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做不到，我看著他們每天活在痛苦中，我的心像一團亂麻，再也不能冷靜下來。”

    “那就拜托你，再為他們堅持一下吧。”

    艾瑞頓了頓說。“以前有人跟我說，我根本不適合當醫生，我心理素質太差，承受能力又差，我根本不具備當一個出色的醫生和病毒研究者的能力。”艾瑞聲音喑啞。

    “不，我覺得你有。”江雨涵說。

    艾瑞抬起頭。

    “至少作為一個普通人來說，對一個醫生的期盼是同理心，艾醫生是個很善良的人，能夠切身感受到他人的痛苦，這些痛苦都會變成激勵，讓你更堅強，隻是還需要一個磨礪的過程。將來你會是和張明路一樣優秀的人，我相信他也是這麽想的，否則也不會這樣看重你。”

    艾瑞冷靜下來。“謝謝你，我好多了，隻是很多天沒有休息好，精神有一點崩潰，我……我不會放棄的，直到最後一刻，都不會的。”艾瑞鄭重的點點頭。

    警察局裏，周洛一的申請表遞上去，蕭印城很快來到探望室。

    “蕭總。”周洛一微笑。

    “洛一，你來了，雨涵還好嗎。”

    “他很好，就是一直在擔心，你為什麽不記得之前的事了，懷疑你是不是經受過創傷。”

    “我很好，沒有受傷，隻是……我也不知道。”蕭印城搖搖頭。

    周洛一終於勾起唇角。“其實，那天我就在門外，看到了發生的一切。”周洛一小聲的說。

    蕭印城猛地抬頭。“你說什麽。那你為什麽不告訴警察。”

    “因為，我怕說出來，會害了你。”

    “什麽意思。”

    周洛一緩緩說。“因為蕭總，你真的殺了人啊。”

    蕭印城渾身僵硬，瞳孔猛然收縮，雖然他什麽都不記得了，但是內心卻能感知到自己不會是殺人凶手，來自於對自我的認知，他了解自己，無論如何，他都不是會做這樣事情的人。

    “你還記得嗎，蕭總，那天你懷疑我的病複發了，我的經紀人向你極力澄清我沒有，你太擔心我，要求我立刻回到美國，然後我的經紀人和你爭吵了起來，他先動了手。”

    周洛一語言像魔咒一般蠱惑著蕭印城的神智。“他拿出那把錢嚇唬你，可能是激怒了你吧，你們爭搶起來，纏鬥在一起，那把槍在你們手中被爭奪，突然……”

    “一聲槍響，你扣動了扳機，槍管直直的對著他的身體，子彈射了出去，他就倒在地上，血慢慢流出來。”

    蕭印城不知為什麽，周洛一的每句話都對應著自己腦海裏那點模糊的記憶。

    沒錯了，爭吵，爭執，爭搶，然後聽到的槍響聲。所有的環節都對上了，畫麵像是一幕幕出現在自己眼前一樣。

    蕭印城的記憶錯亂起來。又突然完完全全的清晰，他看見自己拉著那個人的手，不小心扣動扳機，子彈就直接穿透對方的身體。

    他踉蹌了一下，險些坐不穩椅子。

    “是真的，是真的嗎。”

    “蕭總，我不會告訴警察的，我知道說出來就完了，現在至少沒有證據對不對，我們還是有機會的，我也不想讓你背上殺人犯的罪名，雖然你是誤傷，可是他死了，他已經死了……”周洛一焦急的說。

    蕭印城惶恐起來，腦海中的記憶越來越明確，他看見自己像周洛一說的那樣，在爭搶槍支的時候失手，當場射傷了對麵的人。

    “啊！”他捂住頭。“是真的，我想起來了，是真的。”他痛苦的說。

    “蕭總，我一定會幫你隱瞞的，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周洛一勾起唇角。

    周洛一離開警察局，點燃一支煙看他緩緩燃燒，嗤笑起來。

    江雨涵一早受到了警察局的電話。

    “你說什麽。”

    “嫌疑人已經自首，向我們說出了犯罪經過，並且承認人確實是他在扭打中失手開槍所殺。”

    江雨涵仿佛墜入冰窖。“我……我要見他。”

    江雨涵從床上爬起來，來不及做太多裝扮，拚命用涼水使自己清醒，立刻奔跑出家門。

    蕭印城看她風塵仆仆而來，滿臉灰白，手上帶了手銬被押送出來。

    “有什麽快點說，他已經正式被拘捕了。”警察開口。

    江雨涵腿部酸軟。“印城，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蕭印城眼神混沌一片，毫無光彩的看著她。搖搖頭。“不，這是真的，洛一看到了，他告訴了我，我都想起來了，所有的事情都和他說的一樣，就是……這樣。”

    “你胡說！你不會這樣做的。”江雨涵大吼。

    “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失手，真的是失手。”蕭印城精神有些恍惚。

    “洛一看到了全部過程是不是，好，我去問他，我去問他。”江雨涵瘋了般逃跑，她不相信，無論如何也不相信。

    可蕭印城親口承認了，而且是失手開槍，也許當時情況真的緊急，也許是憤怒偶然衝昏了頭腦，也許是扭打中發生的意外，也許……江雨涵搖搖頭，拚命將這些可怕的念頭甩出腦海中。

    “不會的，我相信他。沒有意外，沒有。”江雨涵反複呢喃著。

    周洛一的家被警察拉起了警戒線，暫時住在另一處公寓裏，江雨涵拚命跑向他。敲響他家的大門，手掌拍在門上發出很大的聲響。

    江雨涵痛哭流涕。“洛一，開門。”久久無人回應。

    裏麵沒有半點聲響。江雨涵背靠著門。“洛一，你告訴我，不是這樣的，你快出來。”她身體緩緩順著門滑下來，癱坐到地上。

    一雙鞋子終於出現，周洛一皺眉看著失魂落魄的江雨涵。

    “雨涵姐。”他輕輕喚一聲。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江雨涵，連蕭印城生死一線時都沒有，仿佛心中所有的信念破滅般灰敗，沒有生氣。

    江雨涵用手拉住他的衣角，蹲在地上。“洛一，你告訴我，印城沒有，是不是。”她滿臉淚水乞憐的看著周洛一，仿佛能從他這裏得到一個滿意的真相。

    “不，是真的。”冰麵破裂的聲音，江雨涵仿佛整個人瞬間墜入深海。（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