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消失的岔路

    “小清，不哭了……不要弄得這麽難堪。”

    “嗚嗚嗚……我不要……”

    “小清，放手了。我們暫時分開一段時間，你也別找我，我要是自己想清楚，就會回來。若是你不想再等，我也不願耽誤你。婚約，隨時都可以解除。”季淩軒拿下了她環在他腰間的手，心中萬箭穿心下，也隻能是強顏歡笑。

    “多久……你要離開我多久……”蕭清哽咽地問。

    多久……如果病已無可醫，那我寧願你恨我一輩子。

    “你什麽時候不太記得我了，我就回來了。”

    因為生生世世都不可能再忘，所以你這般說，便是永不再見的意思了。好，季淩軒，你真是頂好的一個人間大丈夫，算我一敗塗地。

    蕭清最後抽咽了一聲，仰頭，把所有的悲慟都逆流回了心髒……她終是放下了手，後退了一步。“好，我聽你的。”

    話落，蕭清轉身回臥室，把行李箱翻了出來……隻是動作到一半，卻被季淩軒拉住。他的表情沒什麽溫度，確是認真的眼神。

    “你不必走。這套房子，算是我留給你。”

    蕭清不怒反笑，淚光再一次從她眼中翻湧而出，隻是此刻她的嘴角隻剩下無盡的諷刺。

    “怎麽，是你的分手費？還是安撫費？你對每一個陪你睡完一段時間的女人，都這麽大方嗎？”

    季淩軒沉默地看著蕭清，背在身後的掌心早已血色模糊。“若你這樣想，也算是。”

    他竟然說，若你這樣想，也算是。

    蕭清啊蕭清，你看看你自己現在能有多犯賤！

    “嗬……嗬……那季公子還真是慷慨。我若說，我要你的所有身家來賠，你給得起嗎？”

    “如果你想要，我當然也能給。錢還能再賺，無外乎就是幾年的功夫。”

    “哈哈哈哈，那我還真是你那些眾多的女人中比較特別的一個了！真是感謝你的青睞有加，可是這些我全他媽都不稀罕！”

    說完這句話，蕭清連行李箱也不拿了。她毫不猶豫地轉過身，快速地走向玄關。

    “砰！！！！”

    震動的一聲巨響，她走了……

    期間不過是十幾秒的時間。

    室內似乎還有著那一聲決然的回響，他的耳朵又滲了血。季淩軒恍惚地站在原地，痛苦壓抑的眼淚終於從眼裏洶湧而下。

    “小清……”他輕輕地喚了她的名字，淚水和血水敞在頸間，一片狼藉。

    突然，季淩軒又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一般，他就是強撐著最後的一絲意識，撥通了鄒言的電話。

    “你馬上……馬上……給我看好她，她現在自己一個人出去了，如果她有什麽事，我唯你是問！”

    鄒言幾乎是24小時待命的狀態，此時接到季淩軒的電話哪裏還敢含糊半分。他很快就啟動了車，沿路開始去找蕭清的身影。

    耳間的震痛愈演愈烈，這次的鮮血好像有了增多的趨勢，任季淩軒如何抑製都抑製不住分毫。直到掛掉電話的那一刻，他整個人手間一空，一刹那間，那個英俊高挑的身影直直地倒了下去，“砰”的一聲，墜入了冰涼的地板……

    ……

    蕭清一路狂奔，寒風呼嘯地刮過她的麵頰，她一邊跑一邊痛哭。

    不要停下來，不許停下來，因為隻要一停下來，心痛的感覺就會無限地擴大很多倍，她難受，她真的一點都承受不住了……

    那飄著微雪的午夜，她穿梭在路燈冰冷的街道上，磕磕絆絆，竟沒有她一點的容身之所，而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去何方。

    她就那麽漫無目的地走著，忍著寒風，刺骨的疼痛直直衝入她的腦袋裏，她一個沒站穩，跌倒在了一旁的青石牆邊。她掙紮地站了起來，眼淚複又流出，無休無止。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憑著記憶裏的意識走了很長很長的一段路，直到她抬起頭，才被眼前的這一幕的景象赫然刺痛了雙眼。

    她竟是來到了她和季淩軒從前的高中母校。

    高一那年的生日，那個高三的少年把她逼在她家花園的角落，隻因為她許了一個想要有別人喜歡的願望，他就惱羞成怒，咄咄相逼。最後他奪走了她的初吻，變成了她的初戀……

    高中的那一年，這裏是他們的所有回憶。梧桐道，青荷橋，紅色洋樓，還有那個她為他翩然起舞的大禮堂……

    這裏的路似乎都變了。從前的岔口已經種滿了白楊和柳樹，封死了。她找不回他教學樓的方向了。她記得這條路是她從前最是熟悉的路，她曾笨拙地在這條路上跟隨過季淩軒，也曾在這條路上等過他無數次。可是為什麽現在卻被拆除了呢……

