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前方告急！革命軍已經攻破了我們在城外的防守了，我方彈藥不足，恐怕撐不了多久了！”三十九師師長慌慌張張地衝進司令部，裏頭已經差不多都空了，隻要是穿軍裝的，都已經拿起槍去打戰去了，司令部依舊空空如也，隻剩下一個受了傷的司令本人。

    蘇毅銘坐在椅子上，麵前是一張攤開的幹淨的地圖，如今再看地圖已經沒有什麽用了，敵人兵臨城下，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翻盤。指間的煙就從來沒有斷過，水晶的煙灰缸裏頭已經塞滿了煙屁股，就連屋子裏，也籠罩著一層薄薄的煙霧。

    三十九師師長不禁歎息，司令這一夜究竟是抽了多少煙！

    “嗯，知道了。”其實就算師長不來通報，他也能猜到前方的慘烈，他打了一把爛牌，總提督不會管他的死活，父親也隻會在這個時候先自保。其實離開時，蘇帥是要求蘇毅銘一塊兒逃離的，隻是蘇毅銘執意不肯離開，便落得如今兵臨城下的窘境。

    師長歎了口氣：“司令為何不走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無論是去南方還是北方，司令都能重新打出一片天下不是嗎？非要守著這小小的楊城做什麽？”

    蘇毅銘擺了擺手，示意師長過去。雖有些疑惑，但師長還是過去了，小心翼翼地靠近，卻被一把冰冷的、黑黝黝的槍口對準：“你想當逃兵？”

    “不不不不不！誤會！絕對是誤會！”師長冷汗都快下來了，換誰誰都會緊張吧，被一把槍對準，而且拿著槍的這個人還是百步穿楊的神槍手。

    “那就去前線待著，堂堂師長跑回來，軍心動搖該如何是好？或者說，你是希望我去？”蘇毅銘蹙眉，冷峻的表情嚇得師長直哆嗦。他可還沒有忘記上一任的師長是如何死的，死在戰場上不冤，蘇毅銘甚至還會重金補償家屬，若是被蘇毅銘給弄死……師長想想都後怕！

    師長立刻站直，精神抖擻，雖然臉上還帶著灰塵，卻也露出了“直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的表情。蘇毅銘點了點頭，道：“這個重任就交給你了，隻要撐過今日，明天，我帶你們殺回去！”

    “好！”

    雖然師長也不清楚蘇毅銘這話裏究竟幾分真，幾分假，但已經被逼上絕路的一群人不得不信，在這樣的情景下，蘇毅銘的這番話就像是最強的鼓勵。他們很想殺回去，像很多年前那樣。

    當時也是這樣的情景，蘇毅銘沒有采取任何措施，卻偷偷用計，將北方佬圍困住，那時候那一戰真叫一個漂亮。師長眼睛裏亮亮的，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時候的意氣風發。

    等師長出去，蘇毅銘才無力地坐回到椅子上，他哪裏來的辦法！想起當年，他帶著一群將士出征，被張姨太派來的人團團圍住，差一點就丟了軍事基地。那一場戰役打得慘烈，但將士們沒有一個離開。誓師大會上的豪言壯語仿佛還在耳邊回響，士兵們迎風怒號，登高遠望，告別故鄉，離開妻兒與父母，隨著他出征。

    而如今，卻是一片淒涼。原本輝煌繁榮的楊城一夜之間被炮火襲擊，如今滿目蒼痍，已經被圍困好幾日了，軍火是個問題，軍糧也是一個問題。北風呼嘯，將士們的薄衫也抵不住這寒風了。將士們何嚐不會思念在家長那平和的時光和與妻兒高堂相處的幸福時光呢？他們對自己忠心耿耿，而如今，一個個都死在了戰場上。

    蘇毅銘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江茜薇被婦人給叫醒，睜開眼，卻是一處簡陋的農舍，外頭依稀還能聽到炮火的聲音。雖然不清楚這是在哪裏，但江茜薇幾乎已經可以斷定，這裏離兩方對戰的地方並不太遠。隻要能找到楊城的兵，便能找到蘇毅銘！

    著急起身，卻沒有半分力氣，江茜薇軟軟地倒下去，那婦人才開口：“是我丈夫將你救回來的，隻是……老身懂一些醫理，小姐這恐怕是中毒已深，為何會出現在那海邊？”

    “因為戰亂，母親要帶走離開，但還有些東西落下了，我便著急回來取，因那船也沒有開遠，便直接跳船下來的。”江茜薇將話給隱瞞了一部分，如今蘇毅銘已經是樹倒猢猻散，若是平白無故地便將真相告知，恐怕隻會給自己添麻煩。

    那婦人像是聽了什麽奇聞一般瞪大了眼睛：“跳海？什麽東西值得小姐如此拚命？”

    “很重要的東西。”江茜薇微微低著頭，臉上泛著紅暈，但因為身體虛弱的緣故，並沒有叫那婦人看出來，隻是她自己覺得臉有些燒的慌罷了。

    婦人自知不該多問，江茜薇看了看天色，又向婦人打聽了一下戰爭的情況，這才說明要離開，回城裏。

    “使不得，使不得，那城裏正打戰哩！這裏偏僻，沒人來，反而還安全些，小姐，再貴重的東西，隻要人還在，就不怕尋不回來。”婦人拉著江茜薇的手，竭力阻止。

    江茜薇歎了口氣，道：“嬸子，我知道您擔心我，但我自有分寸，我必須要回去。多謝你們救了我，日後我定當回報。”

    強撐著起身，跌跌撞撞地往門口走去。

    那婦人看她這樣堅持，也不好再阻止，歎了口氣，揚聲道：“老袁，將那牛車給弄好，咱們送這位小姐一程！”

    那老袁便是這嬸子的丈夫，憨厚老實，江茜薇知道是這人救了她，連忙走過去，衝那人彎個腰，道：“多謝！日後若是有需要，請直接找錢輕塵，就說是我的救命恩人！”

    “錢輕塵？錢四爺！你莫不是錢四爺的媳婦兒？”那老袁一拍腦袋，大聲喊到。

    那婦人臉上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錢四爺！就是那個幫助過咱們的錢四爺嘛！”

    江茜薇倒是挺驚訝的，但想了想，這離碼頭挺近的，知道錢輕塵的名號也不足為奇，隻是錢輕塵竟然還幫助過這對老夫妻，這倒是另江茜薇頗感意外。（m.101novel.com）