動，原以為是程雨瑤醒了。

    但細看，才知程雨瑤是在夢囈。

    口中不停地喃喃念著話，翻來覆去，卻隻有兩個字：念念。

    賀雲崢握住了程雨瑤的小手，十指緊扣著放在唇邊，低垂著下頜，他薄唇吻著她素白的手背。

    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和自嘲。

    想不到他賀雲崢，竟然也有護不住妻女的一天！

    眼眸陰鷙了下，沒有察覺到，他握著程雨瑤的手也倏然加重了力道。

    蕭天麟跟李彥跟了進來，正好見到這一幕。

    兩人對視了一眼，蕭天麟走過去把手搭在賀雲崢的肩膀上，拍了拍：“老賀，你沒事吧？”

    賀雲崢沉默著，俊臉有些慍色。

    蕭天麟咂了咂嘴，緩了口氣，對賀雲崢道：“老賀，你別太擔心了，醫生也說了，小嫂子沒事，一會就醒了。”

    賀雲崢嗯了聲，俊美的五官，凝肅深沉。

    並沒有因為蕭天麟的安慰，緩和過來。

    隱隱有些陰霾，沉著聲吐字：“萊特跟莉娜·戴維斯那邊如何了？”

    “沒動靜。”蕭天麟搖頭，如實說。

    萊特跟溫意如自到海城後，一直都沒什麽動靜，仿似真如他所言，隻是來海城度假似得。

    但這樣的說法，別說賀雲崢跟蕭天麟不信，李彥這個不清楚他們恩怨的人，都不會相信。

    想了想，李彥又問賀雲崢：“老霍那邊也沒消息嗎？”

    賀雲崢搖了搖頭。

    林燕跟程欣一口咬定，之前在出租房裏抱走的孩子，就是念念。

    如何盤問，威逼利誘，也說不出第二個結果來。

    否則，賀雲崢也不至於到現在還沒把念念找回來，讓事情發展到了這一幕！

    倏然握緊的拳頭，發出咯咯聲響。

    賀雲崢沉著聲：“天麟，你再讓人去仔細調查一遍，她們兩個最近的行蹤，任何一個細節，都別放過！”

    聞言，蕭天麟眯了眯眸子，深深地看著他：“老賀，你是不是猜到什麽了？”

    賀雲崢沒否認，俊美的臉龐冷酷，坦言：“我還不確定。”

    見此蕭天麟點了點頭：“你放心，我現在就讓人再仔細查一遍。”

    吐了口氣鬱氣，蕭天麟右拳頭錘了捶左手掌，皺眉百思不得其解地道：“到底是哪個環節出錯了？”

    他若有所思：“既不是萊特跟溫姨，也不是程欣賀州她們，是誰把念念抱走，調換的？總不可能是念念自己莫名其妙的隱身，失蹤了吧？”

    最近這幾人，一直在賀雲崢的監視範圍裏。

    而賀雲崢保護程雨瑤跟念念也保護的緊，根本就沒讓陌生人靠近過念念跟程雨瑤。

    就算是送來醫院，這醫院也是李彥家的地盤，賀雲崢一直讓保鏢看著。

    按理說，念念是不可能被人掉包失蹤的。

    但偏偏，念念卻神不知鬼不覺的，被人調換了。

    還能讓任何人都找不到線索證據。

    除非是賀州跟程欣任意一方說謊了。

    但無論是賀州還是程欣，現在可謂已經被逼到了懸崖邊上，若念念還在他們手裏，沒理由還藏著掖著不肯交代……

    難道是熟人作案？

    蕭天麟正想否決這個突然間冒出來的念頭時，卻見一直沉默著的賀雲崢，忽然間冷著臉，沉聲吐出一個名字：“賀熙！”（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