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胡攪蠻纏？我女兒的屍體就在這個棺材裏，你敢對著她說我胡攪蠻纏！你這個城裏人就是看不起我們這些鄉下人。你占著你有錢就橫，都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兒，是你把我關到派出所的！”康嫂這會兒不哭了，臉上的表情十分的凶惡，像是要把木清清生吞活剝了似的。

    跟隨康嫂一起來的鄉親，聽了康嫂說木清清看不起鄉下人，看向木清清的目光就變得格外仇恨了。

    “康嫂，我也就十幾歲，你說我害死你的女兒，證據呢？”木清清從容不迫的問著康嫂，既然要找茬，那大家就把話攤開了說，她也不縮在房子裏了。

    “我女兒都死了，你還要什麽證據，要不是你把我關進派出所，我女兒才不會死的！”康嫂指著木清清的鼻子大吼道。

    “這是什麽邏輯，你敢告訴大家，你為什麽進派出所？”木清清覺得康嫂真是夠了，以前她還隻是小肚雞腸，現在變本加厲成了不講道理的潑婦。

    聽了這話，康嫂臉上一點尷尬也沒有，反倒是激動的罵著木清清，“你的人對我動手動腳，還把我送進了派出所，天老爺啊，你怎麽這麽不開眼！盡讓好人受屈辱！”

    木清清聽了這話，冷笑了一聲，“偷了我家裏的洗潔精，你到現在還沒賠那瓶洗潔精的錢，反倒誣陷起我的保鏢來了。”

    這話一出口，康嫂的反應更激烈了，“老天呐！我女兒都死了，你還和我提這個事情！”

    言外之意，便是死者大過天，偷洗潔精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和死者比起來微不足道。

    鄉親們見康嫂如此激動，免不了懷著慈悲心腸說道兩句：“小姑娘，你也別和她計較，她女兒病發去世了……”

    “我本來也沒想和她計較，但她把靈堂設在我家大門口是幾個意思？我不計較她偷洗潔精的事，她在和我計較什麽？”木清清反問這位慈悲心腸的鄉親。

    康嫂忽然笑了起來，指著木清清裹著紗布的腦袋，“報應啊，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老天在懲罰你！”

    周圍的人群憂心忡忡的看著康嫂，失去女兒，難道說也失去心智了嗎？

    木清清不悅的盯著康嫂看，好一會兒，她才開口。

    “想讓我賠償你的損失？你女兒心髒病去世和我有什麽關係？想訛錢是麽，那也要看你占不占理。”看穿了康嫂的想法，木清清直白的開口。

    瓊姨抓著木清清的手緊了兩分，她時刻注意著門外的人，生怕這些人把鐵門砸爛了衝進來。家裏隻有她們兩個女人，這些人都長得精壯，木清清一個也打不過。

    康嫂眼底劃過一抹算計，“我女兒去世當然和你有關係，是你把我送進派出所的，是你害我連女兒的最後一麵都沒見上的！”

    木清清見她冥頑不靈，拉著瓊姨的手往裏麵走。

    “我要把我女兒的靈堂設在這裏，讓你不得安寧！不賠錢我就把靈堂設在這裏了！”康嫂拍打著鐵門，衝著木清清遠去的方向咆哮道。

    “你想設多久設多久，我問心無愧，沒什麽好怕的！”木清清頭也不回的說了句。

    門外的哀樂聲音特別的大，木清清往瓊姨的耳朵裏塞了兩團紙巾，自己也拿紙巾堵上了耳朵。

    “清清丫頭……”瓊姨欲言又止的看著她。

    “嗯？”木清清喝了一口熱水，視線有些散漫。

    “總讓他們這樣鬧著也不是事，一會兒你爸要是回來了，見到這個場麵對他不好，犯晦氣。”瓊姨頗有些迷信，喪事本就不是什麽好事，門外的那個女人和她素不相識，她也犯不著替她說什麽好話。

    木清清轉念一想，的確也是，要是門外那些人對木安仁動手就更是不妙了。

    “那我報警好了。”木清清拿起電話準備撥號了，瓊姨卻按住了她。

    “丫頭，死者為大，這事不能這麽解決。”

    “那怎麽解決？明明是他們在胡攪蠻纏，這事跟我沾不上邊。”木清清被康嫂弄得整個人的心情都不好了，她也不希望門前擺著靈堂，可那些人已經這麽做了，架勢還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那種。就算要賠錢，也要賠得理直氣壯才行，康嫂這麽做算什麽？威脅她！

    “外邊的天氣這麽冷，我呀，先用軟法子和他們說道說道，實在不行再報警，你看成麽？”瓊姨問她。

    在瓊姨心中，逝者為大，白事得尊重死者，不能把事情演變成言辭激烈的爭吵，要是吵到了死者，說不準還會惹禍上身。瓊姨不希望木清清和木安仁沾上這種禍事，由她主動出麵，看能不能先解決了再說。

