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如果我願意放棄博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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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終南已然年邁,身子骨不抗凍,身上裹著厚厚的大衣和圍巾,累贅衣著,將他的背壓得有些彎,他眼神卻不見老態,犀利狠辣地盯著陸淮深。
陸淮深反手將車門掀回去,車身重重一震。
陸終南的震懾對他絲毫不起作用,他死死盯著老頭子蒼老下垂的眼,“江偌在哪兒?”
陸終南沉默了好半晌,忽然哼笑了一聲,悠悠轉過身,朝屋子裏走,嘴裏緩緩念著“人沒了就來找我,關我什麽事?還當來幹什麽,結果是興師問罪。”
多拖一秒,就會失去一分盡早找回江偌的時機,陸終南還在這兒跟他繞彎子,陸淮深早就怒火中燒。
陸淮深一字一字喝問“我再問一遍,江偌在哪兒?”
陸終南走上了台階,垂眸睥睨他“就這麽篤定我知道?我的話就這麽不可信?”
陸終南話裏有責備,但語氣卻相對沉穩閑適,這樣故作老神在在的樣子,好似是在故意激怒陸淮深,又好似是很樂於見到陸淮深此刻焦急失控的樣子。
他說完轉身進去了。
在沙發上一坐下,陸淮深麵色不善地跟進來。
陸終南實在笑不出來了,“少他媽拿這樣的眼神看著老子!”
陸淮深嘲諷“心裏有鬼?今天我在公司打了陸甚憬,換做往常,早找我問話了,我尋思著,今天怎麽就一反常態,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了。”
陸終南劈手朝他一指,“我警告,最好注意自己說話的態度!”
陸淮深不屑“我的態度取決於做過什麽事。”
“我做什麽了我,啊?說說看,我是拐老婆,還是害死親媽了?”陸終南越說越慪氣,抑揚頓挫,拐杖頻頻跺地,呼吸不暢,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我要給我記住!是小輩,我是長輩,從回到陸家那天起,在我麵前就從沒過好臉色,既然這麽看不慣我,看不慣這個家,當初幹什麽要回來?!”
“是陸尤文求我!”陸淮深撐住陸終南沙發旁的扶手,俯身盯住他的眼睛,冷笑“是求我的。”
陸終南手不受控製地顫抖。
陸淮深直起身,俯視他,提醒道“是幾個兒子殘的殘,有本事的也隻想著為自己斂財,陸重惡心們,不願摻和們這堆破事兒,而那陸甚憬,背後有個野心勃勃想要將陸家歸於常家的常宛,陸尤文肝癌時日無多。可憐引以為傲的陸家,竟一時找不出個既無私心也無黨派後援,又能讓陸家家業壯大延續下去的人,這才想起了還我這個人
“我母親娘家失勢多年,我孤立無援,又在陸家生活多年,對家裏形勢足夠了解,實在是再好不過的選擇。
“們這種老油條,最懂掐人弱點謀利,知道我母親病況惡化,我需要錢,需要給她最好的治療環境。”
陸終南抿著唇不做聲。
陸淮深回憶起過往,嗤了聲“的確沒親手殺我母親,但陸尤文接濟我們娘倆的錢被常宛暗中攔截,和陸尤文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們可都是遞刀子的!說諷不諷刺?我那時十幾歲,學曆不夠,找不到高薪工作,做苦力?來錢不夠快,她等不了。我媽好歹是世家之後,當年陸家求著娶她,竟然落得這樣下場,要靠她兒子刀口舔血給她弄錢來看病,無權無勢,找不到醫學權威,她便隻能一天天吊著命苟活。”
陸淮深狠厲地指著他說“我也不妨告訴,我肯回陸家,就是要讓和陸尤文最在乎的東西被我握在手裏,就是想站到高處去看看,讓和陸尤文泯滅人性的風景,有什麽稀奇的。博陸要麽隻在我手裏,要麽誰都別想要,我既然有本事捧起它,也能摔它個粉碎,到時候讓親眼看看高樓起高樓塌。”
這些想法,陸淮深從未披露得這樣明顯。但最讓陸終南為之震懾的是,陸淮深竟然不惜反過來用博陸威脅他,用這種一損俱損的方式。
陸淮深笑意冷銳,“是不是覺得很刺激?別以為我媽那事兒,我真能放下,我回陸家,不是為了任由控製的,懂不懂?這些年,念在始終認同我,我也不與再多計較,反正半隻腳都踏進棺材,粉飾太平地讓安享晚年就算了。”
陸終南恍悟般笑起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麽記仇的人,又怎麽會忘……”
這麽多年,陸淮深想要的,他做到了。
他從沒忘記恨,更沒忘記過報複。他隻是日複一日,緩緩登上最高的位置,站上博陸最頂端,掌控住陸家命脈,到最後,讓他這個老頭子再也不敢奈他如何,就算真到了對立麵,他也討不到好。
果然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恐怕自從陸淮深隨他母親離開陸家的第一天起,他就與這個家,再無感情可言。
陸終南在笑,眼神卻毫無溫度,他問“那博陸跟江偌,怎麽選?”
