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學不學？”老頭兒等了一下，沒聽到程琳的回音，便皺了眉頭瞪了她一眼。

    程琳正用懷疑的目光來回的打量，內心真的好奇得要命啊。在裏麵看原石的時候秦家的那個秦惜芳動不動還想仗勢欺人把她跟雲雪倆人趕出去，好歹她們還是拿著請帖正兒八經被邀請過來的客人呢，這老大爺既不是買石頭的，還混吃混喝是怎麽進來的？

    “丫頭你那是什麽眼神？瞧不上你大爺？”那老頭兒接觸到程琳的目光不等她回答，當即就不幹了，虎著臉眉毛一豎仿佛受到了奇恥大辱。

    “瞧得上瞧得上！”老小孩老小孩，年紀一大把了還有這火爆脾氣！程琳忙滿臉堆笑，再說她懷疑的是他的來曆身份，並不是質疑人家的水平好嗎，她一個對玉石一竅不通的人，想嫌棄也沒資格不是？

    “哼！看你的樣子，分明就是瞧不上！”老大爺吹胡子瞪眼氣鼓鼓的樣子，那麵色還蠻猙獰的。

    程琳內心哀嚎，這到底是誰家的老祖宗啊，都沒人照顧的嗎？她不過是搭了一句話，再看了人家一眼，結果就把人給氣著了？這……這萬一氣出個好歹來，她背負不起這個責任啊！

    “大爺您怎麽進來這裏的？是不是跟家人走散了？”程琳都急了，等下她還有正事要辦呢，這老頭兒胡攪蠻纏的是想幹什麽？

    “我就問你，跟我學識玉你學不學！”對於程琳的問話，那老爺子就像沒有聽到似的，似乎隻在意自己是不是被輕視了。

    程琳沒了脾氣，跟老人計較就從來沒誰會贏的，不見後世那些扶不起嗎？躲還來不及呢，她這是抽的什麽風，今天惹了這麽個惹不起的！“學，一定得學！”

    “好，那磕頭敬茶吧。”老爺子的神色鬆快了些，但說出來的話差點沒把程琳從座位上驚得摔下來！

    “磕……磕頭？”她沒出現幻聽吧？這大爺讓她在大庭廣眾之下磕頭？

    “怎麽，你還不願意？外麵想拜我為師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我才懶得理呢！”老爺子不屑的撇了撇嘴，人卻大馬金刀的坐直了，似乎就等著程琳拜師。

    程琳現在都有些懷疑麵前的老爺子是不是精神方麵有點問題，哪有人一言不合就叫別人拜他為師的。

    一個有病的人，那她就更不敢頂撞了啊。可是讓她磕頭？“大爺你看啊，這裏人多嘈雜，正拍賣著呢，哪裏是個拜師的地兒？也太不莊重了吧！您看能不能尋個別的時間換個地方咱們再拜？”

    程琳邊說著，邊拿自己誠意滿滿的眼直視著老人，那態度是要多真誠就有多真誠。

    不知道是被程琳的話給說服了還是被她的態度給打動了，那老爺子好歹是沒再堅持，不過最後還是哼了一聲，極不耐煩的嘟囔了一句，“真是麻煩，我就說收什麽徒弟嘛……”

    “不過茶還是要敬的！”程琳才剛鬆口氣，正端正的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就聽到老爺子中氣十足的聲音傳過來。

    程琳雙肩一垮，頹廢的歎了口氣，這還是沒完啊！好吧，敬茶就敬茶，咱們尊老愛幼。

    顧家招待客人還挺熱情周到，桌上就擺放了茶水茶杯，程琳直接取來倒了杯水，幹脆站起來轉過身去雙手恭敬的遞了過去。老人家麽，不管是不是精神有問題，哄著點兒總不出錯兒。

    剛看到程琳手裏的茶水，老爺子滿滿的都是嫌棄，不過停頓了一下還是伸手接了，“往後你就是我的徒弟了啊，別給師傅我丟臉！”

