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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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希沒有說話,嗤笑了一聲,一屁股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是是是,每一步都是我自己選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裏閃過了一絲什麽,語氣中,又譏誚,也又不難查覺的無奈。

    “所以商大小姐這麽費勁苦心把我叫出來是為了什麽?是為了來嘲笑我?為了和我炫耀你現在多麽高人一等?還是說,要來當老好人,拉我一把?”

    是為了看看你還能不能回頭。

    商夏沒把這句話說出口,明明話已經到了喉嚨,她就是說不出口。

    別說陳希聽了會有什麽樣的反應,她自己聽了都覺著虛偽,讓人嗤之以鼻。

    “不說話?不說話就是被我說中了?要真是這樣,就請回吧,我和你,沒什麽好說的,你都說了,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既然是我自己選的,就不勞您費心了。”

    她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又吆喝了一嗓門。

    “老板!結賬!”

    全程就點了一打啤酒,她給人塞了兩百塊錢,沒讓人找零。

    晚上在燒烤攤上吵架的事,老板也不是沒見過,所以也懶得管,說了一聲謝謝調頭就走。

    “陳希!”見她要走,商夏終於發聲把人給叫住了。

    “還有什麽事啊,商大小姐?”

    她回頭,一頭大波浪的卷發被她甩開,

    路燈下,光線照亮了她半張臉。

    一張年輕的臉一明一暗,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邪氣。

    “我可以給你找工作。”

    商夏應著頭皮,鼓足了氣,才把這句早在心裏排練了成百上千遍的話說出口。

    現在還不是燒烤攤生意最火熱的時候,這個小巷子裏,一片死寂。

    明明有燈,卻照不暖人心。

    在這寂靜中,商夏清晰地聽到了一聲冷哼。

    明明以前已經聽過千百次,這一次,卻讓人莫名的寒透了心。

    陳希笑了笑,往旁邊啐了一口。

    “怎麽?開始同情起我來了?我告訴你,我陳希不用你同情,我現在每個月少說都有幾千塊的收入,好吃好喝的給人供著,衣裳也是半個月不重樣,這種生活,還真用不著你們同情!

    是!我知道,這工作不體麵,可是在我做了你給我的工作就體麵了嗎?還不是被你們管製?與其這樣,我還真不如事當小姐。”

    商夏莫名的胃裏翻騰,這種感覺,突然變得強烈。

    她並不感覺惡心,她是感覺難受。

    以前也是這樣,一難受,她連喝水都能吐出黃膽水來。

    “我沒有要求你,我隻是讓你好好考慮一下,三天,你考慮好了,給我電話。”

    她把這種感覺硬是壓毀了肚子裏去,厲聲道。

    這時候,似乎隻有聲音響亮,才能襯托出她的氣勢。

    陳希一頓,緊接著瘋了一樣,蹬著一雙高跟鞋直接衝了過來。

    商夏本能的往後退,直直撞上了燒烤攤的桌子,那一刻,她感覺尾骨好像要碎了。

    “商夏,你這個賤人!”

    方才小心翼翼假扮出來的美好形象不複存在,她露出了真麵孔來,五官揪成一團,麵目猙獰,齜牙咧嘴,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緊盯著她,像是要盯出血來。

    她一把掐住了商夏的喉管。

    商夏聽到了自己響亮的吞咽聲,因為缺氧,整張臉迅速的漲紅,她的耳邊,嗡嗡作鳴。

    “這些話,你為什麽那時候不講!為什麽?為什麽要等到這種時候才來說這種話?為什麽?你明知道,我已經回不了頭了!”

    陳希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嘶吼,整個胸腔,因為用力過度,開始劇烈的起伏。

    而商夏隻看見麵前那人的嘴迅速的一張一合,耳膜被震得好像要爆炸。

    能,還能回頭。

    她想這麽說,可實際上回應她的隻有一連串劇烈的咳嗽聲,她咳得好像要把肺給咳出來。

    人在這種緊要關頭,為了報名,都會本能的扯開對方的手。

    可她沒有,她手緊攥成拳頭,比石頭還要硬,整個手掌充血,連指甲掐進肉裏滲出血來,也絲毫不覺得疼痛。

    燒烤攤的老板,眼見著要出人命了餓,人話不說就上前。

    黃彪也是,幾乎是飛了過來。

    她們一把把陳希撞開。

    終於有氧氣如肺,她大口大口的呼吸,感覺終於活了過來。

    “來,喝點水。”

    有人扶她坐下,有人給她遞了一杯溫水。

    她喝了一口,眼前的視野滿滿變得清晰。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不見陳希的身影。

    “彪哥,她臨走前說了一句什麽?”

