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求求你了,找不到我陸淮深會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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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山的翻臉速度向來如此。
江偌跟在他後麵離開餐鋪,在門口,她往裏回望的時候,老板本來正偷偷觀望她和陳山,她一看過去,他立馬低下頭去,連眼神的交匯都不願再有。
江偌麻木地抬起腳步,頻頻回望這片碼頭。
如果這島是一座囚籠,那碼頭就是唯一的出口,如今她隻能眼看著離這出口越來越遠,卻無能為力。
就算她現在大喊著自己是被拐來的,不管島民信不信,都不會有人伸手幫她一把,而她剛才還向那個老板默認了自己是陳大娘家的兒媳婦。
她若是鬧起來,陳山大可以說是家庭矛盾。
說起來,這個島上連個派出所,甚至是保安亭都沒有,的確是個殺人沉屍的好地方。
江偌每走一步,越感腳步沉重一分。
她忽然轉身回去,拿起老板的記事本撕了一張紙,用筆寫了一串數字,將紙捏在手裏出去了。
陳山大步流星,早已走到停車那邊,此時正立在車邊無聲看著她。
天已經暗下來,整片的墨藍的天際下,隻有西邊天海交接的盡頭,有一絲餘暉,海水開始漲潮,海聲伴著風聲,比來時添了幾分淒厲。
磨蹭到車邊時,剛好陳山耐心耗盡,他板著臉對江偌說“別以為這島上的幾乎與世隔絕,就如同你自己想象的那般淳樸。”他盯了一眼江偌的手腕,那手鏈還在她手腕上,“你以為這是交易,說不準別人是把你看成待宰的肥羊。”
說完,他正要騎上車,江偌突然拉住他的衣服,“陳山,你幫幫我。”
陳山身形定住。
江偌哽了哽喉嚨,用極卑微的聲音說“求你了。”
陳山突然轉身,大力揮開她的手,他發狠地瞪著江偌,咬牙切齒地逼近她“你覺得我像個好人?啊?我替水火做事,我把你困在這裏,我是綁匪,就算哪天你死了,我也是幫凶,這是你說的!”
不知道是哪一句刺痛了他,陳山怒極,目光如獸,額頭和脖子的青筋暴起,每個字都說得很用力。
江偌被他撲麵而來的戾氣嚇得頓住半晌,好一會兒才說“你像個好人。”
陳山冷笑“那你可真他媽是侮辱我。”
說完就騎了上車。
江偌追上去,坐下的陳山,比她稍微矮一些,她將寫了陸淮深電話號碼的紙條交給他“你幫幫我,隻要悄悄的讓人打電話給陸淮深就可以,隻要你幫我,我回去後,會盡量,盡量滿足你的要求。”
陳山冷漠地看著他,也不接,江偌紅著眼,急切地將紙條往他手裏塞。
“滾!”陳山一把將紙揉成團,一把扔了。
江偌蹲下,將紙團撿起來重新放進他手心裏,使勁按住他的手,強迫他把東西握緊,她帶著走投無路的哭腔懇求“求求你了,陳山!找不到我陸淮深會擔心的!”
陳山看著她朦朧的眼睛,言語更加冷酷“就是要他擔心,他擔心了,我們才他媽能撈得到好處,你這都不懂?”
江偌不知道是在哭還是笑,“陳山,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
陳山看著她的臉,一字一頓說“你才跟我認識幾天?老子幹的傷天害理的事多了去了,你知道個屁,你算個球!”
說完,他甩開江偌的手,將那紙團使勁往遠處一扔。
江偌怔怔看著他,又看向東西落下的位置,拔腿過去,一邊走一邊低頭尋找,嘴裏喃喃“陸淮深……”
太陽落山,光線黯淡,周圍又無燈光,地上都是些顏色深淺不一的大小石子,她找不到,隻能蹲低了身子找,無果,她一下沒穩住,膝蓋猛地跪在了地上。
尖銳的石子刺破膝蓋皮肉,她恍若未覺,瘋了似地胡亂扒開周圍石子,眼淚一直往下掉,視線早已模糊,她其實什麽都看不清,抽噎著語不成句地喊“陸淮深……陸淮深你在哪兒呀?”
手臂忽然被人拎住,陳山看她不得,怒喝“這裏沒陸淮深!”
江偌一把推開他,手掌撐著地,崩潰地失聲痛哭,嘴裏翻來覆去隻有那三個字。
陳山站在她身側,看見她匐起的背,又窄又瘦,背後隱隱能看出圓潤的腰身。
他想到了師嬌嬌。
師嬌嬌比江偌還要矮一些,懷孕的時候也很瘦,怎麽都喂不胖,那日漸鼓起來的肚子,讓他覺得她隨時會被撐垮。
陳山仿佛著了魔,江偌變成了師嬌嬌,哭著求他們放過她。
瞬間,陳山宛如被人扼住喉嚨。
他顫抖著手去碰她的肩膀。
她突然轉頭,一張掛滿淚痕的臉,通紅的眼,眼神死死地似要將他瞪穿,“都是你!”
