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隻覺耳根一熱，餘光裏劉卉懊惱地瞪她，那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

    周新梅站在一旁欣慰應和：“是啊，你們現在都年輕，現在要是要個孩子，以後身材也很好恢複！這孩子要是長大了，跟你們這些做父母的站在一起，就跟兄弟姐妹似的多好！”

    這個話題扯地太遠了，向晚很不自然。

    而厲堇年也感受到了她的不自在，原本清亮的黑眸深了深，腰間的力道一重，向晚被迫轉眸看他。

    “聽到周阿姨說的沒？”

    跟厲堇年生孩子…她想都沒想過。

    不過他目光如炬，像是有兩把火焰，烤灼著她。

    明明知道他說這話不是真心的，厲堇年怎麽會想著以後和她生孩子呢？可不知道為什麽，她在他臉上看不出什麽虛情假意，哪怕半分做戲的成分都沒有。

    她笑。

    “周阿姨，我們還想著再過幾年的二人世界呢！”

    周新梅拉著臉不認同：“這以後也不是就沒了二人世界了！孩子生下來，我們也能幫你們帶帶，趁著我和你陸叔還有些力氣，你們要是再晚，那我可就不能說這話了！”

    劉卉聽了十分不樂意，站在一旁酸溜溜的：“是啊！我們家寶寶我會丟在我娘家我媽給我帶！向晚你看看我婆婆對你多好，你可得惜著點福！”

    這話說的，尾音一落，整個客廳裏麵的溫度降了好幾度。

    所有人都很尷尬，尤其是周新梅。

    其實她沒這意思，向晚要是生下小孩，按照她的脾性，也不會麻煩到他們，這個劉卉，性格太尖銳了，以後按照他們兒子那老實內向的性格，難免是要吃虧的。

    向晚心裏冷笑，表麵上還是很和煦：“周阿姨對我的好我自然是知道的，不過你懷的是陸家的孩子，放在娘家養，不好，會讓人說閑話。至於我的孩子……”

    她頓了頓，感激地望了眼一旁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周新梅，笑：“先不說ta什麽時候會來，等到真的有那一天，我也會自己管好ta，再不濟，還有我先生。”

    她說‘還有我先生’這句話的時候，有意地往厲堇年身邊靠了靠。

    這麽細微的一個小動作，所有人都看了個分明，厲堇年隻感覺心口莫名一暖，不管她是下意識還是故意，這都成功取悅到了他。

    ……

    厲堇年留下來吃了晚飯。

    晚飯之後，兩個人在路上走了一會兒消食。

    “你快回去吧，挺晚了。”

    “你呢？”

    向晚指指自己的家：“我這幾天都睡這裏。”

    厲堇年沉吟：“那我可以睡嗎？”

    向晚：“……”

    床鋪被褥周阿姨應該是都幫她洗過曬過，還有肥皂和陽光混雜的清香味。

    向晚的房間不大，但是很整齊，一眼看過去就能看到所有物品。

    “那個陸之深的老婆，在學校的時候也這樣欺負你嗎？”

    向晚一愣，笑：“為什麽這麽問？”

    “今天看她對你敵意好像很深的樣子。”

    “周阿姨陸叔都對我很好，她可能覺得心裏不平衡吧，再加上……”

    她是她老公的前任，這麽敏感的身份，同處一室，多少都會有些矛盾。

    後半句她沒說，厲堇年盯著她：“再加上什麽？”

    向晚與他對視：“謝謝你。”

    厲堇年詫異：“謝什麽？”

    “周阿姨一直不放心我，而你在她麵前表現的很優秀，呃…我的意思是說，你已經很優秀了，然後表現的讓她們很放心！”

    什麽跟什麽……

    總之，他的表現，總是超出她的預估。

    包括今天，劉卉對她尖酸刻薄的時候，他不失風度卻恰好替她擋去了那一層尷尬，表明了立場，讓所有人都有了台階下。

    所以，仔細想想，他這個人，其實也不壞。

    ……

    厲堇年在她哪兒過了一夜，第一次睡那麽硬的床板，第二天早上身上酸疼的他齜牙咧嘴的。

    “睡的很不舒服？”

    厲堇年不適地動了動脖子：“床板太硬了！”

    “嗯，我們這裏都是床板上墊的褥子。”

    奶奶睡不慣太軟的床墊，老人家都比較喜歡硬板床。

    除夕夜，每家每戶都紛紛開始貼對聯，小鎮上不比城裏，現在的曼城市區估計連個人影都看不到，但是小鎮上就熱鬧許多。

    年輕人都回來過年了，小孩子也放了寒假，在馬路上到處亂竄！

    向晚站在路口看他：“好了，你回去吧，我不送你了！”

    厲堇年墨眸盯著她：“年初一我來找你。”

    “不用了，你在家好好陪家人吧，平時你工作那麽忙，也沒時間陪他們。”

    厲堇年不依：“那你呢？”

    向晚一滯：“我…跟周阿姨他們一起。”

    厲堇年眸色深了深，有幾分不舍，陸家待她再好，那也是非親非故，別人都是一家人團圓，說到底，她怎麽也是個外人！

    他伸手捏住她滑嫩的臉蛋，炙熱的視線落在她美的盛滿煙火的眸子裏。

    “那我想見你怎麽辦？”

