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下後，溫盛予下車，買的東西沒拿，也沒管蘇緲，她盯著他的背影，突然覺得一陣好笑。自己在對一個才見過幾麵的陌生男人期待什麽？

    想著她也下了車，順帶著將那一盒避孕套扔到包包裏，進到屋子裏後，溫盛予在廚房，大衣放在了沙發上，蘇緲脫了外套直接上了樓。

    給小周打了個電話說自己不去酒吧了，之後便開始百無聊賴的等吃飯。

    她是想去看溫盛予做飯的，但兩人剛才那一鬧，也沒了心思。隻在書房尋了塊幹淨的地方，坐下看書。

    溫盛予做好晚餐的時候是晚上七點左右，外頭已經全部黑下來了，蘇緲有些累了直接靠著牆壁就睡著。

    書房除了她眼前那塊地方其餘都是暗的，溫盛予出現時見著光影中的女人，想著兩人相遇以來的種種，自己怕是瘋了才會和這女人討論這個問題。

    “蘇緲，別裝了，吃飯。”

    站在門口的男人沒好氣的說了一句，蘇緲沒動作，他走到她身邊，將她直接抱起來，“吃飯再睡。”

    蘇緲往他懷中蹭了蹭，沒說話。

    溫盛予在她額頭印上一吻，才提步出門。一樓的餐廳，桌上是和上回一樣的飯菜，房間內香味四溢，蘇緲從來沒發現吃飯也是如此令人期待的一件事。

    他將她放下，兩人都沒怎麽說話。

    吃完飯後蘇緲去洗澡，她吹頭發的時候溫盛予才把碗筷收拾幹淨，循著吹風機的聲音過來的，蘇緲早就從鏡子裏看到他了。

    烏黑的發在指尖紛飛，潔白的臉上沒什麽情緒，似乎在想別的事情，又好像隻在專心吹頭發。

    直到溫盛予走到近前，蘇緲關了吹風機，他站在她背後，貼了上來。

    “蘇緲，你是不是很討厭和我在一起？”

    他把下巴擱在她肩膀上，抬頭盯著鏡子裏的兩人，目光在裏麵相會，蘇緲搖了搖頭，“沒有。”

    但這個答案似乎也沒讓溫盛予有多高興，他唇貼在她耳後根吻了一下，低聲道，“那就是還沒放下林浩。”

    他說的很是篤定，好像真有那麽回事似的。

    蘇緲楞了一下，將吹風機收起來，也將身後的人推開，淡淡道，“沒有。”

    溫盛予莫名其妙的盯著她的背影，怎麽也尋找不出自己今天怎麽就得罪這個女人了，不就是讓花久猜到了他們之間不尋常嗎？

    再說了，他也沒說什麽，也沒做什麽，這女人想瞞著，他也瞞著了。

    “我去臥室等你。”

    說完這句，蘇緲就走了。她聽到了背後的一聲巨響，但沒回頭，甚至停都沒停一下。

    溫盛予直接離開了，一整晚沒回來。

    蘇緲也一整晚沒睡。

    她以為自己早就過了那種為一個男人失魂落魄的年齡了，卻被一個小小的溫盛予攪得心神不寧。這不是個好信號，她心知肚明。

    早上八點多，蘇緲從床上爬起來，拿了手機準備給溫盛予打個電話。

    “喂，你好，那個，溫……”

    對方還沒說完蘇緲就把電話給掛了，對方的聲音她能分辨出來，是米染。

    掛了電話後蘇緲呆立在原地足足半分鍾才回過神來，想著兩人第一次見麵，這男人分明就是看上她的美色罷了。還在祈求什麽呢？簡直自作多情才打的這個電話。

    白天，蘇緲找人換了鎖，真的是那種刷指紋的鎖。

    然後去了林春芳那裏，聽說最近真的有二姐的消息，她想去了解一下。

    “我看到她了。”

    林春芳臉上掛著淚水，神情萋萋，蘇緲心裏大概有數，“都這麽多年了，你會不會認錯了？”

    “她是我女兒，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怎麽可能認錯。緲緲，她真的是你二姐，隻是她看到我就跑，我追不上。”

    被林春芳這樣一說，蘇緲倒是相信了。

    當初蘇欣讀大學那會兒，她才讀初中，但這個姐姐是家裏的第一個大學生，因為她讓林春芳在街坊鄰居間都能揚眉吐氣，抬頭挺胸了。

    因此她性子有幾分驕傲，一旦離了家，哪怕再苦，都是不會回來的。

    蘇緲深吸口氣，安慰道，“隻要她在這座城市，我們總會找到的，你也不用著急。”

    “我現在哪裏有時間著急你二姐的事情。我……”

    蘇緲想接著往下問，突然又打住了，低聲道，“我回頭會聯係美國那邊的專家看能不能給伊木再會診一次，他這病拖著也不是辦法。”

    “緲緲，你……”

    林春芳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女兒，眼底又是感動又是愧疚，她也心知他們拖累她良多，隻是，這個家也隻能她一個人撐著了。

