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是他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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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風瑉神色不變,“知道。怎麽?”
我說:“我跟他是朋友,以前聽他說起過,他也是孤兒。不過是在國外的孤兒院被領養的。”
遲風瑉看著我的眼睛,說:“這我並不了解。我隻知道他年紀輕輕卻醫術了得,在被李家聘成私人醫生之前,我也曾掛過他的號,因此結識了他。”
我說:“這樣啊……”
遲風瑉很敏銳,問:“怎麽了?你看起來很不高興。”
我說:“當然了,你在騙我。我不明白你為什麽騙我。”
遲風瑉避開了我的目光,說:“我知道你和他的關係不錯。”
我說:“我們以前是朋友。”
遲風瑉歪了歪頭,“後來為什麽不是了?”
“因為他總是向著李虞說話,隻要我和李虞之間有矛盾,他就向著李虞。”我說:“我覺得他並不是我真正的朋友。”
遲風瑉露出了大人看小孩子的那種笑容,說:“沒想到你竟然會計較這樣的事。”
我問:“我以前不計較麽?”
遲風瑉搖了搖頭,說:“你是一個早熟的女孩子,也很悲觀。你不相信任何感情,親情、愛情和友誼,你就像一條受過傷害的小狗,明明瑟瑟發抖,需要愛護,卻齜牙咧嘴,拒絕任何人靠近。”
這點倒是蠻像我的,不過,我記得以前並不是我不想交朋友,而因為我太忙了,也因為沒有人願意靠近我。我一直覺得她們可能是覺得我很髒或是很醜亦或是很窮。
我說:“可能是因為吳霽朗人很好吧。”
遲風瑉點了點頭,說:“他的確是非常好的人,也很不容易。”
如果真的僅是一麵之緣,那遲風瑉絕不可能說出這後半句,說一個人不容易,通常是建立在跟他有些交情的基礎上的。
但我沒有追問,因為如果我猜得不錯,那這就意味著遲風瑉前麵說了謊。他既已說了謊,我就不必追問了。
沉默地吃了一會兒,因為遲風瑉總是看我,我覺得很不自在,便尋找了一個新的話題,“你最近在忙什麽?怎麽我都見不到你。”
遲風瑉冷笑了一下,道:“你前夫上次說要跟我見麵談事情,卻將我扣下了,我費了一番周折才脫身。”
我問:“他幹嘛要扣下你?”
“想說服我不要幫助你跟他離婚。”遲風瑉說到這裏,臉上露出了猶豫,但他看了看我,住了口。
我問:“你怎麽了?有什麽話不好說麽?”
遲風瑉沉默了一會兒,放下了刀叉,再度看向我,說:“他對我說了一些話。但在我告訴你之前,我希望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我被他認真的神情弄得很是緊張,“什麽問題?”
遲風瑉說:“現在的你和從前的你,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
我心裏“咯噔”了一下,“你為什麽這麽問?”
遲風瑉微微地眯了眯眼睛。
我忙說:“當然是同一個,我這麽個大活人難道還能作假不成?”
遲風瑉點了點頭,說:“我也這麽覺得,所以那就是你前夫瘋了。”
我問:“他怎麽瘋了?”
“他對我說了一大堆瘋話。”遲風瑉哼了一聲,“我已經通知律師,讓他們在訴訟請求李加上你認為他得了精神病這一條。”
我連忙問:“是什麽瘋話?你快告訴我!”
遲風瑉說:“他先問我,過去的你和現在的你,我更愛哪一個。我說現在的,雖然我也很愛過去的你,但現在的你令我覺得非常善良、溫柔。”
雖然遲風瑉說得漫不經心,我心裏卻很不舒服。我知道這問題不是聽起來那麽簡單。
遲風瑉繼續說:“他又問,那麽如果你長得和現在不同,我是否還願意跟你在一起。我說當然,不管你變成什麽樣,我都愛你。”又不屑地冷哼一聲,“他這問題真是可笑,難道愛一個人會因為對方不再美麗而改變麽?那還談什麽白頭偕老?”
我想遲風瑉是會錯了李虞的意思,李虞的意思十有八九是說我換一具身體。
我說:“然後他又說什麽了?”
遲風瑉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說:“他很高興,說他有一個提議。正是這個提議讓我覺得他瘋了,要不然就是這世上有鬼。”
我問:“什麽提議?”
遲風瑉說:“他說,要我送你回去,因為他會不惜一切代價地把你帶回去,在這個過程中我會身敗名裂,而你也會受到傷害。但如果是我主動送你回去,就不會有人受傷了。”
我說:“那你主動送我回去有什麽好處麽?”
