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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緲發現明崇善在看她，她迎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頓時心下一凜，皺了皺眉，“老爺子這是怎麽了？總喜歡這樣強迫人做事。”
    “你以為我讓你過來沒做過任何準備嗎？”
    明崇善忽而笑了，慈眉善目，但是有些蒼白的臉上，滿滿的都是精明，蘇緲眼底很快的劃過一抹慌亂，暗惱自己太過沉不住氣了。
    “老爺子凡事都顧慮周全，自然不會不做準備，隻是您何必強人所難。”
    “你是被選擇的人，而我，是有選擇權的那個人。”
    明崇善笑說了一句，之後又劇烈咳嗽起來，蘇緲愣愣的看著他，頓時覺得沒意思了，便也不再說話。
    “老爺子也不會讓小夫人做你不願意做的事情，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了，您就留下來聽聽吧。”
    管家態度很是誠懇的說了一句，眼底的淚花讓蘇緲有了些許動容，她又看了一眼明崇善，身子往後倒了倒，一副懶得動的樣子，但也表明了自己不會離開。
    明崇善繼續道，“讓你留下來也是對你有好處的，到後麵你就會知道。”
    蘇緲沒報什麽希望，也隻是聳了聳肩，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了。
    “我離開鍾順市主要是目前還不能讓大家知道這些，明家的勢力錯綜複雜，裳兒和成言都資曆尚淺，如果我突然離開，指不定會發生什麽事。”
    這點明崇善的考慮很是周全，但他能以這種方式離開，也是別出心裁。
    現在整個鍾順市，不論是誰都不會想到他現在重病在溫哥華，沒幾天的活頭了。
    在普通人看來，明家還是原來那個明家，而在內部和精明的人看來，明家的殷成言和明裳在內鬥，他們又在和明崇善內鬥。
    而這一切都是明崇善在離開時就已經安排好了的，按照目前的進度，起碼還要一兩年的時間。但一兩年的時間外人可能發現不了，殷成言和明裳估計很快就能發現異常。
    蘇緲腦袋很快的轉動，分析了一遍當前的形勢，耳邊聽得明崇善的聲音，“但是，真正有心盯著明家的人，這件事也瞞不了多久。”
    “唯一能解決的方式是讓裳兒和成言統一戰線，這還不夠，還必須讓他們都以明家為出發點，一致對外。”
    說到這裏，明崇善的臉色暗淡下來，蘇緲內心驚覺，明崇善可能早就看穿了明裳和殷成言之間的把戲，甚至更有可能這一切都是他設計好的橋段。
    兩個孩子，因為他，也算是有了第一次的合作。
    蘇緲不敢妄下結論，能想出這種怪招的父親，世上絕對少有。
    “成言心裏的疙瘩是我這些年對他的調查，也有我對時光父親的手段，但她父親並未受損，也被這孩子保護起來了，所以疙瘩要解開也容易，以時光為突破口就可以。”
    “至於裳兒這孩子，她性格剛烈，處處要強，當年是我一時疏忽讓她遭受侵害，這些年來一直有愧於她，她大抵對我也是恨多過愛。她和成言不同，她沒有軟肋，對明家雖有感情，但也可能為了報複我而置之不顧。會更加麻煩一點。”
    明崇善不過一分鍾時間，將他兩個孩子的性格特點分析得清清楚楚，完全看不出是一個將死之人的思維。
    蘇緲對他敬佩和恐懼的同時，內心又多出了一點小期待，不知道他會怎麽分析她。
    明崇善稍微休息了一會兒，喝了口冷茶，才對著管家道，“蘇緲在明家這麽長時間，與裳兒的接觸也不少，估計對那件事聽聞過一二，你與她說說，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裳兒為什麽會如此痛恨我。”
    管家點了點頭，蘇緲隱約猜到是於尼盛有關的事情，她冷靜的聽著。
    “小姐那時候才二十歲，剛從國外留學回來，滿腔熱血的想要為企業做出自己的貢獻，老爺子自然也滿意，就給了她個崗位。小姐聰明，學東西也快，但也過於聰明，而且很是固執，對一些東西都認知都有自己固有的想法，並且不願改變。”
    “那段時間老爺子想拓展明家在服裝行業的市場，新進入一個行業，最缺少的就是資源，而當時的尼盛是國內享有盛名的設計師，同時又是設計行業協會的會長，不論是人脈還是資源都符合明氏的要求。”
    “但尼盛這個人，油鹽不進，老爺子為這件事很是糟心。小姐聽說這件事主動攬下這個項目，老爺子本來不同意，可是見小姐堅持，也就由她去了。”
    “後來……”
