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以前不明白什麽叫心痛如刀割，現在終於明白過來，原來那個活蹦亂跳的心髒真的會有痛感。

    就像是生生在上麵挖出一個洞，除了痛，還有空洞。

    她強忍著自己想要回頭看一眼的衝動，克製著自己保持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慢慢走上樓梯。

    但實際上胸口卻滿滿都是壓抑的情緒，幾乎一開口就能夠讓她完全失去理智。

    如果夏尋成家立業，她又會以一種什麽樣的身份存在？

    隻要一這樣想，九月就會覺得有種近乎窒息般的慌亂感。

    她在房間裏發了一個小時的呆，然後接到了輔導員的電話。

    “莊九月嗎？”

    “是的。”九月抓緊了手機，聽見自己幹涸的聲音。

    “學院的獎學金批下來了，你是一等，先恭喜你了。如果方便的話，今天下午過來做一下登記吧，我把證書給你。”

    “謝謝您。”多少算是好消息。九月放鬆了一些，語氣輕鬆了不少，“下午三點過去可以嗎？”

    “好，我一下午都在辦公室，隨時過來都可以，對了——”輔導員頓了頓，轉而問道：“昨天我跟你說的事，你考慮得怎樣了？對方似乎急需人，要是不抓緊投遞簡曆，這份工作可能就被別人搶占先機了。”

    工作……

    想起工作的事情，九月的眸子暗了暗，轉而擺出一副故作輕鬆的語氣回答道：“這件事情我和家裏人談過了，他們說已經幫我安排好了工作，所以您推薦的這份工作……實在不好意思。”

    電話那邊的輔導員沉默了一會，隨即了然道：“這樣啊……我明白了。家裏有資源的話，也要好好利用啊，老師也不勉強你，就祝你實習順利吧。”

    九月道了謝，便掛了電話。

    平常這個時候，夏尋應該已經上班去了。九月開門轉了一圈，沒見著夏尋的人，再一問沈姨，得知他吃完早飯就離開家了。

    看著空蕩蕩的客廳九月心裏有些五味雜陳，其實就算是一起生活了這麽久，九月也沒有長時間見過夏尋，他似乎總是很忙很忙。

    電視還開著，剛剛的綜藝節目已經結束，正在播放一條廣告，非常湊巧的是，這條廣告的女主角正是之前綜藝節目裏的女嘉賓，看來近期風頭正勁。

    她叫什麽？溫晴霽嗎？

    多好的名字啊，取這個名字的人一定是希望她如同陽光一樣燦爛溫柔。

    那九月呢？九月這名字……有什麽寓意嗎？

    九月想起自己來夏家的第一天，那個高大的英俊的宛如神祇一般的夏尋，站在客廳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臉上帶著令人望而生畏的表情，奚落般對著她說：“莊九月？還真是隨意的名字……如果你出生在冬季，或許會叫莊十二也說不定……”

    那之前她還會想自己的名字是不是父親為了紀念母親才取的，那之後九月就明白了，她的出生對於任何人都沒有特殊的意義，她的生日是母親的忌日，父親隻是嫌取名字太麻煩，所以幹脆叫她九月。

    又或者，尚博是識字太少，所以才會隨隨便便給她取了這樣一個名字。

    誰知道呢。

    九月看著電視上那張姣好的臉蛋，感覺那人真是美好到自己無法比擬。

    說不嫉妒是不可能的，但她明白自己根本沒有嫉妒的立場。

    九月關掉了電視，在偌大的屋子裏轉了一圈，又帶著亂糟糟的心情回了自己的房間。看完一部文藝得不知道在講什麽的愛情片之後，沈姨敲門提醒她吃飯。

    九月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對勁了，像是在得知夏尋會和別的女人交往以後，她就開始魂不守舍了。

    總是心慌到不能自己，情緒輕而易舉就被心情左右，一整個上午她都惴惴不安，以至於到了吃飯的時候，她也是食欲全無，隻喝了兩口湯就放下了勺子。

    沈姨向她投來疑惑的眼神，九月隻是盯著乳白色的湯汁發呆，一句話也不講。

    “沈姨……”九月看著眼前精致的食物好一會，又看了對麵空蕩蕩的座位一眼，才囁嚅著說道：“我不想吃了。”

    “怎麽了？”沈姨立刻變了臉色，如臨大敵一般看著她擔憂地問道，“才吃了兩口呢，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沒有，隻是沒胃口。”九月搖搖頭，抬頭看著一旁候著的沈姨，小聲請求道：“您把這些都撤了吧，我吃不下。”

    沈姨沒說話，隻是看了九月好一會，才放緩了聲調問道：“有什麽煩心事嗎？”

    沈姨果然是人精，什麽事都瞞不過她的眼睛。

    九月並沒有打算把困擾自己的問題告訴她，因為沈姨也並不能做什麽。

    “沒事，不太餓而已。”九月輕輕笑了笑，又想起什麽，頓了頓才出聲問道：“別告訴少爺好嗎？”

    一直以來沈姨都被命令向夏尋報告九月的一舉一動，一旦九月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沈姨必須第一時間告訴夏尋。

    與監視無異。

    這麽久了九月早已習慣，隻是不希望夏尋知道後覺得自己不吃飯是在耍小性子。

    她根本沒有任何脾氣，純粹隻是因為難過到吃不下而已。

    沈姨輕輕皺眉，旋即點點頭，並沒有說什麽。

    下午兩點半的時候，九月出了門，按時間算來的話，半個小時剛好夠走到學校。司機陳叔想要送她也被拒絕了，她隻是想一個人安靜一會，不想和任何人有接觸。

    夏末秋初，兩點半的太陽還有些燥熱，九月拂了一把額頭滲出的汗水，走到街邊的便利店裏買了一瓶礦泉水。

    走出店門的時候，她聽見右側的馬路上傳來呼嘯的風聲，同時傳來的，還有機車轟鳴的引擎聲。

    九月還來不及回頭看看，就覺得身體被一陣巨大的衝力摜到了地麵上，膝蓋與粗糙的水泥地麵摩擦而過，傳來淒厲而清晰的痛感。

    一瞬間右半邊身體幾乎完全失去了知覺，九月整個人被撞倒在地上，手肘撐著地板，蒼白了一張臉半天都沒有緩過勁來。

    而肇事的機車早已經裹挾著轟鳴的引擎聲，以一個漂亮的甩尾消失在了街角。九月聽見自己嗡嗡作響的耳膜裏傳來男人模模糊糊漸行漸遠的嬉笑聲。

    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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