遲風瑉緊盯著我,說:“他說,這麽做的好處是,在不久之後,我就可以得到你。”
我愣住。
遲風瑉卻瞬也不瞬地盯著我,說:“告訴我,是他瘋了,還是這世上有鬼?”
我喃喃道:“是……他瘋了。”
遲風瑉不說話了。
我也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其實,李暖暖對靈魂對事所知甚少,即便她非常聰明,但她在電話裏對我說的那番話也未免有些誇張了。但如果是李虞告訴了她,而她或是通過李虞的意思,或是自己決定暗示我,那就完全說得通了。
李虞對遲風瑉所說的話已經很明白了,我想,那個遲風瑉會得到的“我”,應該並不是這具身體,否則就不會有那兩個前置的問題。
一個可怕的可能性漸漸從我的腦海中凝聚。
遲風瑉吃過午餐後必須要睡覺,畢竟他的身體太糟糕了,高強度的工作一上午對他來說猶如酷刑。
而我先是回了我的房間,整理了衣服和頭發後,想了想,又換了一件睡衣,這樣,待會兒被他發現時,我也有個借口。
等了一會兒,估摸著遲風瑉已經睡著了,我找出一麵小鏡子,來到了遲風瑉的房間。
正要進去,突然聽到開門的聲音。我畢竟做賊心虛,不由自主地閃身到了隔壁的通道裏。隻見門開了,高個女管家走了出來。
按說這也沒什麽,但這女人裹著衣服,左看看右看看,神情有些緊張,匆匆下樓去了。
其實,遲風瑉這棟宅子裏的女傭管家都非常漂亮,不過遲風瑉一向不近女色,我也沒有往這方麵想過。
我一直看著女管家消失在走廊盡頭才悄悄進了遲風瑉的房間,令人意外的是他身上仍穿著睡衣,看上去就好像什麽也沒發生過。
我也沒多想,掏出鏡子來到了遲風瑉的身旁。想要和他一起在鏡子裏,我的頭不得不曖昧地靠到他的頭旁邊,但願他不要中途醒來以為我在勾引他。
我一如往常那樣進入了靈魂的世界,與別人的靈魂世界不同,除去李虞那個奇怪的靈魂,當我進入普通人的靈魂世界裏時,都會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壓力,這種感覺在進入李暖暖的靈魂世界時最為明顯,即便當時的媒介是我自己的鏡子。
可遲風瑉的靈魂世界令人感覺不到絲毫壓力,這不免令我緊張起來,就像吳景康所說的,進入一個靈魂世界是一場冒險,我並不知道前麵等待我的是什麽。
我花了些功夫才找到遲風瑉的靈魂。之所以這麽費勁,是因為他的靈魂幾乎是透明的,很難一眼就看到。
不僅透明,它還縮成小小的一團,如一個抱著膝蓋坐在牆角的人。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它已經保持了這個狀態太久,這個靈魂的全身都是模糊的,似乎已經融為一體。
根據我幾次與靈魂打交道的經驗,靈魂呈現這個狀態時已經離死掉不遠了。也就是說,遲風瑉已經沒多少日子好活了。
我不敢打擾這樣脆弱的靈魂,便打算從遲風瑉的靈魂世界中出來。
但待我找到出口出來時,卻發現自己仍在靈魂世界中,有如鬼打牆一般始終在靈魂世界中。
我不斷地出口進進出出,起初並不覺得疲憊,但漸漸開始覺得不舒服,我知道這就是吳景康所說的,我在別人的靈魂世界中會消耗我的力量,沒想到,盡管是遲風瑉這樣將死的靈魂,也是可以做到這一點的。
我試了試,發現自己不能回家,起初便真的有些慌了。我心裏已經明白多半是有人對我動了手腳,也猜測會不會是女管家。但現在想這些都沒用,我必須快點離開這裏。
玄機一定就在出口上,而且我很快便發現了它的異常之處:出口是雙層的。
雖然我從未仔細關注過靈魂世界的出口到底有幾層,但在我的印象中是一層。
於是我將手放到了那個兩層之間的縫隙中,靈魂雖有形但無質,且本能受到身體召喚,所以,我的手指一放過去,便感覺到一陣吸引力,約莫過了幾秒,我便聽到了耳邊遲風瑉的聲音,“你的意思是,隻要這兩麵鏡子貼在一起,她就不會醒來?”
“是的。”竟然說李虞的聲音。
聽起來他是笑著說的,語氣也十分溫柔,“那個靈魂被困在裏麵了,不過不能太久,會死的。你最好快點考慮清楚。”
盡管很想立刻睜開眼睛,我卻明白此時不醒來我會得到更多,便沒有睜眼。(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