    “幾天而已，我初三就回去了。”

    尾音剛落。

    有一群小孩子衝衝撞撞跑過來，其中一個不小心撞到了向晚身上，厲堇年急忙護犢子一樣把她護在身後。

    “你們不看路的啊？”

    那個小男孩全然不在意地仰著臉，嬉皮笑臉地盯著向晚看：“小晚姐姐，這個是你的男朋友嗎？”

    向晚笑：“是啊！你們放寒假了啊！”

    “小晚姐姐，你男朋友看起來好凶哦！”

    厲堇年一臉黑線。

    向晚忍不住笑出聲：“嗯，他是有點凶，不過不要理他！”

    那群毛孩子紛紛朝著厲堇年比鬼臉。

    然後又打打鬧鬧跑遠了，歡呼聲還此起彼伏的。

    厲堇年瞅著她：“我很凶？”

    向晚聳肩，推著他往車裏走：“這麽不招小孩子待見，趕緊走吧！”

    厲堇年：“……”

    他開著車走了，戀戀不舍的，好像就此別過一樣。

    向晚看著車子絕塵，塵土在空中飛舞著慢慢著地，她才轉個身，低著頭慢慢往回走。

    臉上的笑容消失，迎著冬日裏不算明媚的暖陽，一張白的幾乎透明的臉，隻剩下淡漠。

    他們的關係，似乎緩和了些。

    可是，他還是什麽都沒說。

    春節於厲家來說是個大日子，所有人都得在。國外的華人雖然也歡度新年，但是對於國人來說，它的意義和儀式都更為重要！

    厲建敏早前就一直留在國內沒有回美國，而她的丈夫和兒子也在除夕這一天都趕了回來！

    厲堇年一進老宅的時候，老遠就聽到滿堂其樂融融的笑談聲！

    老龐在門口貼對聯，看見他從車上走下來，笑盈盈地迎上去：“回來啦！”

    “嗯，龐叔你這個對聯好像貼歪了！“

    厲堇年一下車，對著正門一副春聯好一番探究！

    老龐擰眉，跑過去瞅自己剛貼上的春聯，“有嗎？”

    明明都很整齊！

    厲堇年咧嘴一笑：“逗你的龐叔！”

    老龐一愣，氣笑：“你這孩子，從小到大就喜歡鬧龐叔！”

    厲堇年身子板還不舒服，走路的時候可以明顯看出來很不自然，他一板一臉地朝裏麵走，老龐站在後麵瞧他。

    “您這腦袋是怎麽了？”

    厲堇年不在意地搖手：“沒事！”

    “落枕了？”

    厲堇年點頭：“可能吧！”

    到了屋裏也是，厲建敏的丈夫魏超是國會議員，平日裏難得見到他人影，也隻有在逢年過節的時候才能回來，兒子魏子健是個冒險家，愛四處漂泊，平常也是少見，這一下子都來了，怎麽會不熱鬧！

    魏子健性格外向開朗，雖然平時跟兄弟姐妹們很少見麵，但是隻要一見麵，就有各種話題，熱絡親切的不得了，性格多數是隨他媽，而不是他那稍顯安靜內斂的議員爸爸！

    他見到厲堇年進門，一下子從沙發上起來，跑過去，又是擁抱又是拍肩的！

    “大哥，你總算是回來了！”

    厲堇年故作詫異：“這次又是從哪剛回來？你除了眼白和牙齒是白的，這全身上下我都找不著除了黑之外其他的色了！”

    魏子健一點也不生氣，擠眉弄眼的指了指自己的臀：“我這裏也是白的！”

    厲建敏走過來笑罵：“沒正行！當著這麽多長輩的麵你要不要點臉？”

    魏子健聳肩：“我這都是耳濡目染我大哥的生活作風！”

    魏子健小的時候在厲家生活過一段時間，後來厲堇年又去美國上學了幾年，兩兄弟相處的時間不短，關係不淺。

    他的一隻手還在自己的肩上，時不時闊氣地拍兩下，厲堇年擰眉：“挪開你的手！”

    魏子健不明所以，看了看自己什麽都沒做的手。

    “怎麽了？大哥你怎麽一副便秘的樣子？”

    厲堇年動了動脖子吸口氣：“昨晚沒睡好。”

    這句話聽在厲建敏母子耳裏，自然而然地翻譯出了另一種含義。

    厲建敏撇撇嘴走開。

    魏子健一臉壞笑：“我說我嬸怎麽說早上找不著你人呢！原來一夜春宵去了啊！”

    厲堇年擰著眉，沒心思跟他開玩笑：“滾！”

    “惱羞成怒了哎！”

    “你信不信我這樣也能打個你半死？！”

    顧鬱芬皺著眉從裏麵出來：“怎麽都過年了嘴裏都聽不到句好話？！”

    厲堇年扶著肩，給了魏子健一個警告的眼神，看著他大搖大擺地跑去‘騷擾’厲家兩姐妹去了之後，才看著顧鬱芬。

    “媽，你早上找我？”

    顧鬱芬冷冷掃他一眼。

    “你昨晚去哪了？我怎麽聽李嫂說你一夜沒回去？”

    厲堇年不以為然，隨口道：“陪向晚回家了，睡她那的。”

    樓梯口一個高大的身影，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猛然一僵。（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