陳山受驚般,猛地收回手。光線不好,他竟連這張臉都差點認錯。
他狠心說“再不上車自己走回去。”
江偌聽不見似的,固執地找她的陸淮深,纖白的手滿是塵土,還破了皮。
陳山直接把人從地上拎起來,半拖半挾地把她拉到車邊,攔腰抱上了車。
陳山看著想跳車的她,威脅道“這車可沒安全帶,摔著了可別怪我。”
江偌兩手抓著欄杆,猩紅的眼狠狠地望著他,卻不敢再動了。
車子顛簸地行在路上,江偌沒有再坐那條小板凳,而是直接坐在車麵上。她抱著腿,眼淚風幹,又流下溫熱的水線浸濕臉龐。
看著越來越遠的碼頭,海天盡頭交織著漸變的橙和藍,隨著最後一縷光掉進海裏,天地晦暗。
江偌翕合著嘴唇,無聲喊著他的名字。
……
把人送到家裏,陳山讓陳大娘簡單給江偌清洗了一下傷口。
許浪看著江偌失魂落魄的樣子,雙眼通紅,明顯是哭過。
他問陳山“山哥,這女的怎麽了?”
陳山一語帶過“沒怎麽,矯情得很,摔一跤就哭了。”
許浪“哦”一聲,似信非信。
他們回來時,正好趕上吃飯,江偌沒再進自己房間裏吃,就在廚房的餐桌隨便對付了幾口,隨後就沉默地進了房間。
陳大娘從不多問,吃飯洗碗睡覺,也不怎麽與人說話,規律又安靜。
夜裏,陳山翻來覆去。
他和許浪,阿遊,還有瘦猴一個屋。許浪和隔壁屋的兩個今天夜裏盯梢。
他在通鋪的靠牆一邊,阿遊睡他旁邊,被他翻來翻去的吵醒了。
陳山光著膀子起身,把床尾的汗衫往身上一套,要出去。
阿遊輕聲問“山哥,去哪兒?”
“熱,睡不著,出去抽根煙。”
許浪昏昏欲睡地跟另外兩個在屋簷下打撲克,不時發出克製的笑聲,見陳山從屋裏出來,問他要不要一起。
陳山擺擺手,夾著煙下了院子前的石階,往右後邊走去了。
過了會兒,許浪過去看了眼,夜裏的海深得嚇人,棕櫚樹下一片漆黑,唯獨一點火星明明滅滅,陳山躺在那個破秋千上。
許浪回屋給他拿了蚊香。
天將亮時,許浪準備和阿遊換班,見陳山才從外邊回來,結果從院子前經過,也不進屋。
騎著車不知道去了哪兒。
等許浪睡到中午起來,發現陳山就在一旁,是手擋著眼躺著,睡得正熟。
自從昨晚之後,江偌發現陳山再也不主動來跟她說話了,連靠近都不會靠近。
那天之後,江偌感到每天精神不振,不是坐在屋裏發呆,就是坐在屋外發呆,連傍晚去海邊走走都沒了興致。
每天就在窗前看他們海裏釣魚遊泳,許浪從碼頭借了輛船,每天開著那破船在海上亂躥。
之後江偌從陳大娘家找出了幾本泛黃的瓊瑤,結果情節天雷滾滾,可她窮極無聊,仍是看完了。
一天,看完一本書後,江偌腦海中忽然跳出一個詞,叫絕望。
沒有希望,稱之為絕望。
在江偌以為,幾乎要這樣過到地老天荒的時候,一天早上,那幾個人,進進出出地,把雜物間裏臨時搭建的床板拆了,被褥衣服也都搬了出來,放進了隔壁那個屋。
她下午才知道,這是為她準備的。
她知道的同時,也就被關進了那間充滿著異味的雜物間。
江偌是被瘦猴和許浪親自架著進去的,她沒反抗,也沒吱一聲。她進去後,身後的門一關,被人從外麵落了鎖。
裏麵別說床板已經被拆了,就連個凳子都沒有。
說是雜物間,但其實除了個破衣櫃和幾個箱子,就是一堆木柴。
左右兩個空角落裏,架著兩台相機,有限的空間裏,無論她待在哪裏,都能被拍到。
江偌不能久站,把箱子裏的雜物拿出來堆在一邊,將木柴堆出個座椅的形狀,找出衣櫃裏的衣服,填充木柴中間的空隙,又拆了紙箱鋪在上麵,上麵再墊一層厚一點的舊外套,如此將就著坐。
她在裏麵住了兩天,不能出去,不能洗漱,每天早上有人進來取相機裏的存儲卡。
每天她隻能靠在房間裏來回走動,保證基礎的運動量。
第三天早上,她沒有早飯。餓到中午,發現連午飯也沒有。
此時江偌已經餓到有些低血糖,站起來就眼前發黑。
她走到窗戶邊,扒著鐵欄杆,想喊個人,陳山正從海裏上倆,甩著頭發在院子裏的水管下衝頭。
江偌沒力氣,喊了聲“陳山。”
聲若蚊蠅,她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加大了聲音喊“陳山!”
陳山關了水,江偌確定陳山聽到了她的聲音,他卻看也不看她,徑直進了隔壁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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