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了兩天的畫稿，終於在周一早上趕完了圖，唐眠帶上打印好的原畫圖，急匆匆出門了。她和遊戲公司約定的複試時間是上午十點半，經曆了早高峰的擁擠，她感覺自己出了一身的臭汗。進入辦公大廈的電梯後，周圍的人似乎一直盯著她看，在竊竊私語什麽。唐眠有些緊張，難道是真的有汗臭味？

    出了電梯以後，唐眠拐進了洗手間，聞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味道，再三確定還是清爽的以後，她從衛生間出來，帶著自己的作品，敲開了遊戲公司的門。

    “您好，我是來複試的，我叫唐眠。”唐眠麵帶微笑，對正在工作的前台小姐說道。

    前台剛吃完早飯，正在刷網頁，抬頭看了一眼唐眠，又迅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電腦屏幕，然後又盯著唐眠看了一會兒，她有點懷疑，有點不確定。

    “您好？”唐眠提醒了一下。

    前台小姐回過神來，連忙說：“請您稍等。”

    前台小姐去裏麵找到麵試官，然後出來告知唐眠可以進去了。

    唐眠笑了笑，前台小姐還在盯著她看，唐眠路過玻璃的時候，確定了一下自己臉上沒有東西，那前台小姐到底在看什麽呢？

    複試官是唐眠的學姐，真正意義上的師出同門，在聊完了正式工作以後，師姐神神秘秘地看了一眼會議室的玻璃門，確定沒有人偷聽以後，十分八卦地問：“唐眠，你網上說的是真的嗎？”

    唐眠滿麵狐疑：“網上？我今天出門還沒有上過網。”

    師姐嘖了一聲：“你不知道？有個八卦營銷號曝光了許顏涼的戀情，照片上那個人跟你一模一樣！到底是不是你啊？”

    唐眠如遭雷擊，難怪方才前台小姐看她的眼神有點奇怪，難怪今天一路都有人嘀嘀咕咕，她那種不祥的預感終於變成了現實嗎？

    “師姐，能借我看一下嗎？”唐眠盡量平複了自己的情緒，讓她看起來依舊鎮定。

    師姐把手機拿出來，點開了微博熱搜，遞給唐眠：“你看，已經排第一位了，我們幹過公關的都知道，微博的第一名熱搜那可是非賣品。好幾組照片呢，說你倆都同居了，是真的嗎？我還挺喜歡許顏涼的……”

    的確，熱搜第一沒辦法購買，隻能是大家給刷上去的。爆料是早上九點發的，現如今才兩個小時過去，已經刷到了第一的位置，這充分證明了大家有多麽震驚這條八卦。她點開看了那個博主發的照片，有她和許顏涼一同出入小區的，還有他們穿情侶裝的，甚至還有他們在機場那天的照片。附帶了一條視頻，是他們兩個在商場裏逛街的，許顏涼偷吃薄荷糖那一段。

    無論是照片還是視頻，都是條條鐵證，無法澄清隻是誤會。熱門評論下麵有許多熟悉的麵孔，是後援會的妹子們，她們震驚於會長和愛豆的戀情，大呼不可能。她們不斷艾特唐眠和後援會，希望會長出來澄清這隻是個誤會。

    如果說到此為止還能顛倒黑白說是造謠的話，那麽十五分鍾之前，許顏涼親自在微博曬出了兩個人的合照，宣布戀情，才真真的是鐵證如山。對於一個當紅偶像來說，這無疑是自殺式的爆料。唐眠顫抖著手點開了許顏涼微博下麵的評論，無數粉絲哭了，女友粉們大呼上當，認為這條微博是唐眠逼著許顏涼發的。許顏涼回懟了幾個言語過激的粉絲，又被人帶了節奏，粉絲直接掉了一百萬，成了大型脫粉現場。

    總而言之就是一副人間慘象，唐眠呆愣愣地看著手機，她的手指越來越用力，她想說這都不是真的，可是她又什麽都沒辦法說。

    “唐眠你還好嗎？”師姐關切地問。

    唐眠搖了搖頭，拿出自己麵試前靜音的手機，登錄微博，果不其然，呈現出了卡死的狀態。她上一次有這麽多私信和評論，還是脫粉米尼的時候。評論裏那些熟悉的麵孔，質問著她，私信大部分都是謾罵。

    不是不能理解她們的心情，一起粉的愛豆，忽然變成了某個人的男朋友，回想起愛豆微博暖心的話竟然都是給單獨某一個人，長久以來一起為愛豆奮鬥過的日子，仿佛都成了笑話。簡直就是一場你騙我給你男朋友花錢的大型騙局，作為粉絲和朋友，怎麽能夠不傷心呢？

    唐眠不知道該怎麽辦，有後援會的姐妹給她打電話，她完全不敢接聽。明明是一件值得開心和收獲祝福的事情，怎麽就如此的不能被理解呢？唐眠一言不發地坐著，師姐擔心起來，給她倒了杯水說：“網上這些人的話你別往心裏去，他們吃不到葡萄，正發酸呢。鍵盤俠們說話真難聽，唐眠你要不要先聯係一下你男朋友？”

