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除夕，醫院裏空空蕩蕩的。

    付佩佩的病房裏麵此刻沒有其他人，他們進去的時候她迷迷糊糊睡著，聽到有聲音時睜開眼。

    “堇年？”

    看到來人後，她詫異。

    目光在飛速掃過他身後的女人時，不動聲色地避開。

    司機將帶過來的禮品放到一旁之後，就退下了。

    厲堇年拉著向晚的手，走上前來，態度不近不遠：“聽我媽說二嬸你在醫院，我們正好有空，過來看看。”

    付佩佩不在意地堆笑：“其實沒什麽，本來今天也打算出院了，你二叔他正好有點事，忙完就過來了！”

    看著病床上臉色有些微白的女人，向晚不自覺握成拳的手暗暗鬆開。

    看來這麽多年，她對厲家還真的是盡心盡力，鞠躬盡瘁，自此以後，厲家更是要對她感恩戴德吧！

    厲堇年笑笑：“聽說您是替清淵擋了我二叔手下的椅子，您未免也太慣著他了！”

    “清淵畢竟還小，你二叔也是氣急了才動手。”

    厲堇年感興趣的挑眉：“我可記得我二叔不是個隨隨便便動手的人，那家夥究竟是說了什麽才讓我二叔發這麽大的火？”

    付佩佩一愣，餘光瞟向他身後的女孩，見她一副漫不經心甚至是淡漠的樣子，一顆心沉了沉。

    而向晚知道，厲堇年是故意的。

    他是早已經知道了前因後果的，卻在到了這裏之後還要這麽問！

    付佩佩短暫的愣滯之後有些愧疚地唉歎一聲：“其實都怪我，總是喜歡自主主張給他安排一些他不喜歡的女孩子見麵，清淵這孩子臉皮薄，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厲堇年勾唇：“這怎麽能怪二嬸你，厲清淵那家夥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辜負了你的一番苦心！”

    話是這麽說著，卻沒什麽溫度。

    不像是安慰人，更像是調侃。

    “哦對了二嬸，一直沒跟您介紹，這是我女朋友，向晚。”

    他說著，輕輕將她從身後帶出來。

    付佩佩眼底閃過一絲尷尬，但是很快又恢複成那副和藹寬容的模樣。

    “上次聽你說，就一直想再見一麵來著！”

    厲堇年似乎想起什麽：“二嬸應該是見過向晚的吧？”

    付佩佩反應從容：“對，在你爺爺的壽宴的時候，我們也見過一麵。”

    厲堇年若有所思。

    仿佛這跟他理解中的見過不是一個意思，不過倒也無妨。

    向晚抿唇，雙眸澄淨，盯著病床上的人，微微欠身，恭敬有禮。

    “您好。”

    付佩佩滿意的點頭，目光垂落下來，不過是再無他話。

    回避的很刻意明顯。

    厲堇年深深看了她一眼，才開口道：“二嬸，我們待會還有事，先回去了！”

    “嗯，好，你們開車小心點。”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向晚能夠感受到床上的女人聽到這句話，如釋重負地輕歎一聲。如果不是錯覺，厲堇年想必也是感覺到了。

    ——

    出了醫院。

    兩個人直接回家。

    在車子開到天街附近的時候，向晚開口要求道：“前麵停下好不好？”

    怎麽會不好，厲堇年車子前麵轉了個彎，直接開進了地下車庫。

    商場裏都是人，熙熙攘攘。

    “我今天想回家，給周阿姨他們買點東西帶回去。”

    厲堇年牽著她的那隻手緊了緊。

    每年都跟陸家一起過年，雖然那兩位長輩待她不薄，但是說到底非親非故，她的性子也冷，很難融入到別人的關係中去。

    尤其是現在，她跟陸之深已經徹底沒有關係了。她的心裏應該是十分抗拒的吧，但是年年都去，如果突然不去了，她肯定會擔心陸家父母多想。

    她給陸之深的父母都買了衣服，經過一家母嬰店時，她頓了頓，進去。

    厲堇年眉頭不自覺一蹙，沒說話。

    店員看到一對男女過來熱情地迎上來，她們這些人眼神好得很，誰有錢富貴誰落魄潦倒，上下打量一眼就看得出來。

    “兩位想挑點什麽？也許我可以提供點參考意見！”

    向晚的確不懂，四周環顧了下，問：“應該是再過幾個月出生的寶寶，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送什麽給他們比較合適？”

    店員一愣，隨後爽朗一笑：“不是你們的孩子啊！”

    向晚搖頭，厲堇年聽後，眼色一深，心口漾起了一絲漣漪，說不出來什麽感受。

    “那就是送人的！送人的話我們這邊有很多衣服鞋襪都是可以的，因為還是嬰兒，所以顏色什麽的沒關係的，沒那麽講究！”