    程琳看著老爺子喝完了水，撫了下胡須才一本正經的訓誡道。老爺子這會兒神情威嚴有不怒自威之感，讓她不自覺的就真正的恭敬起來，垂了頭應了聲。

    她就奇怪了，這大爺並不像是精神方麵有問題的人啊，幹嘛突然發莫名其妙的火，還說要收自己為徒？

    不過她也並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太久，因為大爺已經開始給她上課了。

    “你看看台上那塊石頭，感覺如何？”順著他的目光，程琳看到正競價的816號石料。

    那是一塊直接攔腰切開的料子，跟之前爆紅的273號隻擦開一個窗完全不一樣。而且標著有八十六公斤，也大了很多。當她把自己所見到的都說了出來，老大爺沉吟了一會兒卻沒出聲，隻拿眼睛盯著程琳看，示意她接著往下說。

    程琳知道自己離開了透視異能，其實對玉石的了解根本就是一無所知，雖然她不能確定身邊的這個大爺是不是精神有問題，但顯然玉石方麵的知識還是很豐富的，而且她也發現，老爺子除了跟她說話有些不靠譜的感覺，但談到玉石時卻是神情專注，目光清明。

    “大爺，我想問問之前的273號跟這塊料子比起來，是不是隻開了窗的賭性要大一些？”

    “嗯，學打架先得學挨打，這賭石麽，也一樣，先得知道賭的風險，看你先考慮賭性大小，還算是有點悟性的。”老爺子沒有先回答程琳的問題，倒是難得神情舒緩的讚揚了她一句。“不過這塊石頭也不好說，你再仔細看看，邊上有一條裂很明顯，這塊賭的是裂。”

    裂？雖然程琳她們這裏是前排，距離主席台不遠，但從這個位置能看到原石表皮上的裂痕，那視力可不一般！

    為了印證老爺子的話，程琳起身走到那石料的近前，再拿了手電照著，果然能看到一條很細小的裂，是從外殼的鬆花帶上裂進去的，就是不知道是後來撞擊形成還是原生綹裂，裏麵有沒有綹。

    綹指的是小裂紋，細細小小的卻對玉的價值有著很大的影響。

    有綹裂的玉料即使質地再好就是無法利用的，雕刻師在麵對這樣的玉石很難下手雕刻，比較難以去除。這就是所謂的賭綹裂，若是買到內部有綹裂的玉石則賭輸了，反之贏。

    ‘不怕大裂就怕小綹’，講的就是這塊料子的情況。

    這一塊料子表麵上看也還算清透，隻是跟之前的273號的玻璃種就沒法比了，最多隻能算冰種，但它勝在色。切麵的顏色綠得純正，而且是滿綠。這也是一塊不可多得的好料子。

    聽老爺子把這塊料子分析得頭頭是道，這讓程琳麵對老爺子時心情非常複雜，又暗自心驚，貌似自己撿到寶了，隨便找上門來的便宜師傅在玉石方麵好像很高深的樣子。

    一時間這一老一小都沉浸在玉石知識裏去了，一個好學，一個耐心教，真正做到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兩人相談甚歡，連雲雪都聽得入了迷，再沒人注意到秦惜芳的反應。

    816號石料最後被人以九十萬的價格拍了下來，解開來果然裏麵有綹，所幸玉石的質地不錯，能出不少的小件，不算垮也沒怎麽漲，這讓程琳對老爺子越發的佩服。

    在石頭還沒有解出來的時候，老爺子就料定了價值不會超過一百萬！

    場上這時候已經連著又拍出了好幾塊石頭，聽說有幾塊是小漲，不過有273號珠玉在前，它們隻能黯然失色。程琳湊過去看了一眼，不過是為了印證一下剛學到手的辨玉知識，現場其他人對此的關注度也不是很高，至到一塊蒙頭料的出現。

    這塊石頭才開始競價，秦惜芳那邊就擺明了超乎尋常的關注。

    程琳暗自好笑，想必這就是秦家師傅們看好的石頭了。秦家團隊對於競拍都應該非常有經驗，雖然個個身形筆挺，嚴陣以待，卻並沒有貿然報價，隻等著人群裏有一聲沒一聲的喊著，每次加價幅度都是一萬一萬的往上漲。

    程琳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那塊編號107的蒙頭料，石頭不小，顯示一百三十公斤，算是開拍以來最大的一塊，擺在那裏很大的一堆無法不引人注意。

    難得的是它的外在表現，非常的醒目，風化的表皮顏色灰白泛黃，外皮布滿了鬆花，是表現不錯的老坑料，能被秦家的師傅們看中也是有道理的。

    起拍價是二十萬，但大部分人對蒙頭料都沒什麽激情，剛才已經喊了幾輪價，都是像程琳一樣的散客，也不過才上漲了六萬，到二十六萬的時候就停頓在那裏了，台上的主持人還在拖延時間，用極力誘惑的語言，試圖挑起大家的競爭欲。