    就在她緩神的功夫,她聽到陳希說了一句什麽,但是她沒有聽清,她的大腦已經沒有辦法識別和理解別人說的話。

    黃彪看了一眼她,盡量平靜地說,“她說不要再來找她。”

    商夏沒說話。

    黃彪揮手,示意燒烤攤老板回去。

    “媽的這狗娘養的,她就這麽對別人的?人命他媽都差點給這三八弄沒了!”

    黃彪最終還是沒有忍住,開始破口大罵。

    “算是不欠她的了。”

    商夏說了一句,聲音很輕,像是一陣夜風,一吹就散。

    甚至她自己都有些懷疑,剛才自己是否有說過話。

    黃彪沒說話,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商夏總算是緩過神來,開口說了一句。

    “行吧,我們走吧!”

    兩人一高一矮,慢慢地走。

    “該說的我都說了,三天以後,要是還沒有她的消息,這事就跟我真真沒有什麽關係了。

    不過這事也得和爸媽說一下,畢竟他們也有知情權。”

    商夏輕描淡寫地說。

    像是在和黃彪在說,也想是在和自己說。

    黃彪沒出聲,等著她自己把思路捋清楚。

    “條條路都是她自己選的,我也不欠她什麽了。”

    黃彪長長的嗯了一聲。

    即便反複地和自己說過這件事,商夏那晚還是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頂著兩隻熊貓眼來上課。

    “被人打了?”

    輕輕柔柔的聲音從她的耳邊冒了出來,嚴肅中帶著幾分調笑。

    從她請假那晚他就知道,肯定是有什麽事情發生了。

    若是自己直接問,對方也定是不會說。

    像她這樣的人,真的倔起來,寧願把自己的牙齒咬碎吞進肚子裏去,也不會把自己的傷口露出來給別人看。

    “嗯,被人打了。”

    商夏聽了,笑了笑,主動承認。

    趁著還沒上課,兩人嘮嗑上兩句。

    “我有點好奇,誰能把你打成這樣?”

    林燃又說。

    商夏想了想,回應:“蚊子。”

    “九月了還有蚊子啊?商同學就是不一樣,見到的東西都稀奇。”

    這話裏有話,商夏不是聽不出來,隻好作罷。

    “就昨天沒有睡好。”

    商夏老實回應。

    高三,每日都是不足六小時的睡眠,隻要想睡,站著都能睡著的時期,怎麽可能失眠。

    “馬上就要小測了,別想太多。”

    他起身打水,輕飄飄的說了一句。

    回到了的時候,帶回來了一盒速溶咖啡粉。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我也跟著犯困,你要不要也來兩袋?”

    林燃坐下,拆開包裝,抽了兩小袋,遞給了商夏。

    年輕人的那點小心思,商夏自然心裏頭都明白。

    她笑著接過。

    熱水注下,咖啡粉的味道在教室裏散開來,她捧著喝了一口。

    對於對咖啡了解頗深的商夏來說,速溶咖啡的作用大小多少她都有數,這一杯,甚至抵不過一瓶能量飲料。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覺著自己精神了一點。

    心裏也慢慢地騰升起一股暖意,不知道是因為熱飲入胃,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

    三天,商夏都沒有等到消息。

    商夏慌了,嘴上這麽一說,心裏還是忍不住的擔心。

    她去拜托黃彪,去“不夜城”打聽打聽。

    黃彪去了,當天就帶回了消息。

    “那裏的人說,她跟著工地的包工頭走了。”

    黃彪帶回來的答複是這樣的。

    “走了?走去哪裏了?”

    商夏語氣中透著絲絲焦灼。

    “好像是廣東,又好像是去了雲南。”

    掛了電話,商夏在報刊亭上坐了一回。

    “姑娘,這是怎麽了這是?有心事啊?”

    報刊亭裏賣報的老板看她呆滯的模樣,搭了一句話。

    商夏沒有說話,隻是回以微笑。

    心事?

    她能有什麽心事?

    她看著地麵,地上有螞蟻密密麻麻正在搬家,寵物狗被人牽在身後,神氣地走著。

    每個人都在走自己的路。

    報刊亭的老板見他還沒有回應,也沒再往下說了。

    一會兒有客人來了,他又迎了上去。

    她抬頭看了一眼天,很藍。

    藍到她覺得,自己會有一樣湛藍的未來。

    她沒法決定別人的未來,能夠獨善其身,就已經做的很不錯了。

    陳希走了,沒忘給陳有貴留條信息。

    陳有貴立即個商曉荷打了一通電話,那心裏憋的火都一股腦兒的發泄了出去。

    至於他把商曉荷母女兩人罵的有多難聽,隻有商曉荷知道。

    這件事,商曉荷慢慢的將它沉到了心底去。

    而商夏,算是明白了。

    她沒有必要浪費自己的人生,為別人的人生感到抱歉。

    心裏鬱結打開,心思舊純淨了,陳家沒有再打過電話來學校,她在學校也算是樂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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