    她說著將向晚帶到另一處。

    厲堇年還在原地站著。

    整個店裏就厲堇年有個高高大大的男人，可能樓層過低的緣故，看著有些狹窄壓抑，有那麽幾分的格格不入。

    他不適地轉了轉身，四處看了看。不過幸好這個時候向晚已經拿了東西去到收銀台。

    在她還沒來得及付錢之際，厲堇年已經拿出一張卡放到了櫃台上。

    出來之後，向晚主動解釋道：“陸之深跟劉卉，劉卉估計明年春天就要生了，現在肚子已經很明顯了，賣給他們的寶寶的。”

    “懷孕？”

    “嗯。”

    厲堇年饒有趣味地輕笑兩聲。

    “我送你回去。”

    向晚望了望他，沒有拒絕。

    “那我還要先回南衫拿點東西。”

    “嗯。”

    因為回去的路上跟周新梅說了，所以等到她們到了的時候，她正站在門口張望，身上的圍裙也還沒解下來。

    “周阿姨！”

    “哎！回來啦！”

    厲堇年也下車，從後備箱把東西拿出來，跟在向晚的後麵，也叫了一聲“周阿姨”！

    撇開陸之深，他對陸家也是感激的，感激他們照顧她這麽多年。

    一個女孩子，一個人生活在這樣的社會，太難了！

    “周阿姨，我給你跟陸叔買了衣服，也不知道合不合適，待會你們先試下，不行我到時候再給你們去換！”

    周新梅心疼指責：“幹嘛買衣服！我們好多衣服都穿不過來了！”

    向晚抱著她的手臂進屋，笑眯眯的：“那新年新氣象，總要穿新衣服的！”

    屋裏陸華明在搗鼓他新買的魚竿，帶著老花眼鏡，看到他們進來，急忙放下。

    “小晚回來了！”

    “厲先生你好！”

    厲堇年回握上他布滿老繭的一雙手，看了眼他身後的東西，禮貌客氣：

    “陸叔您好！陸叔平日喜歡釣魚？”

    “哈哈，沒事做，打發打發時間！”

    周新梅埋汰：“大過年的，還不停搗鼓！”

    向晚幫著陸華明說話：“您就別說陸叔了，陸叔平時也就下棋釣魚這些愛好了！”

    幾個人，笑聲陣陣。

    陸之深和劉卉從房間裏麵出來，見到客廳裏麵除了向晚和另外一個陌生的男人，有些詫異。

    周新梅尷尬地清了清聲，朝兒子兒媳介紹：“那個…小卉，這位是厲先生，是向晚的男朋友！”

    劉卉聽聞過向晚在外麵公司實習好像是說跟公司領導關係不清不楚，在她眼裏，向晚這樣的男人，跟男人關係曖昧是正常的，為了前程利益，爬上公司領導的床，畢竟是一種捷徑！

    但是她沒想到的是，這位領導，這麽年輕帥氣！

    而陸之深也愣了愣，一下子，似乎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連最基本打招呼的禮貌也忘記了。

    厲堇年則落落大方，仿佛不認識一般地朝陸之深伸出手：“你好！”

    陸之深頓了頓咽了咽口水，而後才伸出手：“你好！”

    向晚從手上拎的禮盒當中挑出送給他們寶寶的那一盒，遞出去：“逛街的時候看到了，覺得很可愛，所以就買了，寶寶生出來之後應該就可以穿了！”

    劉卉眼神複雜，盯著遞到自己麵前的禮盒啞然。

    周新梅很尷尬，她知道自己這位兒媳對向晚有意見，但到底是自己兒子選擇的，還懷了她們陸家的骨肉，也不想讓她太難堪。

    所以就趕忙從向晚手上接過來：“你這孩子就知道亂花錢！這孩子還沒出生呢，而且小時候個子竄得快，哪要買多少衣服！”

    向晚笑了笑，沒說話。

    厲堇年眸色深沉，嘴角的弧度若隱若現：“沒有陸叔和周阿姨，小晚也沒有今天。她是個懂得感恩的人，逢年過節買點東西，也沒什麽，就權當是她的心意了！”

    感恩……

    陸之深垂下眸子。

    垂在雙腿兩側的手暗自握成拳，無聲無息。

    劉卉不屑地冷哼了聲，她剛一眼就瞥到那個嬰兒的牌子了，價格不菲，普通人家還不一定去光顧的專櫃。她向晚不過才畢業了半年，有什麽資本去買這樣昂貴的東西，還不是她身邊站著的男人！

    說到底，就是攀附著男人上位，隻是這次被她賺到了，這個男人，連她看著都覺得心動！

    心裏是這麽想著，但是表麵上到底也顧忌到那個男人的顏麵，佯裝感激：“真的是太讓你破費了！這個套裝很貴吧？”

    向晚怎麽會聽不出這話裏的嘲諷，不過就是淡淡的：“小孩子膚質柔嫩，這種布料很柔軟，不傷膚。”

    三言兩語，厲堇年已經明顯感受到這個女人的敵意。

    他低笑一聲，伸手搭在向晚的腰間，將她往自己身邊靠了靠，低頭，像耳語、像呢喃。

    聲音不大，卻是字字清晰，在場的所有人都可以聽到。

    “你以後一定會是一位好媽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