    然後秦惜芳舉牌叫了二十八萬，這似乎成了這塊石頭的最高成交價，隻等主持人一槌定音，這塊石頭就要被秦家收入囊中了。

    先不管這塊石頭內裏如何，但僅僅二十八萬的價格就讓程琳很不爽！

    就在主持人麵帶遺憾的準備落槌時，程琳飛快的喊了一聲：“四十萬！”

    “好！十七桌的老板叫價四十萬！還有沒有更高的，還有沒有更高的？心動不如行動，有意的趕緊了啊，再猶豫這塊難得的老坑料就是別人的了！”主持小哥麵色一喜，更加賣力的吆喝起來，拚了命的哄抬氣氛，力爭賣出一個高價來。

    人們買東西都有從眾心裏，即使是個珍寶，在無人問津的時候隻有蒙塵，但一旦被人看中，幾經哄抬炒作，哪怕是塊頑石，也能賣出天價來，所以才會有‘明珠蒙塵’‘買漲不買跌’這樣的老話兒。

    一幹人等原本對107號蒙頭料興致缺缺，但見有人一出手就提價十二萬，顯然是誌在必得，非常看好了。

    都說了原石在未切開之前，一切都是未知，再看這塊料子，品相又確實不差，是出綠的表現，當即也跟著有幾分心動了，接連又有幾人出了價，雖然加價幅度都不大，但場上氣氛活躍了很多。

    秦惜芳偏頭瞪了程琳這邊一眼，十分的惱火。如果不是她橫插那麽一杠子，這塊料子二十八萬成為她的已是板上釘釘的事，這下梁子算是結大了！

    雲雪被看得皺著眉捅了捅程琳，“你何苦去惹她！這下真結仇了。”剛才比這塊價更低的也不是沒有，程琳都全充耳不聞，現在秦惜芳那邊舉了牌她突然就叫價了，不是故意的也得讓她有相信的理由！

    “這仇早就結下了，根本不是我惹不惹她的問題。”程琳瞥了眼氣得麵紅脖子粗正緊盯著場上變化的秦惜芳，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之前她跟雲雪兩個好端端的看石料呢，憑什麽秦惜芳就看她們不順眼了？到底是誰惹的誰？

    如果她不坑一把，難道秦惜芳就會放過她了嗎？肯定是不會啊。

    “丫頭，那石頭你決定出手？上麵有條不小的馬牙帶呢。”旁邊的老爺子對整場拍賣一直持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態度，見程琳叫了價便好心的提醒一聲，顯然他對這塊石頭並不看好。

    “沒關係，今天玉石大王的弟子不是教了大家一招關於馬牙帶反轉的情況嗎，我看這個就很像。”

    嘴裏這麽說著，程琳也鄭重起來，雖然跟著喊價有抬杠的意思，但她也想買塊好料子啊，看得到的錢誰不想賺啊。閉上眼直接就去見小六，隻是那家夥今天是吃撐了，懶懶的根本沒搭理她的心思。

    幸虧新得的透視功能不用它幫忙。程琳在心底恨恨的再一次給小六打上渣寵的標簽，果然是個不靠譜的。

    她把精神力全部投放到了台上的107號原石上，隨著透視目光的一層層深入，終於看到了玉肉。不過品質並不怎麽佳，水沫子圍著的一點點翠相比一百多公斤的大塊頭，嬌小得厲害。

    程琳著重關注的是馬牙帶。那白色的像馬牙一樣的粗糙結晶由外向內裏深入，到最後連那僅有的一點翠都布滿了放射狀的紋路，這不是一塊理想的料子！

    等她把精神力從石頭裏退出來，場上競價已經翻了一番，秦惜芳再一次舉牌挑釁的瞪了程琳一眼，咬牙切齒的叫到九十萬。

    這個叫價一出來，場上便安靜了下來，能看出外皮馬牙帶的人不少，這樣的價已經有很高的風險了，眼看著就要塵埃落定，程琳突然又舉起牌，“我出九十一萬！”

    若說之前她報四十萬，別人還隻當她看好了這塊石頭，都各知衡量開來，並沒怎麽在意，但在秦家報出九十萬的高價後，一個清亮的少女聲音再報出九十一萬，這就引人關注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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