    一直發蒙的唐眠突然回過神來，對她應該聯係許顏涼。公開戀情這件事對他的影響一定是最大的，但是他選擇了公開，是不是也證明了，他是真的很希望他們能夠得到祝福，能夠活在陽光下。

    唐眠撥通了許顏涼的號碼，沒人接聽。她再次打過去，關機了……

    發生了什麽？

    “興許他在工作呢，明星應該比咱們普通人要忙的，唐眠要不你先回家去？今天的複試先這樣，有結果我再聯係你，你這幅作品來公司肯定是沒問題的。”師姐安慰道。

    唐眠渾渾噩噩地點頭，根本不記得自己是怎麽離開遊戲公司的。她打車回家，許顏涼的電話仍然打不通，安利的電話也處在占線的狀態。她發了幾條微信，均石沉大海。她收到了許多的消息，她都懶得看，也不想看，一心等待著許顏涼的消息。

    很快到了小區門口，記者已經蜂擁而至，唐眠不敢下車，立刻叫師傅掉頭，報了聶森森家的地址。

    聶森森的媽媽在家，見到唐眠很是驚喜：“我這就打電話讓森森回來，眠眠你坐著先看會兒電視哦。”

    唐眠機械式地點頭，二十分鍾後，聶森森殺回來。見到沙發上坐著的唐眠，直接把她拽到了自己的房間，反鎖上房門。

    “我給你打電話你怎麽不接啊？微信為什麽不回啊？唐眠你上網了沒？”聶森森抓著唐眠的肩膀連連發問。

    唐眠點點頭：“我聯係不上許顏涼了。”

    “徐顏也聯係不上他，現在全公司都在找他。要命了！到底是哪個殺千刀的跑去爆的料？！你趕緊想想，除了我和徐顏，還有誰知道你是職業粉絲？”

    “你說什麽？”

    聶森森如臨大敵：“你難道還不知道？有個智障把你收錢粉許顏涼的事情給爆出來了，就在許顏涼公布戀情後沒過幾分鍾。”

    唐眠搖了搖頭，他已經知道了？許顏涼知道了？所以他不接電話，他關機了，他失望了，他難過了，亦或者……覺得她惡心了？許顏涼討厭欺騙，討厭不純粹的感情，他一直都是非黑即白的。她為什麽沒有早一點告訴他？她明明有無數次的機會，為什麽就是沒說？她悔恨，懊惱，可是都無濟於事。如果許顏涼是從她口中得知，傷害是不是會少一些？她可以告訴許顏涼，她是真心喜歡他的，她不是因為收錢才跟他在一起的。

    可是現如今……她要怎麽證明自己的真心？

    “別擔心，公司發現以後，已經馬上讓人給刪掉了，現在公關部門全網監控呢，一旦有人再發出來，還是會馬上處理的，看到的人應該沒有多少。阿眠你現在趕緊想想，怎麽向許顏涼解釋，他應該會理解你的。阿眠？”聶森森反複叫了唐眠幾聲，唐眠隻是盯著她，卻沒有任何回應。

    聶森森有點害怕了，用力晃了晃唐眠：“你怎麽了？這點小事能解決的，你趕緊說句話，別嚇唬我啊！”

    “我沒事。”唐眠點了點頭，“真的沒事，我先回家一趟。”

    “你回哪個家？”

    “許顏涼給我租的那間公寓。”

    “有很多記者在哪，你進不去的。”

    “那就等他們走。我得回去，許顏涼應該在家。”唐眠拍了拍聶森森的手，努力對她笑了一下。

    聶森森一把拉住她：“你別給我扯淡，你這個樣子不可能沒事。”

    “我真的沒事。”

    “你在我家好好呆著，有什麽事，我去處理。”

    “不行。”

    “有什麽不行的？！之前那麽多風波，我不也都幫你搞定了？！”

    “這一次不一樣，你不明白！這一次傷害他的不是別人，是我啊！聶森森你讓我回去！”唐眠大吼了一聲。

    聶媽媽過來敲了敲門說：“你們兩個吵架了？”

    “沒有，媽你去給我們做點好吃的！”聶森森隔著門回應道，她又歎了口氣，看著唐眠，“一定要回去？”

    唐眠點點頭。

    “那我送你，等下你低調一點不要被發現。”聶森森狠狠地掐了她一把，似乎還不解氣，又罵道，“死腦筋，真是個死腦筋！”

    聶森森給唐眠換了一身裝扮，像是換了個人一樣，把她藏在自己的車裏，然後一路護送唐眠回去，她先放下唐眠，然後自己去引開記著，這才讓唐眠順利回家。小區保安也都警惕起來，超高的物業費讓他們堅守住自己的崗位，沒能放記著上來。

