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兒，睿兒……”

    蘇素喊了好幾遍，曹睿根本就沒聽到，蹦蹦跳跳地就去了自己的房間，她滿是幽怨的目光盯著蘇緲，“你和他說了什麽？那是我兒子。”

    “你也知道是你兒子啊。睿兒從小就見識了家裏突然來了一堆陌生人，媽媽動不動跪在地上求奶奶的畫麵，他已經不拿這當回事了，你沒發現嗎？”

    “你……你有什麽資格說我，不過就是比我更能賣而已。蘇緲，你憑什麽看不起我。”

    蘇素瘋狂的吼了一句，蘇緲臉色沉下來，見著她蓬頭垢發的樣子，一陣心寒。

    “我確實沒資格看不起你，不過就是比你多了幾個錢而已，不管這錢是怎麽來的，那也是我的不是嗎？三姐若是有骨氣，倒是可以自己出去掙。”

    “好了，你也少說兩句，現在已經這樣了，咱們也不能當做沒看到。”

    林春芳哭著說了一句，倒是正中了那幾個討債人的下懷，蘇緲瞪了她一眼，“既然媽要這樣說，您替她還錢就好嘛。”

    “我……睿兒明年開學的錢，我不能給她。”

    “媽，是睿兒的學習重要還是我的命重要啊。”

    蘇素見蘇緲的態度堅決，似乎已經不能抱希望了，隻希望林春芳能夠幫幫自己，忙跪著走過去，抱著她的腿。

    “不行，睿兒上學的錢，誰都不能動。”

    說這話的是三姐夫，他閉了閉眼，下了很大決心才睜開，從椅子上站起來，淡淡道，“誰借的錢誰還，你們找她要吧。我不奉陪了。”

    “曹忠！你再說一遍試試？”

    曹忠遲疑了片刻，痛心疾首道，“蘇素，是你太過分了，從小錢借到大錢，我承認我沒出息，但我也不像你那樣不顧別人的死活。緲緲為你做的已經夠多了。”

    他能說這樣的話蘇緲感到很意外，蘇素更是氣得發抖，猛地撲上去，“你是不是也被她迷惑了，你是不是也喜歡她了？她有什麽好的，不就是會脫衣服嗎？”

    蘇素的話越來越過分，或許是當所有人都不站在她這邊時，她心態完全就崩了。

    啪的一個巴掌，是曹忠下的手。在他們家一向是女強男弱，他這是第一次對蘇素動手，也是第一次忤逆她的意思。在場的人都有些蒙了。

    曹忠是氣急了，看了一眼蘇緲，歉疚道，“抱歉，她最近幾年完全不像樣子了，給你添麻煩了。”

    一個家總要有個明事理的，好在曹忠雖然沒用，但還有理智。

    蘇緲才覺得心底有一絲寬慰，被蘇素接下來的話氣到整個人都在發抖。

    “蘇緲，你個狐狸精，自己家人都不放過，你就不怕街坊鄰居看了笑話嗎？你是缺男人嗎？跑到我家來找，我告訴你……”

    “夠了！”

    這回是林春芳聽不下去了，“你吃她的，喝她的，兒子也幾乎是她幫你養著，蘇素，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蘇素猛地停住，也不吵了也不鬧了，頹然坐在地上，忽而想到什麽，在眾人都不注意的時候，直接衝到窗戶邊上，“你們都別過來，再過來我就跳下去了。”

    “是，我沒用。我隻知道賭錢，我吃你們的，穿你們的，用你們的，我就是個廢物。可是這是為什麽？”

    “憑什麽我成績也那麽好你不送我去上學，要送她去。如果當初去學校的人是我，我就不用嫁給這個窩囊廢。我也能找個富二代，我他媽的也不會過這種生活。”

    蘇素歇斯底裏地吼出這些年心底的怨念，蘇緲總算是想起來了，三姐的變化確實是她決定嫁給林浩之後發生的。

    這麽多年的心底不平衡，她隻看到了自己的痛苦，卻從未想過，他們每個人都活得很吃力。

    林春芳被她這一聲質問給問住了，愣了半天隻頹然道，“我問了你的意見，你說了沒關係的，你說了讓妹妹讀書沒關係的。”

    蘇素抹了一下眼淚，理直氣壯道，“是，是沒關係，但她的機會本該是我的，她的所有都應該有我的份。憑什麽她就覺得那些錢應該是她一個人的，憑什麽？”

    蘇緲心底一陣複雜，難道要她在這麽多人麵前和姐姐比慘，告訴她那些日夜是怎麽過來的嗎？難道要細數自己的家人和身邊人是怎麽誤解自己的嗎？難道要告訴她盡管嫁入了林家，除了林浩和奶奶，沒人把她當自家人嗎？