    管家梗住沒往下說，這時候明崇善接話了，“後來，有一天，她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把合同摔在我麵前，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一整天。我沒想到她真有著能耐，一時喜出望外，滿腦子想著的都是怎麽嘉獎她。”
    “合同簽字了，有了尼盛這邊的配合，整個項目都可以推進。這件事我還是打算交給她來主持，她什麽也沒說的就答應了。直到一年後我才發現，她做了尼盛的小情人。”
    “當初的合同就是她這麽拿到手的吧？”
    蘇緲低聲問了一句，但如果僅僅是這樣，明裳這樣理智的人也不可能怪明崇善，畢竟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當時來說，明家也已經是鍾順市最為有錢有勢的企業了，她是明家的大小姐，實在是沒必要為了一個項目，就犧牲掉自己。
    尼盛不行，大不了再換個人就是了。
    果然，從明崇善接下來的話中，蘇緲找到了問題的症結所在。
    “是啊，這孩子覺得她是養女，又得知我一直在尋找自己的親兒子，就覺得我根本就拿她當一顆棋子來利用。”
    “當時她有個下屬，是之前董事長助理被降職到那裏的，與她說了一些子虛烏有的事情，她便信以為真，再加上她的樣貌確實與尼盛去世的妻子有幾分相似。”
    明崇善沒再繼續說，但蘇緲已經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後續，於是明裳就誤以為明崇善是故意讓她接手這個項目，就是要將她送入虎口。
    前二十年一直依賴的男人，以為是她全部的男人，突然有一天，讓她麵對這樣的“真相”，她自然接受不了。
    “沒有解釋嗎？這件事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
    “自從那件事之後，小姐和老爺子之間就隔了點東西，她的態度總是那樣冰冷，老爺子也覺得是自己虧欠了她，當初是他的疏忽沒能照顧好她。”
    “至少為她討回公道呢？”
    以尼盛如今在鍾順市的地位，當初明家一定什麽都沒做過。
    “知道這件事後老爺子就立即要叫停這個項目，當時已經投入進去幾十個億，許多董事都出麵阻止，但老爺子一意孤行，可是有一個人，讓他妥協。就是小姐。”
    “那是她接手的第一個大型項目，在明家能不能立足就看它了。已經失去了親情讓明裳想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所以不論如何，她是絕對不會叫停這個項目的。”
    這時候蘇緲接了一句話，當一個人絕望的時候，往往是她最為堅強的時候。所以，她根本就沒心思想明崇善突然叫停項目的目的是什麽，唯一想的是這個父親又要和她作對了，毀了她一次又要毀她第二次。她自然不甘心。
    這是一個很令人惋惜的事情，而且目前來看，明裳和尼盛之間的關係仍然存在，照理說她現在想收拾尼家都可以，卻偏偏還要和尼盛維持關係，要麽是真的有感情，要麽是本身就無所謂。
    當然，這些都是遙遠的別人的事情，蘇緲更在意的是，明崇善為什麽要給她講這段過往。
    “看來你確實對她也有一定的了解。”
    明崇善笑說了一句，蘇緲臉色僵了一下，忙道，“這也算不上了解，不過稍微有點同理心的人都知道的道理罷了。”
    “嗬……你在怕什麽？”
    “我在怕什麽老爺子比我清楚，要真說了解，您才是了解每一個人的人。”
    蘇緲的話讓明崇善嘴角的笑放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感覺現在的明崇善看起來臉色更差了。但從對方的聲音上，她沒聽出任何異常來。
    “裳兒對我誤解太深了，我也從未想過我和她之間竟然連解開誤會的機會都沒有。方才已經與你們講過目前的利害關係，怎麽讓裳兒和成言同時為明家考慮才是最為緊要的。”
    “就算他們倆不同時為明家考慮，老爺子也有辦法不讓明家落入別人手中吧，畢竟是自己的企業，這麽多年過來了，沒有任何人比您更了解它。”
    蘇緲的話讓明崇善眼底劃過一抹異樣，但很快，他臉色恢複了正常，“是明家的東西，自然要明家人來守護。成言和裳兒缺一不可。”
    “殷成言的心思不在這上麵。”
    “不，他不是心思不在這上麵，隻是他無法過時光那一關，不想改變過去的生活罷了。你看最近他打理的明氏，與裳兒對抗起來，沒有絲毫壓力。”
    “我兒子是有天賦的。”最後，明崇善很是驕傲的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