    蘇緲笑了笑，拿了包包打算離開。

    她知道蘇素最近高利貸的事情挺麻煩的，但她是鐵了心不想管了。如果斷手斷腳能讓他們學乖，她似乎也沒什麽可心疼的。

    “好了，我還有事，就先……”

    “奶奶，奶奶，我媽媽要死了。”

    蘇緲才打開門就被人撞了一下，曹睿像是泥鰍一樣的溜進來，林春芳本也想說這件事的，但見蘇緲沒情緒聽，就沒提。

    此時曹睿突然跑進來這樣一說，林春芳求救似的將目光轉向蘇緲，她冷漠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動容。

    蘇素住在林春芳樓上，這棟老式公寓裏的人大部分都大半輩子住在這裏，因此誰是做什麽的，誰家有個什麽事，都一清二楚。

    蘇緲以前也住在這裏，後來林浩是從這裏把她娶走的。

    之後就再也沒回來過。蘇素家她已經很久沒來了，門口聚集了很多人，看熱鬧的。

    見到林春芳他們到了時，那些人自動讓開一條道，每一雙眼睛都猶如毒蛇，纏繞在林春芳的臉上。她是極愛麵子的，但不知怎麽的，後來越來越無所謂了。

    房間裏是幾個長相彪悍的男人，蘇素和她丈夫被他們圍著，瑟瑟發抖的坐在椅子上。

    “媽……”

    蘇素動情的喊了一句，林春芳不由分說地過去就是一個巴掌，“我不是你媽，沒你這樣的女兒。你就是個禍害，禍害啊！”

    平時彪悍自尊心強的蘇素此時一句話不敢說，隻默默流淚，蘇緲想著小時候家裏雖也沒錢，但三姐從來很懂事，也很少開口找媽媽拿。每次都是迫不得已才張口。

    如今她成了家中最遊手好閑的一個，沾染上了賭博，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蘇緲站在門口，沒往裏麵走。但那些逼蘇素還錢的人都知道，最後真正出錢的人是她，因此她才出現，他們的視線就都在她身上。

    “看什麽看，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其中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惡狠狠地對著圍觀群眾吼了一句，大家紛紛不甘心的散開，蘇緲背後的門被關上。

    另一個人對著蘇緲道，“一共五十萬，或者一個人一條腿。”

    “緲緲，你救救我好不好？睿兒，你去求小姨，求小姨救救媽媽。”

    曹睿拉著蘇緲的手，仰著小腦袋，“小姨，求你救救我媽媽。我不想沒有爸爸媽媽。求求小姨了。”

    蘇緲的身子隨著曹睿的手晃了晃，她深吸口氣，目光冷漠而幹脆，“你們取了她的腿吧，欠債還錢，誰欠下的誰還，我不欠你們的錢。”

    “你……蘇緲！我是你姐姐，你怎麽可以見死不救。”

    蘇素氣急了，要衝到她這邊，被人又按下去了，蘇緲嗤笑著道，“你讓我怎麽救？這次是五十萬，上次是二十萬，再上次是十萬，你當我是銀行嗎？”

    蘇緲的決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些逼債的人就是故意趁著她在才來的，對他們來說，錢是最重要的，要蘇素的腿做什麽。

    “媽，我也是你女兒，媽，你幫我求求緲緲好嗎？我再也不這樣了媽！”

    蘇素跪在地上，抱著林春芳的腿，剛剛才在樓下說要給伊木聯係專家的幺女兒，此時又要她幫姐姐還高利貸。

    林春芳自己也說不出口。

    她忽的一個勁兒的打蘇素的腦袋，不要命的打，“我怎麽會生出你這麽個混賬東西，讓你出去工作你偷偷跑去賭錢，讓你別借錢了，你一個個的高利貸往家裏帶。”

    “我上輩子到底是做了什麽孽，生出你們這樣一個個的廢物。”

    “媽，別打了媽，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再也不會這樣了。媽，你想想，如果我沒了，睿兒該怎麽辦。他以後該怎麽辦。”

    “他不能成為沒媽的孩子啊。”

    蘇素知道，曹睿和伊木一直都是林春芳的心頭肉，她這樣說，林春芳果真有了動容。蘇緲冷眼看著這一切，蹲下身子捂住曹睿的眼睛，低聲道，“睿兒以後長大了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知道嗎？”

    “嗯，小姨，你救我媽媽吧。睿兒長大了會對你好的。”

    脆生生的聲音中寫滿了惶恐，帶著五歲孩子不該有的承受力，蘇緲往那邊看了一眼，低聲道，“等睿兒長大了就會明白，小姨現在救你媽媽等於是害了她，也是害了奶奶，知道嗎？”

    “睿兒希望奶奶不高興嗎？”

    曹睿大部分時候是跟著林春芳的，見蘇緲這樣說，忙搖頭。

    蘇緲寵溺地摸了摸他的腦袋，“那聽小姨的話，自己去房間看動畫片好不好？”

    蘇緲掏出手機，插上耳機，開了動畫片遞給曹睿，他歡喜的接過，在蘇緲的刻意避諱下，曹睿沒再關心客廳裏發生的其他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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