    如果當初不是因為愛林浩，她又怎麽會犧牲那麽多嫁給他？她蘇緲的自尊和夢想就這麽不值錢嗎？

    但她都沒說，她知道說了也沒用，在蘇素心底既然已經認定了，旁人再怎麽解釋也沒用。

    “沒錯，你們都嫌棄我，我的懂事，我的聽話，我的退讓換來的是什麽？是什麽東西都被她占了去。以前是蘇緲，現在是蘇文。媽，你怎麽可以這麽偏心，都是你女兒，你怎麽可以這麽偏心？”

    林春芳的眼淚成了斷了線的珠子，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偏心了。

    她承認，幾年前的蘇素很少提要求，她也就忽視了她。但這些年，她變得易怒，傲慢，自尊心脆弱，她哪天不是心驚膽戰的。

    麵對自己親女兒的控訴，她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說。在外人麵前一向強悍的林春芳，隻祈求的看著蘇素，“你下來好不好？你下來，你要什麽？我都給你，我給你還錢，我拚了命也給你還錢。”

    “不，這錢應該蘇緲來還，這是她欠我的。”

    “緲緲……”

    麵對林春芳的擔憂和蘇素的猖狂，蘇緲冷笑了一聲，“三姐剛剛不才說我的錢來得肮髒嗎？怎麽你用起來難道不覺得肮髒？”

    “機會都是自己抓住的，命運都是自己贏來的，你憑什麽覺得我應該把自己辛苦掙來的錢給你還賭債。”

    “你……因為這是你欠我的。”

    “欠？我找你開口借錢了嗎？我怎麽欠你了？為什麽大姐可以做到自食其力，就算是為伊木攢錢，也從來不張口找我拿？而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以睿兒要挾媽媽找我拿錢。”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給伊木聯係醫生對不對？這些錢大姐舍得出嗎？最後還不是都你來出。我本來隻借了二十萬，如果不是你沒討好林浩，這些錢早就還清了。”

    “既然都出去賣了，賣給前夫和陌生人有什麽差別？”

    被蘇素這樣口誅筆伐，就連一旁催債的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蘇緲卻笑了，笑得十分冷漠，這樣的冷漠中竟透著瑰麗的嫵媚。

    “是嗎？你怎麽不讓他給你還了。既然你覺得林浩好，你去啊。你為什麽不去？”

    “蘇緲，你怎麽這麽不要臉。”

    “到底是誰不要臉。蘇素，你今天要是有本事，就從這裏跳下去。這樣你就成了這裏的名人了，為了逼迫母親給你還賭債，自殺未遂。”

    “你放心，才這個高度，你不會死，你隻會半身不遂。你的後半生很可能都在床上度過，這樣也好，這樣你就沒辦法借錢了。”

    “蘇緲，你別以為我不敢。”蘇素吞了吞口水，往下看了一眼。將她的動作看在眼底，蘇緲心裏有數。

    “我倒是希望你敢。你要真死了，我耳根也清淨。”

    蘇緲拉了一把凳子坐下來，五十萬，她那個小酒吧好幾個月的利潤，這次是五十萬，下次就該是一百萬了。她的錢再多也填不了蘇素這個窟窿。

    “素素，媽求你了，求你了……下來好嗎？”

    林春芳突然跪在地上，卑微地祈求，蘇緲紅了眼眶，伸手去拽她。

    “你走開……這是你親姐姐，你怎麽能說出那樣的話來。”

    被打開的手背通紅的，蘇緲僵住身子，垂著腦袋沒說話。她也在問自己，為什麽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可是媽媽明知道這是蘇素的伎倆，還是會上當。這樣的母女，這樣的親子關係……

    這時候房門被人推開，匆忙而來的大姐和大姐夫，他們身後還跟著一個人，蘇緲看著眼熟，此時也沒心思去回憶。

    “這是怎麽回事？蘇素，你要幹嘛？”

    蘇文忙扔下包包，沒好氣的說了一句。

    蘇素也不說話，曹忠感覺自己的臉都要被丟盡了，冷聲解釋了一句，“還能怎麽回事，借了高利貸找上門來了沒錢還，就以死相逼。”

    “快下來，你看把媽嚇得。”

    蘇文沒好氣的嗬斥了一句，蘇素冷笑了一聲，箭頭直指蘇緲，“我看有些人是巴不得我死。死了好勾引姐夫。”

    “蘇素！”

    曹忠臉色一白，惱羞成怒了。

    蘇素諷刺道，“喲，你這是還護上了，你就護著吧，反正人家也不稀罕你，跟在她身後的有錢男人多的是，不就是長得好幾分姿色嗎？”

    “蘇素你夠了，這是你妹妹。”

    大姐夫也站在了蘇緲這邊，這一家人到底是怎麽個樣子他當然看得清楚，盡管大部分時候也是實屬無奈，但蘇緲確實是被他們拖累得夠慘了。

    “姐，我看咱這大姐夫莫不是也被她勾了魂兒？”

    她話音才落，蘇緲突然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她眼底含淚，目光在這房子中的每個人臉上掃視一遍，忽然覺得挺不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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