    木清清遲疑的看著瓊姨，“他們不是這種講道理的人，我知道瓊姨你是為了我們好，但也不能以身犯險。”

    “試試吧，和和氣氣的解決這個事，那個女娃娃才能走的放心。”瓊姨拉著木清清的手，眉目間都是透著一股慈祥的感覺。

    “那好吧。”木清清溫順的點了點頭，她的想法大致和瓊姨差不多，所以剛才她選擇了回屋，而不是繼續和康嫂爭吵。這沒什麽意義。

    樓下的廚房飄著氤氳的霧氣，瓊姨站在灶台前看著鍋裏的湯沸騰著。煮了一鍋冬瓜湯，看起來也是暖乎乎的，她想著，外麵的人年紀和她也差不多大，煮一鍋冬瓜湯，讓他們暖暖身子再和他們說。

    很快便煮好了一鍋冬瓜湯，瓊姨找了十多個白瓷小碗，一碗碗的舀了起來，又用菜板將一碗碗冬瓜湯端了起來，送到門口去。

    “妹子，喝點冬瓜湯，暖暖身子。”瓊姨聲音柔軟的對康嫂說道。

    康嫂抬起頭來，見是瓊姨，臉色稍微好看一點。伸手接過了瓊姨遞過來的冬瓜湯，眼神飄忽不定的往裏麵瞥去。她沒見到木清清，說明這湯是瓊姨私自端給他們喝的。

    “妹子，你也是幹我這一行的，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偷了他們家的東西，他們報警是沒錯的。你娃娃走得可憐，我也替你惋惜，但做人，不能這麽沒禮數不是。這白事該在哪兒辦，還在哪兒辦。你這麽堵著她家門口，傷了你的身體不說，娃娃這麽吹風也不行啊。”瓊姨軟聲軟語的和康嫂說著。

    “你，你和他們家是一夥的吧，怎麽淨幫著他們說話！”康嫂忽的變得充滿了敵意，看瓊姨的目光也帶了兩分惡毒。

    “妹子，我不和誰是一夥的，我就想和你說點心裏話，你娃娃今年也還小吧？”瓊姨耐心的問她。

    “是呀，才上初二，十三歲呢。”旁邊的鄉親插了句嘴。

    康嫂咂吧著碗裏的冬瓜，低頭思索些什麽。

    “你看，娃娃這麽小，她也去了，你怎麽忍心讓她走得這麽不安寧呢？”瓊姨也有自己的孩子，她很難理解康嫂此刻的做法。

    喝完了一碗熱騰騰的冬瓜湯，康嫂當即把碗放在了地上，稍一用力，白瓷碗便磕破了一角。她沒好氣的說道：“你胡說什麽，我娃娃怎麽去的，還不是因為裏麵那個女的把我扣在派出所，我娃娃就是因為沒見上我最後一麵才死不瞑目的，我這是要給她討一個公道！”

    瓊姨算是服了康嫂的蠻不講理了，娃娃沒見上她最後一麵，她不怪自己，反倒怪起了木清清。而且，她喝完了冬瓜湯就不認人了！

    就算康嫂蠻不講理，瓊姨還是耐心的和她講道理。

    “你別激動，就算是這家人的錯，你也應該把娃娃先帶回家，讓她一路好走。算賬的事，也該留到娃娃下葬以後再說。你看，你是當媽的，總不忍心讓娃娃吹著冷風，不能入土為安吧？”瓊姨指著這棟樓的方向，好聲好氣的說道。

    周圍的鄉親圍著康嫂，目光也是聚集在她身上的，他們這次來，也是同情她失去了女兒，但瓊姨這話說的在理，他們也覺得娃娃現在還不入土為安，的確是不怎麽好的事情。

    “妖言惑眾的，說到底，你不就是他們家的走狗嘛，我女兒都走了，現在不找她負責，什麽時候找她負責！等我女兒入土為安了，他們家也落跑了吧！你這個人，蛇蠍心腸的，走遠點！”康嫂一腳將地上的白瓷碗踢的老遠，凶巴巴的衝著瓊姨吼道。

    見狀，瓊姨知道自己這個和事佬是當錯了。她擰著眉看向外麵的黒木棺材，“你別這麽吵，對娃娃不好。”

    “我的娃娃，關你什麽事！”康嫂弄清楚了瓊姨的立場，對她也沒了好臉色。“走，走遠點，誰是你妹子了，真是認錯人了！”

    瓊姨撿起了另外一部分鄉親的碗，這碗是木家的，她格外的愛惜。唯獨康嫂的那個碗，破碎了不說，她是撿也沒了心情去撿，這個女人蠻不講理到了一定境界了！

    哀樂聲混雜著哭嚎，瓊姨重新往耳朵裏塞上了棉花，悶悶不樂的洗著碗。

    木清清從樓上下來，安慰的拍了拍瓊姨的肩膀。“沒事的，隻是一個碗而已。”

    “我真是好心被當成驢肝肺了。”瓊姨有些氣惱。（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