陸淮深垂眸盯著他片刻,說“猜猜看。”
陸終南皺眉。
“江偌要是沒事,博陸我依然要,希望博陸登高眺遠,我會替如願。江偌要是有事,我的心血會由我親手毀掉,不僅陸甚憬得不到,誰也別想要。”
“好一個親手毀掉!好個野心昭昭!”陸終南氣息不順,“未免太過自信!”
“是不是自信,咱們走著瞧,大可賭一把。反正我話放這兒,博陸在我手上,我會好好經營,若想讓陸甚憬來瓜分,讓我在他和常宛之下,想都不要想,血親之仇不共戴天。更何況,江偌失蹤他也有份。別以為我不知道,耳目眾多,陸甚憬的一舉一動都在掌控之中,昨天陸甚憬來見過,他跟說了什麽?叫江偌來,又跟她說過什麽?”
陸終南毫無顧忌地笑了笑,說“我能跟她說什麽?我就是給她提個醒,競爭難免有傷及無辜的時候,讓她勸勸,若能勸得退讓一步,也間接是保她自己。”他搖搖頭,“不得不說,有句老話說得好,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江偌跟做了一樣的選擇。”
他長籲一口氣,後靠向沙發,“當初我說過,若聽我的,遇有情況,我可以幫做主,當時拒絕了,才有了現在的局麵。而且也高估我了,雖然大概知道甚憬在謀劃什麽,但我也並不是事無巨細的都知道,江偌在哪兒我確實不知道。這種時候,我要是偏向,讓甚憬失了先機,這不公平。而且懷疑是他綁走了江偌,如果真與他有關,我還在這時候乘火打劫,還要求讓步來交換江偌,替他謀好處,也是不公平。們兩的事,自己解決。至於最後,到底是毀掉博陸,還是讓它隻屬於,就看的運氣和本事了。”
陸終南這番話,聽似不偏不倚,但他所想實際與之前無異,他要的就是陸淮深妥協。
他得聽出來,陸淮深為江偌不惜用博陸威脅他,不惜與博陸一損俱損,那麽到最後,他也一定會為江偌妥協的。
他這時候,若是為了陸淮深給陸甚憬施壓,讓陸甚憬交出江偌,恐怕就永遠不會有機會再讓陸淮深退居其後。
讓他二人鬥去,他坐等結果便是。
想起陸淮深方才說那番話,他仍不寒而栗,這種豺狼虎豹之輩,他敢任其獨掌大權嗎?
陸淮深眸底深處暗流湧動,他思忖半晌,說“如果我願意放棄博陸……”
陸終南揮揮手打斷他“沒人要放棄博陸了,再說跟我說沒用啊,我也不知道江偌的消息,認為人在甚憬那兒,得跟他說去。”
陸淮深明了,“不是沒人要我放棄博陸,陸甚憬想得很,不想的是。還想我今後製衡陸甚憬,我這一下子離開博陸,難免引起一番內部和股票的動蕩。羊毛還沒薅幹淨呢,哪能放羊走。”
陸淮深環視一眼周圍,點點頭說“行,我知道了,”他異常平靜地看著陸終南,“我再怎麽也會撐到讓親眼看博陸倒下的那天,您得保重身子,好好等著,們現在都跟我這兒裝聾作啞,到時候可別來求我。”
陸淮深轉身大步往外。
陸終南看他背影消失在門口,仿佛渾身力氣被抽幹,形容霎時委頓下來,他埋著頭盯著自己雙腿良久,忽然抬首看向窗外,緊緊咬住牙關仰起臉。
他堅信他沒選錯,誰都別想讓他低頭,誰都別想威脅他!
跟他鬥,吃夠他這一生吃的飯再說!
……
陸淮深離開了陸終南那兒,陳晉南那邊暫時還沒消息。
程舒說,他們在江偌車子裏找到了江偌的手機和包,還有一張留了車牌號的紙巾。
經警方查證,那輛車昨晚在江偌驅車回錦上南苑的時候,一直跟著她。最後那輛車提前開去了涇陽港碼頭,一切證據證實水火一行,是有準備地將江偌帶到了碼頭。
不久之後,陳晉南打來電話,說在碼頭監控裏發現了江偌,但對方很狡猾,隻讓江偌露臉了一瞬間,穿梭在集裝箱之間,後來便沒了蹤影。
而昨晚碼頭值班的負責人,已經辭職,昨晚是他的最後一次班,下班後連夜坐高鐵回了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