    全部沒有了，全沒了……

    “你是誰！？大半夜的在這裏幹什麽！？”巡邏的門衛突然出現，對方看著蕭清煞白的臉上全是淚痕，誠然嚇了一跳。

    “你是新來的實習老師嗎？是發生了什麽事？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公寓？”門衛大抵認為是哪個小年輕喝醉了酒，鬧了情傷，不禁一陣揪心。

    可是下一秒，蕭清就像瘋了一般地握住門衛的袖口，祈求一般的語氣。

    “求求你告訴我，從前這裏的那條岔路在哪？肯定是這四周都種上了樹，天色也黑了我看不清了，那條岔路一定還在的，對不對……”

    門衛被蕭清說得前後摸不著腦袋。這姑娘在說什麽？

    “姑娘，你是不是喝醉了……”

    “我求求你告訴我啊！那條路還在嗎！我找不到了，我走不過去了，我一定，我一定要找到它的……”

    “姑娘……你別哭啊，你……”

    “你倒是說啊！”蕭清完全失去了理智。

    “哎！這怎麽說嘛！以前這裏是有條岔路，可是都過去七八年了，早就封死了，哪裏還會找到！”

    “不是的……不是的……它還在……它還在，你騙我，你們所有人都騙我……”

    最後一棵救命稻草被壓倒，蕭清一把跌坐在了地上，哭成了淚人。那樣的撕心裂肺，仿佛是這輩子都從未有過的失控。

    蕭清的這一哭，直接把門衛給哭急了。“姑娘，你先起來，遇到什麽傷心的事說出來，我們一起解決，你……”

    蕭清全然不理會，她哭得頭昏腦漲，胃裏那熟悉的惡心感又再次襲來，氣息轉換間，她吸入了冷風，咳嗽不止。

    “姐！姐！”不遠處，出來了熟悉的叫聲。

    是小遠！

    蕭遠帶著秦鍾從夜色中奔跑而來，當兩人看到地上崩潰狼狽的蕭清時，各自的神情都是難掩的悲痛和歎息。

    “姐，你起來，坐在這哭有什麽用？跟我回家！”蕭遠大步邁了上去，就是要一把扶起蕭清，卻被蕭清一把甩開了他的手。

    “我不走！我要找到那個路口！”

    “秦鍾！”蕭遠恨鐵不成鋼，他就喊了秦鍾一聲。秦鍾應聲，心裏有著不忍，但最終還是衝了上去，給蕭清強行打下了鎮定劑。

    “你們不可以這樣……你們都不相信我，那條路是真的存在過的，淩軒哥哥也是真的存在過的，我是真的在那裏等過他一起回家……”蕭清的淚一行又一行地從眼角裏盡數而下，語氣也漸漸地失去了力氣。直到最後失去了所有力氣，她倒在了蕭遠的懷裏。

    “姐……姐姐……”蕭遠抱著蕭清，最終也隻剩下陪著她一起痛苦地流著眼淚。秦鍾站在二人的身後，始終歎息地皺著眉，眼底也不禁是一片澀然。

    “季董的意思，是希望你一直留在少夫人和蕭少爺的身邊。”鄒言從鄒言的身後走了上來，他同樣不忍地看著地上抱著蕭清心疼落淚的蕭遠，壓抑著語氣中的悲慟這樣對著秦鍾說。

    “我明白。就算季董不說，我也會照做。”秦鍾啞聲。

    “蕭少爺，有勞了。”鄒言說。

    蕭遠抱著蕭清，忽而一冷笑，道不盡太多的無奈和諷刺。“不必再做出這種假惺惺的客套姿態。蕭清本來就是我的姐姐，本就是我蕭家的人。他季淩軒從此就是和我們不相幹了，我最多理解他的苦衷，可並不會原諒他用這樣的方式來處理。他傷我姐這樣深，這個仇，我算是記下了……”

    鄒言聞言，無奈地歎了一聲，他冷冷地朝蕭遠扔下一句話，然後立刻轉身走了。

    “蕭少爺，你到底還是太年輕，不明白。”鄒言是真的走了。

    他想他還要回去複命，更要回去看著季董。不然以季董現在的身體狀況，隨時都可能倒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