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她在身上比劃的時候旁人可都看到了，她今天上衣純白，配這條褲子看上去真的隻有精神，能讓人眼前一亮，並不顯得花哨。經過別人的肯定，那婦人掏錢心滿意足了。

    有一個人帶了頭，餘下的人便很快都跟起風來。

    “小老板你給我也參謀參謀，我穿哪種顏色好？”

    “天藍色的清爽，看著就涼快，您穿天藍色的準沒錯還襯皮膚。”程琳並不是隨口胡說，她有仔細的打量每一個人，剛才問她的女人年輕漂亮，而且衣著時髦，買一條褲子鐵定不會想穿一年四季，所以她就在當季的優劣上說話。

    “那行，我就要天藍色的。”那女人拿了褲子在身上比劃了一下，當即就決定買下。

    見連著兩個人都向程琳討了主意，頓時場上一片混亂，個個都讓程琳給介紹。人的心理很奇怪，當隻有黑白兩色沒得選擇的時候反倒幹脆利落，現在有六種顏色擺在麵前，反倒挑花了眼，拿不定主意選哪一種了。

    小小的攤子上叫喊聲一時此起彼伏，熱鬧得很。這種熱鬧最吸引人，又引來更多的人圍觀，買到的滿心歡喜，沒買到的反倒心急不安，一時間倒也沒那麽多人挑剔了。

    程琳一個人又給別人參謀顏色，又收錢拿貨，倒一時忙亂不堪。

    “小姑娘我要黑色的啊，錢都給了，快拿給我啊！”

    “是呢是呢，咱們都趕著上班呢，不然就不買了啊。”

    “來了來了！”女人的音色尖細高吭，人多了就顯得亂糟糟的吵得頭痛。掛出來的隻是樣版，別人付了錢她還得從包裏拿另外的給別人，她的目光還得時不時的照應著架子上的樣版，人多想混水摸魚的也多，丟個幾條她也白忙活了。

    “黑色，大碼。”正當她被吵得焦頭爛額的時候，一條套在包裝袋裏疊得整齊的黑色褲子遞到了自己的跟前。

    來人是楊子濤，悶聲不響的從黑色包裹裏翻找別人叫囂著的顏色尺碼，然後再遞給程琳。

    雖然程琳詫異這貨為什麽沒走，但這時候也顧不上說別的，當即也不跟他客氣。她隻負責一手收錢，一手交貨即可，省卻了翻找的時間，頓時輕鬆了很多。

    集市上的人流量大多集中在早市，都是出門買菜的人。這時候的城鎮居民雙職工的多，買一次菜最起碼也要管一天，等到太陽慢慢升起，空氣也變得熱燥起來的時候，程琳就知道今天的生意差不多做到頭了。

    待客人一一散去，她的小攤上也如蝗蟲過境一般，淩亂不堪的了，周圍散落最多的就是褲子的包裝膠袋。

    四十五塊一條的褲子每個人都非常珍惜，買下了總要拆了仔細檢查一下的，那原本整整齊齊的包裝袋就有些礙事了，有人看過又裝回去帶走，也有人扯爛了直接就丟在地上。

    九十年代的市容管理還遠遠沒有到位，‘愛護環境從我做起’的標語還沒有被刷在牆上，人們都沒有養成垃圾分類的習慣，甚至街頭垃圾筒的數量都不怎麽多，這個集市人流量大，髒亂程度更厲害一些。程琳顧不得清點貨物，閑下來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撿拾地上的垃圾，全部團好收拾整齊後才去整理今天的成果。

    楊子濤看了看沒吱聲，隻把架子上的樣版又疊起來裝進包裝袋，幫程琳收攤。倒是旁邊賣水果的攤販不以為然的笑了笑，“小姑娘，那些垃圾不用管了，晚上自然有清潔工收拾的。”

    原本這小丫頭第一天練攤，生意就這麽火爆還有些羨慕，但這會兒見她傻傻的去收拾垃圾，就有些看不過去了，最主要人家不僅收拾自己攤上的塑膠袋，連他的顧客丟的果皮也收撿了不少。

    “不耽誤什麽功夫，咱們在這兒擺攤，那也算是自己的地盤，收拾幹淨些舒服。”程琳笑了笑，她是真的受不了垃圾隨手亂扔的髒亂差，“大叔，我建議你也把自己攤子周圍收拾一下，特別你是賣吃食的，幹淨了別人來買東西心裏也舒服不是？”

    見水果攤老板還知道提醒她，並且帶著善意，程琳便好心的說了一句。

    雖然這個水果攤老板也算是講究人，自己的攤子收拾得還算齊整，但大熱的天，免不得有沒賣出去腐爛了的水果，味道並不好聞。

    那老板也不是笨人，聽程琳這麽一說，再看看她的小攤周圍幹幹淨淨，確實讓人看著舒服，也知道了她是好心，忙衝她笑著點了點頭。

    別人什麽態度程琳不會放在心上，話她已經說了，聽不聽是別人的事。要擱在以前，事不關己她是肯定不會多嘴的，隻是穿到了這裏，除開在程家受了苦外，自從到了梧桐縣城，周圍遇到的都是熱心的人，給她的感觸很大，不由自主的自己也開朗了些。

    隻不過也沒想過今天她的這無心之舉，讓梧桐縣的市容市貌在不久之後遠勝其他區縣，一躍成為全國首個衛生文明城市，為這個貧困縣的招商引資、脫貧致富起了非常大的作用。

    當然這是後話，這時候楊子濤已經幫她收拾得差不多了，早上被他扛著帶來的貨現在隻剩下軟趴趴的袋子，清點了一下，總共也就還剩十三條。

    也就是說，她今天這一上午就賣出去五十二條？

    她這一上午忙個不停，根本沒空去盤算利潤，這時候一看，幾乎被嚇了一跳！

    每一條褲子的利潤足有三十三塊，賣出五十二條那就是賺了一千四百八十五塊啊！雖然這個數字放在她以前還不夠一頓飯錢，但放在九十年代，足足可抵很多工人家庭小半年的收入了。

    程琳很有當即就把錢掏出來數一數的衝動，但楊子濤就站在那裏盯著她，她不得不自動放棄叫小六把錢取出來的想法。

    程琳的胸前掛著她的舊帆布書包，收了錢都是往那裏裝的，不過誰都不知道那隻不過是她掩人耳目的道具罷了，其實收到錢的第一時間，她就扔到了小六的倉庫裏。

    現在財產安全，生意紅火，貌似距離回家的路程又縮短了很大的一截。

    不過她也知道，要回家，今天賺到的這點錢還是遠遠不夠的。

    程琳微蹙著眉想著自己的問題，旁邊楊子濤卻以為她正為貨源不足發愁。“明天你去進貨吧，反正我也沒什麽事，就幫你出攤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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