    唐眠站在許顏涼的公寓門口，敲了敲門。她有鑰匙，卻執意等他開口才進去。

    她時不時敲一下門，過了十幾分鍾，裏麵的人說了請進，他果然是在家的。她站在門口，忽然又不敢進去了，但是她知道，一定要麵對這一刻。又過了漫長的十幾分鍾，唐眠指紋開鎖，進入了房間。

    夕陽的光芒正從落地窗照射進來，許顏涼就坐在窗台上，孤獨的一個背影，他望著窗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麽。他的眼睛似乎在今天看到那一條信息以後，就瞎了一樣。在他公布戀情後的一分鍾，他沒有得到唐眠的回應，得到的是一個陌生ID的爆料，他迅速問了徐顏，得到的答案竟然是真的。他捧在心尖上的人隻是一個職業粉絲，是他大哥為了安慰他，雇傭而來的這麽一個人。他在那一瞬間，忽然覺得一切都合理了。

    為什麽一個飯圈有名的大粉會突然粉上他這個十八線，為什麽她為自己創立了後援會，並且一步一步發展壯大到今天的地位，為什麽唐眠時刻都在意他的新聞，為什麽唐眠反複教他如何圈粉，為什麽唐眠勸他和女明星炒緋聞……

    一切的一切，原來都因為她隻是他的職業粉絲。這麽久以來，都隻是假的而已嗎？

    許顏涼忽然不敢去求證了，他從來沒有如此害怕過，他怕得到的答案不是他預計的那樣，因為他已經瘋狂地愛上了唐眠，那個也為了他不顧一切的女孩。

    “我有話想要和你說。”唐眠說道。

    許顏涼還是看著窗外，他對麵沒有這麽高的建築，不然記著一定會偷拍的，他好像已經習慣了被拍，雖然也沒有紅多久。

    “是真的嗎？職業粉絲。”

    “對不起，我有很多次都想要告訴你，可是我不敢……”

    “我從前會覺得自己是在做夢，第一次見到我的燈牌亮著，我在想，我怎麽可能會有粉絲呢，怎麽可能會有應援呢？然後我想辦法找到了你，我去你的學校第一次見你。我還是覺得我在做夢，你那麽好，怎麽可能會粉我呢？你對我來說，從來都是最特別的一個。可是我沒想到，原來你和他們一樣，也是假的。”許顏涼自嘲地笑了，“我逼你做我女朋友的時候，你的為難，我現在終於明白了。”

    “不是的……”

    “好了別說了。”許顏涼突然轉過身，將她抱在懷裏，牢牢地貼著她，不讓她看到自己難過的表情。

    “我馬上要去外地拍戲，短時間內不回來了。給你造成的困擾，我很抱歉，我會讓經紀公司處理好這一切。”許顏涼頓了一下，摸了摸唐眠的頭發，“唐眠，你等下轉過去，別看我。”

    “你能原諒我嗎？”

    “當然了。”他笑了笑，是他一廂情願而已，有什麽不能原諒的呢？

    唐眠咬住了嘴唇。

    “我不在的時候，好好照顧自己。”許顏涼用力地抱了她一下，然後迅速放開，快步走出了公寓，他鑽進電梯，麵對著牆壁，哭得像個傻子。他的確沒想到，他的戀情會遭到粉絲們的反對，他可以為了唐眠去對抗所有反對的聲音。但是讓他無法接受的是，原來他所謂的感情，一直都是假的。他害怕再麵對唐眠，害怕失去她，也害怕她根本不是真心。

    所以他隻能離開，當做沒有發生過一樣。

    或許他下次回來的時候，一切都能夠回到正軌，他的唐眠，真的是他的。

    在大門關上的那一瞬間，唐眠隱忍的眼淚終於決堤。她果然是被命運遺棄的孩子，之前所有的幸福都是假象，可這欺騙卻是她先開始的，她或許再也不能跟許顏涼在一起了。

    許顏涼家裏的座機響了，幾聲之後轉成了留言，是孫助理打來的。

    “唐眠，我知道你在這裏，老板找你。我可以去接你，你不要獨自麵對記者。”

    唐眠抹了一把眼淚，她不能再給許顏涼添麻煩，現在隻有徐顏才能夠解決問題。她迅速給孫助理回電說：“請來接我。”

    半小時後，孫助理敲門，帶唐眠從地下車庫的另一個門出去，那是常年封閉的一扇門，因此外麵沒有人圍追堵截。

    孫助理從後視鏡裏看唐眠，她身形單薄，雖然看似平靜，但是眼睛發紅，絕對是哭過的，孫助理突然生出了一種於心不忍來。

    到達錦興傳媒大廈，唐眠依舊是走的總裁專屬通道，避開所有人，直接去了徐顏的辦公室。這一次，徐顏沒有那麽好的涵養，在唐眠進來的那一刻，他砸了一部Ipad過來，扔在了唐眠的腳邊：“唐小姐，你違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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